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庇天下

第43章 吃虧長大

6月。

天氣已經熱了起來。

京城的街上早就是熱浪滾滾了。

北方天氣幹燥,這熱乎勁兒,都像是帶著火星子一樣,燒的人臉上火辣辣的。

大翔鳳胡同·38號。

看到葉迎軍站在自己的麵前,李四季還是有些吃驚。

這家夥剛出來兩三天,但看起來好像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雙眼無神、麵若縞素。

原本按照李四季的估計,這家夥的事兒有太多需要打理和善後的地方,至少要在家呆個十天半個月的。

而且,婚事告吹是肯定的、中間牽扯到的杜家、周家、耿家、馮家也要有個說法。

雖然最後沒有鬧成家族間的直接對抗,但葉家這事不僅丟了臉麵、還平白挖出來一大坨汙糟事。

所以就算葉迎軍想出來,估計他那位老爹也不會允許。

“你倆咋在這呢?”

隨後李四季盯著葉迎軍說道:“尤其是你,你不在家裏好好呆著,不怕被舉報麽?”

葉迎軍的臉色有些蒼白,但還是咧著嘴說道:“沒事,不經曆一事不漲一智,不礙事兒!”

“你這不礙事兒說的輕鬆,害我一個多月啥事兒沒幹成,淨在這給你擦屁股了!”李四季道。

葉迎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家裏都告訴我了,這事兒真是麻煩你了…也怪我…”

“行嘛,你不是自封男子漢大丈夫嗎。婆婆媽媽幹啥,事兒都過去了…”

接著李四季繼續說道:“既然來了,進屋說吧!別在這呆著了…”

“嗯!”

隨後,三個人進院。

打開西廂房南屋的門。

侯英和李二苟都在,李四季讓他們先回自己屋,指了指炕頭說道:“條件簡陋,將就著坐吧!”

葉迎軍和馮援朝倒是頗有些無所謂。

待兩人坐下,李四季拿起茶瓶,給兩人用碗各倒了一碗白開水。

看著兩個人頗有些拘束的樣子,李四季笑了笑說道:“什麽事兒說唄,這可不是你們的風格!”

“那什麽…李大哥…”

“打住!你比我大這麽多,叫我大哥,真當我願意做你大哥呢!”李四季打斷道。

葉迎軍隨即哈哈一笑,神色緩和了一些。

大大咧咧的說道:“四季兄弟,不瞞你說,我這是專程來道謝的!”

“哦,你確定是我?”

“不確定,但我雖然不確定,但我能感覺到。你上次去見過我之後,做了很多事!”

“哈哈,不怕我咒你短命鬼了?”李四季笑了笑。

“你在檢察院桌子上,用水寫的那一行字…是不是真的?”葉迎軍似乎很緊張的問。

“你知道為什麽他們都盯上你了麽?”李四季問道。

“因為錢…?”

“這麽說也沒錯,但是京城比你葉家更有實力的不一定很多,但也不少。為什麽這事兒不生在別人身邊,隻在你這?”

“這…”

不等葉迎軍想太多,李四季繼續說道:“因為你太騷包了!”

這次,葉迎軍沒有生氣,反而皺眉思考。

“說你騷包可能不準確,但你確實太高調、太張揚了!”

聽到這話,葉迎軍沉默了。

其實前兩天葉家通過多方渠道,基本上了解了七七八八,葉迎軍更是記的,李四季用水寫在桌子上的那一句話:“稍安勿躁,旬月即安!”

從5月1日葉迎軍被帶走,到5月31日下午被釋放,可不就是“旬月之數”麽。

昨天晚上,老爹親自把事情原委告知給自己,葉迎軍甚至有些難以置信。

今天來李四季這裏,一則是為了感謝;二則其實未嚐沒有再確認一下的意思。

再加上,他還是有些不可置信,為什麽偏偏自己這麽倒黴,偏偏就自己被接二連三的“身邊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樣一次次背叛。

他自己也在思考,到底問題出在了哪裏?

隻不過很多事他還是把握不住關鍵,來找李四季探求真相,其實未嚐不是一種讓旁人去幫助自己肯定內心想法的過程。

而一旁的馮援朝皺眉說道:“我記得老葉還好吧,我們院裏比他騷包、高調的大有人在呀!”

“嗬…聽過一句話麽?”

“什麽話?”

“人若裝逼,天打雷劈!”

“呃…”

接著李四季繼續說道:“他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不是他閑著沒事兒非得充門麵,那個聞秘書就不會被調到他身邊,就不會讓弓克強覺得自己掌握了廠長的一舉一動,從而有了僭越的想法…”

“再就是,是個人都知道,好漢子不吃眼前虧。你問問他,在檢察院裏對人家耿保國他們是怎麽冷嘲熱諷、破口大罵的?”

