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言欲

第21章 你願意嗎

恍惚到一度懷疑自己最近睡眠不足出現了幻聽。

昏暗中我驟然停止掙紮,一雙不可置信的眼睛炯炯發光。

“別裝傻,回答問題。”

他的聲音在黑暗裏毫無波瀾。

“你……瘋啦?”我想我此刻舉著酒瓶、瞪著大眼的樣子,大概恍若智障。

他見我安分一些,索性直接伸手掐著我的腰,稍一用力便給我抱坐到了吧台上,然後皺眉質問,

“你自己說要嫁我,現在又不認賬了?”

這個高度,我的眼睛再無法逃避他的直視而來的目光。

沈暨白聲音有些啞,但眼神卻冷靜得要命,仿佛並沒有因為剛才談婚論嫁的對話而產生任何波瀾。

雖然我已經震驚得像個剛遭過雷劈的木偶。

“江梨,我們聊聊,告訴我為什麽生氣?”

我真的沒辦法拒絕一個情緒穩定邏輯嚴謹的成熟大人。

“因為……”

因為什麽來著?

完了,我卡殼了。

好嘛,憋了半個月的委屈被他突然這麽一問,竟然忘了從哪兒說起。

見我支支吾吾,他索性反客為主,“覺得我因為你家破產而疏遠你?”

“……其實這也不是你的錯,”我替他解圍,“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他無語失笑,順手拍了拍我的頭,“你理解什麽啊理解,淨瞎理解,你家的事我半年前就在著手和你爸應對了,真嫌棄你我還能給你轉回國,讓你住我家?”

“你給我轉的學?”

“你爸提議的,我給辦的手續。”

“所以說我回國後刷的那些卡和賬戶裏的錢都是你的?”

“確切地說,這半年都是我的,如果你願意,我所有財產以後也可以都是你的。”

他說這話時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像隻是在提及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

話說,我到底因為什麽事才覺得他特渣來著?

其實就在他剛才問什麽時候可以娶我的那一秒,前塵往事就一筆勾銷了。

“她們……”我在混亂的大腦裏迅速搜索,“啊對,他們在那天的生日宴上嘲笑我是喪家之犬,家裏破產以後,委曲求全勾引老男人……”

他聽完,輕笑,

“我在法國期間的事?”

“嗯。”

“那你怎麽沒跟我說?”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我不禁來氣。

我跟你說?你當時特麽不是跑了嗎?

“你那麽多天都不聯係我,為什麽要我主動聯係你?”我直截了當地反問。

沈暨白愣了一下,隨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他那麽透徹的人,該是知曉我的猶豫和恐懼。

“其實那天我們......親完......咳”說起這兩個字他竟然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一副還有些生澀的模樣,“我打算第二天表白的,但早晨你遲遲不起床,我想著晚上找個時間好好說……”

“然後呢?”我問。

“然後你受傷了,還故意拿季循然來氣我……”

“所以你在顧慮?”我倒是坦誠,直接拆穿了他當時的左右搖擺。

他點頭,“嗯,我承認後來我在猶豫,在顧慮。”

因為季循然而猶豫,這個借口實在有些牽強。

我不滿嗔問,“顧慮什麽?怕我腳殘了拖累你,還是怕我沾花惹草綠了你?”

他笑得很肆意,

“傻瓜,我怕你隻是一時興起,回頭再後悔。”

說完甚至又好脾氣地揉了揉我的頭發,眸光瀲灩,裏麵是如水的溫柔,“你年紀還小,不定性太高,衝動之後萬一反悔了,我怎麽跟老江交代?”

這個問題,我還真的從沒想過。

其實我知道他當初並不是為了逃避才去的法國,那陣子公司有個法國的項目出了些問題,搞得風聲很大。

那就索性不再糾結以前了罷!

