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琢磨
“這麽熱鬧?”門口突然傳來張青竹的聲音,婉寧看著張青竹扶著門站在那裏,急忙走上前去扶他進來:“怎麽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原本小廝把我放在門前,我聽著裏麵這麽熱鬧,就讓他們把我抬進來,然後自己扶著椅子走上來。”說著張青竹就笑了:“我可都聽說了,大奶奶,好威風啊。”
“你都聽說了什麽?”婉寧先是反問,接著婉寧的臉就紅了:“什麽好威風啊,不過就是婆婆明察秋毫。”
“也要你自己不慌不忙。”張青竹坐下,接過婉寧遞過來的茶才笑著道:“若是你慌亂了,那就真成了貪別人的銀子了。”
說到貪別人的銀子這句,張青竹的眉微微皺了下,張家的家教和別人家有些不一樣,許是因為張尚書在發跡之前,還是過了幾年窮日子,而張太太嫁過來後持家有道。因此對家裏的孩子們並沒有那種不許他們提錢的想法,而是會告訴他們,每個人每個月的月錢,該怎麽花,別看張青竹原先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但他那些月錢有多少,都花到什麽地方去了,清清楚楚。
而張尚書也沒有阻止張太太這樣教孩子,畢竟男人們出仕也是要和銀子打交道,如果不曉得這銀子從什麽地方來,怎麽來的,那容易被人算計。
婉寧嫁過來這幾個月,也曉得張家這點和別人家不同,於是婉寧也就笑著道:“原來你還擔心這個。”
“傳出去,總是不好,況且,”張青竹話沒說完,那眉皺得越發緊了。
“況且,這些下人們,既然投身來此,也是想要吃飽穿暖。”婉寧把張青竹沒有說完的話給說完了。張青竹不由笑了:“原來你都曉得。”
“我怎麽會不曉得呢。”婉寧輕聲道:“我姨娘原先就說過,若不是為了吃飽穿暖,又怎麽甘心做個妾呢。”婉寧沒有見過宋姨娘的父母,盡管宋姨娘的父母才是婉寧血緣上的外祖父母,但婉寧所知道的外祖父母,舅舅家,都是秦太太的娘家人。而秦太太的娘家人,對婉寧這些庶出的外甥,自然也不會太親熱,不過就是人來了,行個禮說上幾句話就散了。
婉寧不曉得宋姨娘究竟為了什麽才來做妾,隻能感覺到宋姨娘話中,常常出現的不甘心。不受寵,或許也是因為,宋姨娘不願意去爭寵。就像這府內的周姨娘一樣,平靜地生活在這府內。
張青竹握住了妻子的手,婉寧已經笑了:“我不是自己是庶出,就覺得難受。橫豎不管嫡出庶出,做了女子,就隻能嫁給一個男人,然後過了這輩子。”
“那你嫁給我,會不會覺得……”張青竹脫口問出,卻在將要問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閉口不言。
婉寧曉得張青竹想要問的,是嫁給了他,會不會後悔,或者覺得不甘心。
婉寧看著張青竹,過了好一會兒,婉寧搖頭:“其實,嫁給什麽樣的人,由不得我自己。”
說完,婉寧覺得自己這句話似乎說的有些不對,但要再改,婉寧又不願意改了,於是婉寧低頭,張青竹把婉寧的手握得很緊,卻很快放開,在放開的瞬間,婉寧感到張青竹的手心全是汗,原來張青竹也會緊張,甚至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張青竹的緊張是能看得出來的。
“但是不管嫁給誰,我姨娘說,人都要好好地過了這輩子。”婉寧把後麵的話說完,張青竹覺得自己手心的汗更多了,張青竹揉著自己的手指頭,仿佛這樣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張青竹才對婉寧道:“是嗎?”
“但我這會兒想了想,又覺得,嫁給你,也不差。”婉寧這句話讓張青竹的心都提了起來,他看著婉寧,眼睛瞪得大大的,張青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情緒會被婉寧的幾句話給引起來,甚至於張青竹不曉得這種情緒從何而來。
婉寧看出了張青竹的緊張,她伸手握住了張青竹的手,張青竹想把手從婉寧的手心掙脫,但婉寧握得很緊,接著張青竹聽到婉寧輕聲道:“我原先總擔心你遷怒我,畢竟你的腿,確實和原先不一樣。”
張青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腿,那雙原本矯健的,而現在隻能依靠外力才能移動的雙腿。張青竹眼神黯然:“我剛醒過來的時候,無法接受,甚至也遷怒了幾個人。”而打擊是接踵而至的,秦家的反悔,雖說不是退婚,但這比退婚又好不了多少。
而這樣的事情,張家也隻有同意,畢竟一個摔斷了腿不能入仕的人,想要娶到差不多人家的女兒就變得難了,再往下尋,張尚書也不願意。換一個人對張家來說,也是能接受的。至於張青竹能不能接受,從來不在眾人考慮之中。
“嫁過來那一晚,我很害怕。”婉寧坦然地說著,那樣的洞房夜,是婉寧所沒想過的,冰冷的地板,不願意搭理自己的丈夫,還有婆子們把門鎖上,不讓張青竹離開。
“對不住。”張青竹輕聲說著,婉寧也笑了:“你確實對不住我,還有在書房裏,你竟然,竟然那樣說我。”婉寧的腮幫子氣得鼓了起來,張青竹有些想戳一下那腮幫子,看看婉寧會變成什麽樣子,但想到婉寧隻怕會越發氣惱,張青竹隻能把這想法給壓住,對婉寧道:“是,那天,那天,我也不曉得為什麽會這樣說。”
或許是吳公子的挑釁,又或許是因為別的,讓張青竹想要狂喊嘶吼,卻什麽都不能做,而婉寧的到來,讓張青竹有了個發泄的出口。
“我著實不曉得該怎樣對你了。溫柔也好,憤怒也罷,甚至不讓你吃飯,似乎都毫無作用。”婉寧的臉上浮現困惑,而這樣的困惑,不應該出現在她臉上,張青竹覺得自己之前實在太過分了,怎麽能這樣對妻子呢?妻子是個這樣好的人,從來都不多話,一個人孤零零地嫁了過來,所能依靠的隻有自己,而自己卻這樣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