馮援朝又怎麽會不知道,他就是檢察院的巡視員,這個五月,檢察院裏那是熱鬧得很呢!

兩人轉頭看了看葉迎軍,卻看後者臉色有些發紅,尷尬的笑著。

“老葉,還能有我不知道的事兒?”馮援朝問。

葉迎軍低著頭,說道:“瘋子,你就不會回去再問麽,非得擠著這會兒問!”

李四季笑了笑,說道:“葉二爺是真的純爺們啊!檢察院裏罵如果說是沒腦子,出來了知道了前後事兒,居然帶著耿家、杜家、周家一起罵!真爺們兒…”

“他們這麽作踐我,罵幾句還不行麽?”

“行啊,當然可以。原本葉家可以私下裏與這幾家和解,可以獲得更多補償,你這一張嘴,起碼讓人覺得你已經公開出了氣、人家三家也沒了麵子。原本有理的事兒,搞到最後好像人家三家被你欺負了一樣…哎…”李四季歎口氣。

逞一時的口舌之快,誤大事兒喲!

馮援朝歪著頭,對著葉迎軍說道:“你還真是虎啊,生氣歸生氣,那可是杜周耿三家啊…”

“嗨…這不是喝了點酒嘛…”

“我算是知道,為什麽四季兄弟說,要讓你低調一點了。這下子,估計葉叔叔也被你打亂了計劃…你回去小心點…”馮援朝說。

葉迎軍一縮脖子,但又想起了什麽,挺直了腰。

“他們不經過我同意,給我找了這麽個品行不端、丟人現眼的未婚妻,還好意思罵我不成?”葉迎軍說。

而馮援朝則是一臉嚴肅的看著李四季問道:“四季兄弟,你是不是真的會看相算命啊?”

“哈…不會!”李四季果斷回答。

“呃…我是誠心求教…”

“上一次周建國問了,我說他管不住褲襠裏的東西,會坐牢…結果…現在你確定要問?”李四季撇了一眼。

“呃…”

“其實問不問,你都是草雞之命,一生鑽營取巧一事無成…”

馮援朝此時也沉默了!

“鑽營取巧”這話不可謂不重,但馮家不比葉家,甚至還不如周家,不鑽營怎麽左右逢源、謀求發展?

他有心駁斥李四季的話,但卻又覺得無從說起!

自己雖然有左右搖擺的情況,但也不至於說的這麽嚴重吧?

轉而想想發生在葉迎軍身上的事情,不僅玄乎,還透著古怪!

在這個月之前,誰能想到葉家三房的二公子,居然會被一個小科長和自己的秘書舉報,會被自己從小到大沾親帶故的兄弟背叛?

然而就在三人沉默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侯英走了進來。

看到葉迎軍後顯然有些尷尬。

但葉迎軍卻毫不在乎的對著他笑了笑。

“怎麽了,猴子?”李四季問道。

“剛才那嬸子說,有一處院子合適,讓我們有時間了去瞧瞧…隻是裏麵住戶雖然不多,但也有四家,相比而言算是少了!”侯英說道。

“這倒是個好消息,那嬸子認識,倒省了不少麻煩!”李四季說。

“住戶是什麽情況?”

“聽那嬸子說,是鑄件廠的職工…”侯英說。

“恐怕不太好辦吧,冒然去也不合適。不如先讓那嬸子側麵問問…”

“嗯,那我就去給那嬸子說了”

“嗯!”

說著,侯英就要轉身出去,這時候葉迎軍說話了!

“等一下!”

聽到葉迎軍說話,侯英轉過身,李四季也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怎麽了,老葉?”

“四季兄弟,你們剛才說什麽鑄件廠,是東城的那個鑄件廠麽?”

“對,就是東環那個…”

“四季兄弟,聽你們說的意思,是找鑄件廠有事兒?”

“不錯,我看了一處四合院,位置和結構都滿意,就是裏麵住著四戶鑄件廠的職工…所以想問問能不能買下來,隻是不認識人家廠的領導,可能還有些麻煩!”

“我當什麽大事兒呢,小問題。實不相瞞,那個廠子的廠長名叫邱紅軍,平常是我們幾個屁股後麵的小跟班。”

接著,葉迎軍再次開口:“四季兄弟你要是有事兒的話,我把他叫過來!”

李四季心裏一動,怎麽忘記這一茬了:葉迎軍生在大院,長在京城,又是出了名的脾氣火爆、性情仗義,自然有這些京城國營廠子的門路。

“叫過來就算了,畢竟是我主動找人家辦事,這不合適!”

“有啥不合適的,那王八蛋......”

“噓...低調點?”李四季淡定的說道。

葉迎軍聽到這話,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小雞娃子,嘎嘎了兩聲沒了音兒。

“呃...”