“現在呢?”我抬頭看他,“現在你就沒顧慮了嗎?我可不敢保證下個月不會喜歡上別人。”

他沒直接回答,隻是大手突然攬上我的後腰,將我整個人從桌子上往前帶了一下,嚴嚴實實地圈進懷裏。

然後彎腰抵著我額頭。

這是我們距上次那個吻之後,第一次彼此離得這麽近。

我下意識地躲閃,多少還是有些不習慣。

黑暗中,他的聲音裏含了些危險,“如果敢讓別人碰你,你試試。”

這些日子的壓抑委屈和各種亂七八糟的情愫,此刻從四麵八方開始往心頭湧。

說不上來什麽滋味,但又是那般慌亂不堪。

他的吻壓過來,繾綣柔軟,像試探,又像是輕哄。

安撫著我上天入地、七零八落的內心。

我還是會忍不住跟著他的引導去迎合,去承受,去紅著眼眶索求。

“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寶寶。”

即使在隱忍著躁動的纏綿裏,他也還是知道怎麽拿捏著時機,來達到今天的最終目的。

但下一秒我還是倉惶地推開他連連說著不行,

“我才上大二,現在還不能嫁人……”

隨即耳邊傳來輕笑,“這麽著急啊?誰說讓你現在嫁了,我是問你願不願意做我女朋友。”

真尷尬,又是自作多情的一天。

腦子怎麽就短路般地總想著他剛才問我想什麽時候嫁他呢?

有些窘迫的羞赧。

“你願意嗎?”昏暗的燈光中,他又問了一遍。

“以……以後再說吧。”我含糊搪塞。

本能讓我又想落荒而逃。

做了多年廢柴,早已習慣了不思進取的生活狀態,如今突然沒有了家世背景和金錢包裝,就隻剩**著靈魂的普通人軀殼。

究其根本,我一無所有,甚至連基本的生存能力都堪憂,我又拿什麽跟站他在一起呢?

但那雙抓著我肩膀的手,不容置否。

“江梨”。薄涼的嗓音,帶著強烈壓迫。

他似乎有些急了。

倒是顯得我不像個好人,明明剛才還很享受他的吻,轉過臉卻一副不想認賬的樣子。

不過是給個名分而已。

“那你以後,出差會跟人報備嗎?還會連招呼不打就跑去國外嗎?”我低喃著問,沒有看他的眼睛。

他瞬間被我逗笑。

語氣裏帶著被打敗了般的妥協,“您這麽記仇,我哪敢再不經您批準就擅自出差?”

“那好吧……”我鬼使神差地默默點頭,算是答應。

他整個人則肉眼可見地輕鬆起來,似乎我的答案於他而言比我想象中的重要。

轉過頭他卻親昵地捏了捏我的臉,臉上還在故作憂鬱,“唉,誰以後娶了這麽不好哄的老婆,真不知道他該怎麽辦……”

臉頰連著耳朵不爭氣地染紅。

這麽多天壓抑的痛苦和委屈,此刻像枯死的藤蔓重新萌芽生長。

修長的手指輕輕掰開我的唇,我乖乖地仰臉,任他的拇指在唇上輕柔摩挲。

朱唇微啟。

然而下一秒並沒有期待中的親吻。

隻是撩撥我便招架不住。

人恃寵而驕的時候大概就是這般心態吧,心底竟然泛起一陣委屈。

連眼尾都跟著開始微微發紅,我抬眸看他,眼底沁滿了水汽。

他肯定也是躁動的,隻是比我懂如何不動聲色。

後背的酒櫃許是太久沒有人打理,也可能因為我剛才不經意間撞了一下,最上層的空酒盒子轟然掉落。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便隻見沈暨白大手一擎,穩穩地接住了,才不至於砸到我頭上。

他淡定地將盒子放到一邊,

然後笑著看驚魂未定的我。

薄軟的唇強勢地吻上來,黑暗中一隻手直接掐在我後頸,迫我仰頭到他喜歡的角度去迎合。

他吻得很深,很重,比車裏和剛才那次,急迫得多。

甚至我有些招架不住地顫栗,便本能地用手輕推他肩膀。

但推不開一點。

我含糊不清地急促呼吸,“你這次是認真的嗎?”

他咬著我下唇,“上次也是。”

短暫急促的吻隻持續了數秒。

他剛要發狠地往更深處去,一個聲音讓我觸電般從吧台跳下來!順手把他掀開兩米遠!

今晚的藏酒室真熱鬧,家裏一共仨人,都來了。

不愧是我爸,一進門,反手就按開了主燈。

我一個箭步衝過去倒給他嚇了個趔趄。

“爸!我……睡不著……來拿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