第九十五回 馬謖拒諫失街亭 武侯彈琴退仲達

卻說曹睿叫司馬懿帶兵向西，張郃做先鋒，路上二人商議。張郃文：“將軍打算往哪裏進兵？”司馬懿說：“我聽說隴山往西有一條路，地名街亭，那裏有一個城，名叫列柳城，是進入隴西天水郡的咽喉。諸葛亮如果占了街亭，就斷了我們進天水郡的要路。我們如果去占街亭，那麽諸葛亮就沒法守住隴西三郡。所以此地必須得到。”張郃聽了，大加讚佩：“都督真是神算！”司馬懿說：“將軍在前，盡快翻越隴山吧。”張郃於是引軍而行。

孔明在祁山寨中，聽說司馬懿斬了孟達，現在又朝天水郡來，於是說道：“街亭是隴西的要道，司馬懿來了，必先據街亭。誰敢引兵去守街亭？”參軍馬謖說：“我願意去。”孔明說：“街亭雖小，幹係重大。倘若街亭有失，我們大事去矣。”馬謖說：“我自幼熟讀兵書，頗知兵法，一個街亭豈能守不住？”孔明說：“司馬懿不是等閑之輩，張郃是魏國名將，我如果守不住，就可以把我斬首。”孔明說：“軍中無戲言。”馬謖說：“願立軍令狀。”於是寫了軍令狀。孔明說：“我給你兩位萬五千精兵，再撥一員上將，跟著你去。”於是叫王平跟著馬謖，一起帶兵去了。

孔明想了一下，怕二人有閃失，又叫來高翔，說：“街亭東北有一個城，名叫列柳城，你帶兵一萬，去城裏屯紮，如果街亭出危險，你就帶兵去救。”高翔也帶兵而去。

馬謖、王平帶兵到了街亭，看了地勢。王平說：“可以救在路口紮營，叫軍隊砍樹立成營寨，以便迎戰。”馬謖說：“怎麽能當道下寨？這裏側麵是一座山，是天賜的險要，可以在山上屯紮。”王平說：“將軍說得不對啊。如果當道屯兵，修起壁壘，敵人就是有十萬兵，也不能越過。如果放棄這條路，去山上屯兵，如果魏軍四麵圍住，那還怎麽辦”馬謖大笑說：“你真是不懂。兵法雲：憑高視下，勢如劈竹。等魏軍來了，我讓他片甲不留。”王平說：“我看這山，乃是絕地。如果魏軍斷了我們打水的路，軍兵就得不戰自亂了。”馬謖說：“我派兵守護打水的路，就萬無一失了。”於是軍隊上山屯紮，以為山勢起伏，不能都屯紮在一處，馬謖叫王平在山側一處下寨。然後馬謖把布置的情況，畫成地圖，派人下山送給孔明。

司馬懿大軍過了隴山，接近街亭，探事官來報：“馬良的弟弟馬謖，帶兵屯守街亭。”司馬懿笑說：“此人徒有虛名，是個庸才。孔明用他，怎能不誤事。”又問了馬謖的屯紮情況。然後司馬懿命張郃帶領本部，先斷取水的道路，等蜀軍因此自己亂起來，再乘勢進攻。於是，張郃向前，帶兵去了山的西側，司馬懿帶領大軍，一擁而上，把山四麵圍住。

卻說王平見魏兵來到，就引軍殺去，正遇上張郃，打了十幾個回合，王平力氣不支，隻得退去。司馬懿的大軍從早上一直圍困到晚上，山上沒有水，士卒饑渴，寨中大亂。一直嚷到半夜時分，山南的蜀軍打開寨門，下山投降。馬謖禁止不住。司馬懿又叫人沿山放火，山上蜀兵更亂。馬謖料想守不住了，隻得帶著殘兵殺下山去，往南逃奔。

高翔在列柳城，聽說街亭遭到攻擊，連忙帶兵出城，前去救應，正遇上張郃。魏軍衝上來，把高翔軍隊四麵圍住。忽然一隊軍馬趕到，真是王平，救了高翔，回奔列柳城而來。等跑到城下時，城邊早有一支軍隊殺來，旗上寫著“魏都督郭淮”。原來曹真派郭淮過來配合司馬懿，郭淮聽說司馬懿已經打敗馬謖，就引兵直接襲占了列柳城。郭淮遇到王平、高翔，雙方對戰，王平、高翔不敢戀戰，引兵向南退走，朝著孔明的大寨方向而去。