李四季笑了笑說道:“看樣子,你好像不是很服氣呀!”

“沒有沒有,我隻是......”

“好了,解釋等於掩飾。我跟你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就會一直一帆風順,你是京城裏長大的。你想想這些年,京城裏的那些大家族,來來回來的換了多少?”

接著,李四季繼續說道:“我能想得到,他們當中,恐怕比你高調、比你囂張的大有人在,再看看現在,當初越囂張,現在越淒涼,難道還不能讓你吸取教訓麽?”

葉迎軍也皺起了眉頭,認真回憶。

還真是這樣,以前京城的功勳家族確實不少,但是這些年被踢出去的更不在少數。

往日裏,那些風頭正盛的大家族子弟們,現在往往比較淒涼落魄,而這跟他們之前的所作所為應該也有一定的關係。

反倒是那些,以前和善待人、平易近人的家族,哪怕是家裏突然出了什麽問題,遭了什麽磨難,通常過的好像也不是很差。

突然間,葉迎軍好像明白了些什麽,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我好像懂了,多謝四季兄弟!”

李四季點點頭說道:“不過,你既然認識鑄件廠的領導,那我就不麻煩房東一家子了,你要是有時間了,幫我約一約,去拜訪一趟,見見人家!”

“啥時候?”

“越快越好,因為你的事兒,五月份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了。”

“嗯,既然這樣,那要不現在就過去?這個點,這家夥應該就在廠子裏!”

“你跟著去的話,確定你自己沒問題?”李四季還有些擔心葉迎軍。

畢竟他自己被舉報的事情,已然知道了七七八八。

自己的好兄弟周建國睡了自己的未婚妻,自己的未婚妻又跟杜海濤關係密切,杜海濤又指使耿保國去惡心自己,再加上自己提手提拔的聞秘書、看似是自己人的弓科長,林林總總,葉迎軍的身邊好像這一下就被洗牌了。

如今廣播電視配件一廠還沒有公示對原廠長葉迎軍的下一步安排,興許是國資委的領導們也在考慮。

但驟然遭到這麽多事情,按照葉迎軍萬事不存心的性格,沒有直接暴怒崩潰已經是燒了高香了。

“我沒問題,我就是需要點時間去看清這個世界。”

“那行,你都快三十歲了,老輩子人說,三十而立。你以後能不能立的起來,也就看能不能自己過了這一道心裏的坎兒了。”李四季說道。

看李四季同意了,隨後葉迎軍和馮援朝都站起身,而後幾個向著屋子外麵走去。

因為葉迎軍今天開了原本扣押在檢察院裏,已經停了個把月的座駕,一輛伏爾加。

車子坐不下多少人,所以李四季並沒有帶侯英和李二苟一起去,而是帶上了一包錢,獨自跟葉迎軍和馮援朝上了車。

隨後,馮援朝發動車子,直奔東城的鑄件廠。

鑄件廠。

廠長辦公室裏。

邱紅軍正在聽著廠裏財務科科長匯報經營情況。

從今年年初開始,鑄件廠的訂單每日愈減,甚至在五月份的時候,居然一張訂單都沒有,自然而然的,廠子裏的效益也越來越差。

鑄件廠原本就是生產一些盆盆罐罐、敲敲打打的東西,前兩年多少還有些家底,靠著市政府分派的任務指標,因此勉強還能把職工的工資解決掉,隻不過福利待遇是一降再降。

如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隻能請求區政府和市政府的財政撥錢,維持廠子運營。

但等著撥錢的單位實在是有點多,以至於廠子裏的職工們已經有兩個多月沒有發工資了。

為了這事兒,邱紅軍都快愁死了。

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進!”

隨著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接著就看到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挎著一個單肩皮包走了進來。

看到是個陌生人,邱紅軍當即開口問道:“你是什麽人?”

然而話音未落,就看到了後麵跟著的葉迎軍和馮援朝,說了一半的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哎喲,葉哥,馮哥,什麽風把你們兩位給吹來了?快坐坐...”

隨後,對著一旁的財務科長說道:“周科長,快快,給幾位倒茶!”

葉迎軍當即說道:“別,倒茶就算了。主要是我這兄弟來找你有點事兒,所以就專門陪著過來了。”

葉迎軍的話,讓邱紅軍心裏一陣驚訝,這兩位是什麽人,他心裏一清二楚。

雖然都是大院子弟,但是人家的層次跟自己完全沒法比,而能讓這兩位陪著來的,顯然也不是什麽普通人。

雖然前陣子葉迎軍的事情自己也有所耳聞,但是眼下看他毫發無損的站在自己辦公室裏就知道,這事兒指定已經過去了。

心想著人比人氣死人,要是自己被這麽舉報,指定先被一擼到底,然後開庭公審,最後被關進號子裏。

你瞅瞅人家,一點事兒沒有。

當下,他更是不敢怠慢,立即說道:“兄弟怎麽稱呼,我是邱紅軍,京城鑄件廠的廠長!”

