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道歉
“我對……”張青竹又想說對不住了,婉寧伸手捂住他的嘴:“你的對不住說太多了,後來我想,姨娘說過,身邊來了一個丫鬟,剛開始服侍,都不曉得要怎麽服侍我,更何況是嫁了一個丈夫呢,所以我就仔細琢磨,琢磨。”
說到琢磨,婉寧又歎氣了,那段時日,確實不好受,而在琢磨的時候,日子卻在過,下人們的敷衍,杏兒她們的舉步維艱,再到,婉寧的歎氣聲更大了,張青竹看著婉寧,怎麽就忘了呢,妻子年紀還很小,她比自己小了三歲,在娘家也不是那樣受重視被寵愛的姑娘,自己怎麽能這樣欺負她呢?
“我那時候,確實是在欺負你。”張青竹輕聲說著,說完,張青竹的眉就皺緊:“那時候,我,所以,你的火,發得很對。”
“原來你到今兒才曉得,你那時候在欺負我。”婉寧的唇不由撅起,張青竹把婉寧的手握緊:“是,我從來沒有,沒有欺負別人的感覺。”
“但人和人是不一樣啊。”婉寧輕聲說,張青竹點頭,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或許,自己的有些做法,在別人看來,就是欺負了他們。如同父親對待自己和弟弟的態度。想到自己的弟弟,張青竹的眉就又皺了起來,如果不是父親這樣區別對待,甚至於暗中讓自己和弟弟較量,或許自己和弟弟之間,也會兄友弟恭,而不是現在這樣,看起來太太平平,但是內裏卻是洶湧澎湃。
“有些事,許是我做錯了。”張青竹想到文山先生對自己說過的話,年輕人有銳氣固然好,但有些時候,銳氣也要看是對誰,若是一家子,那這銳氣隻會傷人。當時的張青竹是不以為然的,銳氣會傷人,自然是因為那人軟弱,若是強者,這銳氣怎麽會傷人?反而讓人變得更好。
婉寧不曉得張青竹心中在想什麽,隻是點了點頭:“人曉得自己做錯,本就是件難事,而更難得,是認錯改過。”
“我想去尋下二弟。”張青竹很想立即去尋張玉竹,婉寧覺得張青竹這句話有些突然,但還是點頭:“那我讓人準備竹椅。”
“不用了,你陪我去就好。”張青竹說著就扶著桌子站起身,既然張青竹想立即去,那婉寧也就飛快地收拾了下,扶著張青竹往外走,兩邊院子離得並不遠,婉寧他們從這邊院子走出去,張玉竹那邊也收到了消息。
張玉竹正在看著陳覺蓉梳頭,聽到夏果進來稟告,說張青竹要來,張玉竹愣了下:“大哥怎麽會來這裏。”
“他是做哥哥的,既然來了,我們就要出去迎接。”陳覺蓉推丈夫一下,張玉竹也就整理下衣衫,和陳覺蓉走了出來,二人還沒走下台階,就看到婉寧扶著張青竹走了進來。
“大哥大嫂怎麽來了。”張玉竹麵上笑若春風,上前對張青竹行禮,張青竹伸手扶住張玉竹:“我和你大嫂在屋裏說話,想起我們兄弟小的時候,不由感慨萬分,又想起這麽些日子,我都沒有來過你這裏,因此就和你大嫂說了,過來看看你。”
“大哥太客氣了,怎麽說也是該我這個做兄弟的卻給大哥請安。”張玉竹說話時候,也就扶住了張青竹,張青竹看著自己的弟弟,那聲對不住怎麽都說不出口,隻能和張玉竹往屋裏走去。
前麵他們兄弟在說話,後麵婉寧和陳覺蓉就真不曉得該怎麽說話了。
還是陳覺蓉笑著道:“大嫂今兒來了,也快晚飯時候了,不如我讓人和廚房說,大哥大嫂的晚飯,也送到這邊來。”
“再著人送來一壺酒。”婉寧想了想就笑著道:“他們兩個,隻怕要喝杯酒。”
陳覺蓉去吩咐了,也就走進屋子,說來這間屋子,婉寧還是陳覺蓉成親那日進來過,之後就再也沒來過,那些新婚的擺設已經撤去一些,剩下的多是平常所用的擺設,而從這些動用的東西來看,陳覺蓉的屋子比婉寧的屋子要華麗多了。
張玉竹已經把張青竹扶了坐下,正在那倒茶給張青竹,夏果見狀急忙上前倒茶,張玉竹也就坐在張青竹身邊:“大哥想起了小時候的什麽事兒。”
“我想起了你開蒙那日。”張青竹沉吟一下,說了這樣一句,張玉竹的神色變得有些難看,接著張玉竹就笑著道:“算來,都有十年了吧。”
“十多年了,那時候我已經在讀……”張青竹的話隻說到一半,就沒有說下去,張玉竹開蒙也是張尚書親自教的,張青竹比張玉竹早一年開蒙,開蒙之後,張青竹讀書飛快,這讓張尚書感到欣慰的同時,就對張玉竹也多了幾分指望,指望兩個兒子都一樣聰明,到時候雙雙中了進士,那該多麽好。
誰曉得張玉竹雖然聰明,卻遠不如張青竹,當張青竹都能寫一篇很好的文的時候,張玉竹還在那和詩經做鬥爭,這讓張尚書格外不滿意。
對張玉竹來說,童年的快樂記憶,就停留在開蒙時候,開蒙之後,張玉竹就不快樂了,那時候不是父親的責罵,就是哥哥的出色。
這樣巨大的陰影,要到了張青竹摔斷了腿,太醫說,張青竹再也無法站起來,張玉竹才覺得陰影散去,從此之後,再也不會有人說,看看你哥哥,他像你這樣大的時候,寫出的文章,已經是全京城都在稱讚的了。
現在,提起開蒙,張玉竹恨不得大聲質問哥哥,你也曉得那件事嗎?你可曉得,我為了開蒙這件事,承受了多少痛苦。但張玉竹什麽都沒說,他隻是笑著道:“是,那日,我們還沒有搬進京城來,在父親的那個小書房,那麽好的宣紙,那麽好的筆,都被我糟蹋了。”
“是我對不住你。”張青竹終於把這句話給說出口,但張玉竹聽著這遲來的抱歉,卻隻笑了笑:“哥哥總是這樣,對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