卻說孔明在祁山寨中，收到馬謖送回來的地圖，一看，拍案大驚，說：“馬謖無知，坑害我們大軍了。”左右問道：“丞相為什麽這麽說？”孔明說：“馬謖上山立寨，如果被斷了取水的路，不出兩天，軍隊自亂。”忽然探馬來報：“街亭、列柳城，都丟失了。”孔明頓足長歎，說：“大勢已去了。這是我的過錯啊。”於是傳令，叫大軍收拾行裝，準備撤回漢中。

然後孔明又親自帶兵五千，去西縣搬運糧草。忽然探馬來報：“司馬懿引大軍十五萬，朝西縣蜂擁而來！”這時孔明身邊沒有大將，隻有幾個文官，帶的五千兵，一半都雲糧草出去了，隻有二千五百人在城中。旁邊文官聽到這個消息，都大驚失色。孔明登城一看，果然塵土衝天，魏軍殺來。孔明傳令：“把旌旗放倒，軍兵在城中，不得隨便出入，大聲說話，立斬。把四個城門打開，每一個城門用二十命士兵，扮作百姓，灑掃街道。等魏軍來了，不許隨便動，我自有計策。”然後，孔明身披鶴氅，頭戴綸巾，帶著兩個小童，拿著一張琴，在城上的敵樓前，憑欄而坐，焚香彈琴。

司馬懿前軍到了城下，一看城上是這樣，都不敢上前，急忙報給司馬懿。司馬懿一笑，不肯相信，就自己到前麵，親自去看。果然是孔明坐在城樓上，笑容可掬，焚香彈琴。左麵一個童子，手捧寶劍；右邊一個童子，手執麈尾。城門口內外，有二十幾個百姓，低頭灑掃，旁若無人。司馬懿看完，心中大疑，就回到中軍，叫後軍變作前軍，前軍變作後軍，望北撤退。他的二兒子司馬昭說：“莫非是諸葛亮沒有軍隊，故意做成這樣子。父親怎麽救退兵啊？”司馬懿說：“諸葛亮平生謹慎，不曾弄險。如今大開城門，必有埋伏。我如果進城，正中他的計策。你不懂，趕緊走。”於是大軍全都退去。

孔明見魏軍走遠了，拊掌而笑。旁邊官員無不驚駭，問：“司馬懿帶兵十萬，見了丞相，就立刻跑了，為什麽啊？”孔明說：“他估計我平生謹慎，必不弄險。見我這樣，懷疑是有伏兵，所以退去。”眾人都驚歎佩服，說：“丞相神秘妙算，神鬼莫測。換成是我們，早就棄城逃跑了。”孔明說：“我隻有兩千多兵，如果棄城逃走，肯定跑不遠，還不得被他捉住？”於是下令，叫西城百姓，也跟著軍隊回漢中。於是孔明離了西城，朝漢中而去。

卻說司馬懿回到街亭，聽說蜀軍都撤退了。於是又帶著一隻兵，前進來到西城，於是詢問百姓。百姓都說孔明在城中隻有二千五百軍兵，隻有幾個文官，沒有埋伏。司馬懿後悔莫及，仰天長歎：“我不如孔明啊。”於是安撫隴西各郡官民，班師回朝。

卻說趙雲、鄧芝在褒斜道的斜穀口外的箕穀屯紮，作為疑兵，指向關中。聽說街亭戰敗，孔明傳令退軍，趙雲對鄧芝說：“曹真知道我退兵，一定來追。我帶一隻軍馬斷後，你在前麵，引軍撤退。”

曹真這時帶著軍隊，正在箕穀，見趙雲兵撤退，連忙追來。趙雲截住魏將，節節廝殺，又燒了山崖的棧道，曹真不能再追。趙雲、鄧芝安然穿褒斜道回到漢中。軍器物資，毫無損失。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