“李四季,豫省來的。今天來,主要是想跟邱廠長談幾筆買賣!”

“噢,談買賣,什麽買賣?”邱紅軍急忙追問,語氣裏頗為好奇。

而一旁的葉迎軍和馮援朝也是好奇,不是說要買房子麽,怎麽又談買賣了?

“東四頭條有套院子,想問問邱廠長,這個賣不賣?”

“啊,那個地方的院子,可不是一般的破啊!”邱紅軍疑惑,這也算生意麽。

“破倒是不怕,不瞞邱廠長,我是豫省農村來的,在老家做了點生意,想著來京城看看機會。總租房也不是個事兒,就想著能不能買個房子......”李四季笑著說道。

“李兄弟,其實東四附近胡同的那些個院子,都是當初市政府劃撥給我們廠子職工居住的,賣倒是也能賣,隻是......”邱紅軍說道,似乎有些猶豫。

葉迎軍看邱紅軍猶猶豫豫的樣子,剛想開口罵兩句,被李四季的眼神給堵了回去。

這一眨眼的小動作,邱紅軍是一點不落的看在了眼裏。

心想:這位爺說自己是豫省的,還是普通人,可自己這些年從沒見過任何一個普通人敢這麽瞪葉哥的啊!?

當下也就不再猶豫,幹脆的說道:“李兄弟,葉哥和馮哥在,我就實話實說了。其實從年初開始,鑄件廠就在籌劃在廠區附近集資蓋職工樓,這事兒是市政府牽頭的工作,但是我們廠子年初至今效益一直不好,市政府那邊怕我們的工人集資時間太長,就一直拖著......”

這話一說,李四季就明白了。

當下許多國營廠子雖然效益差,但是還是國營單位,工人的編製還是個鐵飯碗。

而且,集資房屬於市政府財政出大頭、廠子和工人一起出錢,三方共建的事情。

效益好的時候,自然一切順利;效益不好的時候,市政府也擔心鑄件廠這件事情推進不下去,所以雖然有計劃,但是一直壓著。

“這麽說,這些院子你們廠是有權利進行出售了?”李四季反問。

“哎,其實前一陣子,市政府國資委的領導也建議我們這樣做。而且就算現在賣掉了,騰出來的工人,也可以先搬進廠子裏的職工宿舍住,等集資房蓋好了,再搬過去。”邱紅軍說道。

“而且,那些院子離我們廠子距離遠,又舊又破,職工倒是願意搬出去。但關鍵是,沒人買啊!”

聽到這話,李四季笑了。

“為啥沒人買呢?”

“我們廠子的職工住房主要就在東四,從頭條開始到四條,這幾條胡同基本都是。但是如今這些院子,我們整院賣,價格太貴,沒人要。拆開一間一間的賣,最近這段時間倒是賣了不少,可都賣不上價......”邱紅軍說道。

“那你們廠一共有幾處院子打算賣,打算賣多少錢?”李四季追問。

“一共17處院子,其中已經賣出了四十多間,還有一半沒著落呢!一間房,得一兩千,你說一般人能買得起麽?”邱紅軍說道。

聽到這話,李四季皺了皺眉頭。

如果是拆開按間去賣,到時候難免還有完整的院子,甚至於以後賣出去的房子,產權上也一定會出現扯皮的事情。

但這些李四季並不關心。

如今能遇到這事兒,已經算是幸運了。

當即說道:“邱廠長,那你們的職工院子,還有完整的麽?”

邱紅軍並不知道具體情況,索性把剛剛的財務科經理又叫了過來。

“廠長,完整的院子也有,頭條和二條都還有幾套,有二進院和三進院,隻是太舊了,一直都沒人問。”財務科長說完,站在一邊,頗有些為難。

“邱廠長,你說個價,整院怎麽賣?”李四季問。

邱紅軍抬頭看了看財務科長。

“廠長,二進院的45萬,三進院的60萬!”

財務科長說完,心虛的撇了撇邱紅軍。

邱紅軍則是有些尷尬的看了看葉迎軍和馮援朝。

李四季倒是沒什麽反應,這個價格......嗬嗬,這是真的抄底價。

還沒等李四季說話,葉迎軍終於憋不住了:“我說老邱,那院子我知道,又破又舊,還漏水,你都要賣60萬,窮瘋了吧!?”

邱紅軍更是尷尬,小聲說道:“這是對外,對外價。咱給葉哥朋友,那不得便宜點嘛!二進院30萬,三進院45萬,您看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