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唉,熬吧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在大院裏打一口井,取用方便,節省人力。
然而,這可是東北的臘月裏啊,土凍得梆梆結實,根本沒辦法破土打井。如果一定要打,隻能等到明年五一前後化凍再說。
用水困難的擔憂,讓她無心睡眠,又恐在炕上折騰影響影響到潘珍,便起身下炕,坐在外屋地灶台前,拉風匣時用坐的小木墩上,啃著手指甲琢磨解決之道。
周南川也沒睡著,他一閉上眼睛,腦子裏就浮現出在村長家時,桑榆那如嗔似怪的一瞥。
她的眼睛本就生得特別漂亮,那一刻,她的眼睛仿佛含著一薄層透明的水光,看得他心尖兒癢癢的,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壓下心裏那想要用嘴唇去貼她眼睛的想法。
即便是回味,周南川都覺得身體裏的血像是被加了溫,熱乎乎的在血管裏奔騰。
其實不止是眼睛,她露在外邊的每個地方,他都有著用嘴唇去觸碰的衝動。
他有點恨,怎麽就趕上這冰天雪地的季節,還得五個月,嘖,唉,熬吧。
他利落的起身,折好被子,下炕出了裏屋。
看到桑榆小小一團,蜷縮在灶台邊,小小的眉頭擰成兩個小疙瘩,像是犯了什麽難,不由心下一驚,趕忙問她,“在想什麽?”
“想水唄。大院裏那三趟房兒,我估摸著得有三畝地。大棚種上,如果挑水灌溉,那每天什麽也不用幹了,從天亮挑到天黑。”
周南川打從知道她扣大棚的想法時,就尋思過這個問題。
挑水在東北農村,曆來是男人的活兒。他尋思著大不了早點起來,一上午怎麽也能把地澆完。再說,種地也不是需要天天澆水,種在屋子裏的地,用水量還要更少一點,他幹得過來。
隻是他總有不在家的時候,那就得是桑榆去挑。讓個瘦弱的女孩子每天挑上百挑水,那太殘忍了。
所以,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自己打井。
然而,冬季的東北根本不能打井,在開春之前,挑水的事還得他來幹。他不在家,那他就想招兒雇個人兒來幹。
關於這一點,他和桑榆,想到一塊堆兒去了。
桑榆是個急性子,把孩子送到學校,換上平時幹活的破棉襖,拎著從村長那兒借來的斧子、鑿子、鐵鍬等工具,就去了知青大院兒。
屋子裏留有不少桌椅板凳箱子之類的舊物,必須得全收拾出去。還有南北兩鋪大炕,也必須得全刨了。
那可是從東到西貫穿的大炕啊,二三十米長,老大的工程了。
周南川看桑榆像個男人一樣的幹活,心裏不是滋味兒,拿過她手裏的工具,把她推出屋門,要她去村長那裏借尺子。
這種粗活累活,必須得男人幹,女人打個下手就夠了。
去往村長家,最近的道兒,是陳桑兩家中間那條小道兒。
桑榆沒有多想,曾經的人和事已恍若隔世,如今的她心裏隻有創業掙錢,做時代的弄潮兒,改變家鄉麵貌。
走到老陳家門前,桑榆突然感覺到一陣異樣的陰冷,就像是被條巨毒的蛇盯上,分分鍾能讓她中毒而亡。
她冷靜的觀察四周,一下子就看到桑小晚。
她站在老桑家的院牆裏頭,正目光陰鬱的死盯著自己。
不過一個來月不見,桑小晚瘦得皮包骨,皮膚暗淡得像是被扒了層皮,那雙總是趾高氣揚的看著桑榆的眼睛裏,陰鬱之下,是壓不住的、深深的疲憊。
一場為人所不恥的**,一次荒誕不經的換親,機關算盡的桑小晚怎麽也沒想到,她竟會落到現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田地。
換個角度說,這也是她應得的報應。心眼子不正,難免沒有好下場。
不管啥年代,人嘛,還是要以真誠為本。
桑小晚見桑榆看向她,灰敗的嘴唇倏地扯開,露出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桑榆,別得意,我早晚弄死你!”
桑榆其實一直不能理解,桑小晚那麽恨她,究竟為點啥。
桑小晚無緣無故的咒罵,換上誰都得生氣。
桑榆轉了個方向,大步走到桑小晚麵前,和她麵對麵的站著,緊緊盯著桑小晚充滿恨意的眼睛,定定的看了一會兒,忽的扯唇笑了。
桑榆五官極其出色,長年累月勞動的身體,勻稱而結實,該瘦的地方沒有一絲贅肉,該有肉的地方,又沒少長一分兒。
更氣人的是,自打她搬到周南川家,整個人愈加的容光煥發,哪怕穿著打補丁的破衣服,看上去仍然像是在發著光,好看得厲害。
看著桑榆白得雞蛋青兒似的皮膚,和撲閃著的大眼睛,桑小晚又是嫉妒又是憤恨,用像是要吃人似的眼神,狠狠盯著桑榆。
桑榆才不管她心裏想啥,淡淡的說道,“聽說你要離婚了?怎麽,闊太的日子不過了?嘖,丈夫不要,工作也沒了,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麽過?桑小晚,姐妹一場,我是真為你犯愁。”
殺人誅心!
這些刺痛人心的話,原主聽了不老少,每次都傷心欲絕,不然也不會突然的沒了,她也不會穿過來。
如今,也輪到那些壞人聽這些誅心之語了,江山輪流坐嘛。
被人當麵揭短,桑小晚被氣得幾欲瘋魔,眼珠子瞬間腥紅如血。
習慣性的撲向桑榆,想要像從前那樣撒潑放賴,隻是她剛出小月子不久,加上糟心事兒多,心情極差,身體並沒有得到很好的休養,體力不支。
暴瘦的她,隻邁了兩步,就雙腿一軟,跪在了雪地裏,她手裏攥著兩把雪,咬牙切齒的詛咒,“桑榆,你等著,我一定會讓你不得好死。”
桑榆又是一笑,抬手嫵媚的撩起額前碎發,“讓我不得好死的前提,是你得活得比我長。可是,嘖,看你現在的樣子,唉,還真不好說呢。身子實在不濟,就去醫院看看,開點啥營養藥補補。以後你的日子啥樣我不知道,但我的日子肯定一天比一天好,你可得睜著眼睛看啊。”
“桑榆,你去死,去死!”桑小晚聲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