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薑黎蘇醒,他在美夢裏卻不願醒
天色晦暗,狂風呼嘯,暴雨如注。
黑水河水量肉眼可見地上漲,燒焦的碎木裹在激流裏奔騰而下。
“咻!”
黑暗之中,河中猛然竄起一道銀光,直射岸邊淺水區的幹枯巨樹。
急流之中的斷木頓時被水流衝過去,牢牢地卡在了樹椏上。
“咳咳咳!”
小陽紅著眼,將薑黎從斷木上解了下來,拖著她上了岸。
薑黎緊閉雙眼,臉色蒼白,冰冷的雨水砸在了她眉宇間。
小陽抬手勉強遮住落在她臉上的雨水,“醒醒,你醒醒!”
黑暗裏,他也看不清楚薑黎背後傷得怎麽樣,隻能想辦法喚醒薑黎。
“咳,咳咳!”
耳邊的呼喊越來越大,薑黎昏昏沉沉的意識逐漸回籠。
眼皮似乎是灌了鉛,幾乎是費盡了全身氣力,薑黎才睜開眼。
視線卻模模糊糊,出現在她眼前,焦急喚著她的人。
“你是……楚寧……是、是小陽?”
“是我!”
小陽眉頭蹙的像是小山,“你感覺怎麽樣,你流了好多的血!”
“還好。”
薑黎甩了甩腦袋,總算是慢慢的恢複了知覺,後背隱約透出尖銳的疼痛。
她抬手摸了摸,竟是一道從左肩劃到腰間的傷。
頓時爆炸時的記憶就重回了腦海之中。
當時她隻來得及護住小陽,後背硬生生的抗住了是炸飛的鋒銳木頭。
這傷,也是木頭劃出的。
“隻是皮肉傷,未傷著骨頭。”
她還有力氣笑著安慰小陽,“得虧你提醒及時,避開了要害。還有送的那件紅衣,多擋了幾分,否則我肯定傷得更嚴重。”
小陽繃著小臉,“該怎麽給你包紮治傷?”
“不急。”
薑黎強撐著站起身,額頭冷汗混和著冰冷的雨水流進了眼睛。
她低下頭看著小陽,“咱們先找個落腳之地,這雨怕是一時半會停不下來。”
急流將她身上的藥全部都衝走了,比起治傷,他們更重要的是快速找到一塊幹燥的地方。
否則這樣寒冷的夜晚,小陽恐怕難以挨下來。
說完她費力的拿起長劍,將劍當拐杖拄著步履蹣跚地往前走。
“你慢些,我扶著你!”
小陽趕忙扶著薑黎的另一隻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企圖用自己支撐薑黎行走。
薑黎微微彎了彎眉梢,沒有拒絕小陽的好意。
不過,她隻是虛虛地撐著小陽的肩膀,一步步走進了林間。
一進密林,雨小了些,眼前卻更加的黑了。
小陽已經完全看不見,但是薑黎好像沒有受到影響。
“看來咱們運氣還不錯。”
行了有大半個時辰,天色已經明了些。
薑黎麵無表情地將口中的草藥咽下,看著前方的石窟舊洞。
洞口垂著藤蔓,若不是仔細看,還看不出來。
“這裏是……”
小陽模模糊糊地感覺周遭有些熟悉,直到看見洞窟,臉色都變了。
薑黎垂眸側目看向小陽,“小陽認得這裏?”
小陽小臉慘白,不複冷靜。
“認得。”
小陽下意識地舔了舔幹裂的下唇,抬眼看向薑黎。
“你不是要來藥穀嗎?我們已經到了。”
說完,他就鬆開了薑黎。
大步上前,手中的匕首摧枯拉朽般將藤蔓割了一空。
看著黑漆漆的洞窟,小陽唇瓣越發的慘白。
他輕輕地歎了一聲,轉身看向薑黎。
“這是,通往藥穀內部的小路。”
有且隻有他一人知道的路。
當年,他就是從這個地方成功逃跑。
這大概是天意,薑黎和他居然回到了這裏。
“跟我進來。”
薑黎點點頭,跟著小陽身後進了黑乎乎的洞穴。
“噗呲~”
燈火光亮乍然亮起,薑黎下意識的側開了頭。
洞穴內的景象也全被納入眼底。
這儼然是一個小屋子。
左側是一堆幹枯的柔軟野草鋪成的小床,上麵還有幾塊疊得整整齊齊的藥布還有一包藥材。
右側是一堆擺放整齊的罐子,靠近洞口處是一堆碼得整整齊齊的柴火。
滿洞穴的岩壁上圖畫著紅黑的各種印記,有字,有畫,像是隨手塗鴉,又像是記錄。
此外岩壁上還掛著一柄簡陋的小弓,箭筒裏插著滿滿當當的竹箭。
隻是此間主人恐怕早已經離去,所有的東西都覆蓋著一層塵土。
或許是因為地勢高,又通風幹燥,無人幹擾,洞穴一切完好。
“這裏是小陽以前布置的嗎?”
薑黎轉頭看向仿佛是回家了一般自如的小陽,居然沒有找到藥穀去路的高興。
反之,她心裏很是沉甸甸。
那是愧疚。
更是心疼。
“嗯。”
小陽已經點燃了柴火堆,頓生的溫暖驅散了洞穴裏的寒意。
他又從草甸上拿出了一大塊布,這是由小塊的藥布縫合起來的。
針線並不好,好在針腳細膩,而且足夠寬大。
此外,還有止血的藥材,一同遞給薑黎。
“換上這個,然後敷藥,你的傷不能再拖了。”
薑黎沉默著接過來,小陽轉身抱著幹淨衣服去了另一邊。
換過衣服,濕漉漉的衣物掛在火邊烘烤。
薑黎一直都沉默著,小陽盯著火堆,打破了一室寂靜。
“等衣服幹了,我就帶你進去藥穀。”
他知道薑黎是為了尋找她的孩子,或許到時候有了線索薑黎就會丟下他離開。
而薑黎要找的人是他,那是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是他天真的希望。
越是靠近藥穀,他越是絕望的明白,千萬分之一的概率有多低。
以至於,他甚至連試探都不敢試探了。
就怕一試探,就直接破滅了他那虛無縹緲的期望。
即便現在隻是短暫做著美夢,他也不願意從夢裏醒來。
他隻希望,這個夢能再長一點,再慢一點。
但,薑黎卻一反常態。
“小陽,你……你是什麽時候去的藥穀,又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
小陽壓著唇角,咬著腮肉,沉默地看著薑黎。
她目光沉沉,是一定想要知道這個答案。
她是在害怕自己欺騙她。
“有記憶開始就在,去年三四月才離開的。”
小陽垂下眼睫,盯著自己的腳尖,眼前騰起的水霧模糊了視野。
他梗著喉嚨,故作冷淡道:“你大可放心,我既然答應帶你去藥穀,就不會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