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女尊國

—叁— 中產階級好人家

身穿女裝的柳香尷尬至不敢動,聽著名義上的嶽母哭著說:“舟兒,舟兒,我知道你會沒事的,娘親知道……”還沒說完,激動過度的娘親就暈了過去,紜舟大驚失色,幸而喬父和柳香都在場,忙亂一陣後,總算穩住場麵,不過那生死相會的氣氛是蕩然無存了。

古威看著哭的一塌糊塗的紜舟,臉上顯出苦笑,大手拍上紜舟的腦袋:“過了這幾年,怎麽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紜舟模糊的淚眼中看向古威那頭白發,更是忍不住放聲大哭,反而是一眾父親能忍住悲意,招呼眾人進入家中。

家中破落了,不複往日的輝煌,雖然溫馨依舊,但是許多地方灰塵厚積,數間廂房已重鎖門扉,棄之成空,家裏的仆人也少了許多,不僅僅是財產交付的問題,村中多愚民,視朝廷如天,都不敢再多與天家交往,連帶著幾位父親宗家也都事業衰落、人脈疏遠,紜舟的小小任性,沒想到一手造就了天家及夫家宗族的沒落,令她自責不已。

無論今世還是前生,紜舟最恨的就是磕頭,但這次娘親和諸位父親一即堂中坐定,她即雙膝一軟,伏於地麵磕頭道:“女兒不孝,女兒不孝……”講至第二句,即泣不成聲,天稚心疼這死而複生的女兒,急忙上前攬進懷裏,紜舟自知不能再添母親憂心,強忍熱淚安慰於她,好不容易止了哭聲,這才各自重新落坐,紜舟簡略的述起過往,如何從河城逃出,這四年又是如何過的,中間娘親數次哽咽,紜舟不得不盡揀四年趣事來講,逗得她破涕為笑。

講完這些,紜舟才省起疑問:“娘親怎會到村口迎接於我?”

“為何我們知你未死,還回來之事,這就要問問你自己了。”喬父也難得的笑道。

“我?”紜舟一愣,思索半片刻恍然大悟,“啊!我在崖上大喊的!”

長輩們都笑了起來,古威道:“正是!你那奇怪的話我在院子裏都聽到了!會說那些古怪言語的,除了你還能是誰?我就說過,舟兒不會這麽容易走的,她還有許多事沒做,還有很多地方沒去……”講到最後一句,古威也語氣哽咽,觸動親情,紜舟心急,又不知該說些什麽,還是司馬cha嘴打趣,把話題引往別處,才緩了氣氛。

“你娘親當時就說舟兒回來了,我還怕是她思念成疾……”喬父看見一句話又引得紜舟紅了眼睛,急忙閉口不說,紜舟卻想起一件令她擔心的事,問道:

“喬父,這些年,你們身體可……好?”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天稚卻臉色微紅,紜舟疑惑的看來看去,正當她要再追問時,古威突然向她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恰在此時一位男仆走了進來,懷裏抱著一團東西。

娘親無限溫柔的接過來,招呼紜舟過去,她滿心疑問的走過去定晴一看,頓時言語不能——大概三四歲的小孩子,睡的正香,彎彎的眉毛和淌著口水的嘴角看起來與某人有幾份相象,父輩紛紛走避,拉著紜舟帶回來的一幹“野男人”去外間談話,室內隻剩下母女二人。

“這是……”紜舟好不容易恢複言語功能,問道,天稚抿嘴一笑:

“紜帆,你妹妹,傻丫頭。”

娘親你到底是什麽時候生的……?紜舟很想這樣問,明明離家的時候,你肚子還癟癟著哪!轉眼看見娘親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隻微一迷惑,隨即明白了怎麽回事。

紜舟本身應為天家長小姐,繼承家業,不過因為牽連進趙家叛案,聞傳已身死,現在這個孩子自然成為長女,可是轉眼間她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又大了小女兒十三歲,怎能不叫作父母的憂心,雖然有點感慨,但即使這樣,天家也沒有上演豪門殺子之類的劇情,可見本質上來說,還是中產階級好人家的,紜舟既然想到這裏,立刻開口以安娘親之心:

“娘,我回來並不是想要什麽名份,天紜舟已經為天家帶來夠多的麻煩了,不會再與妹妹爭什麽。”

這番話說的直白,天稚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最後還是歎息一聲,說道:“娘親也不是那麽狠心,隻是……隻是……”眼看著又要淌淚珠兒,紜舟急忙好言安慰,又說些俏皮話,才算止住了娘親悲意,母女兩個正閑聊著,奶聲奶氣的叫聲卻傳了過來:“你是誰?”

不是那紜帆還是何人?正睜著滴溜溜的黑眼珠盯著紜舟看哪,讓她心中一陣不忿,為什麽!為什麽就她沒遺傳到父母的美貌,害她扮個男人都難辯雌雄!她不要做花木蘭!要做就做武則天哪!

“你到底是誰?”見沒人答應,小姑娘噘著嘴又重複一次,紜舟對於孩子無愛,總覺得她無法適應肚子裏塞個東西的感覺,不是有個子宮就能叫母親的!她幹笑一聲,盡力放軟聲音說道:

“我是你姐姐哦……”紜舟看向娘親,天稚續道:“帆兒,這是你姐姐喲,叫姐姐~”

小丫頭眼珠兒一轉,嘟個嘴把臉埋進娘親懷裏,給了紜舟一個閉門羹,讓她微笑的額頭爆出幾個青筋:果然小孩子就是麻煩!

兩人把孩子交給仆從,喬父進來看了下妻子,天稚微一點頭,紜舟即已知道,讓娘親來做說客恐怕又是出於喬父的意思,暗歎一聲,看著娘親與仆人走往後院,父輩們進來,眾人落座,她打起精神,應付現實的世界。

不等喬父開口,她即單膝點地,朗聲道:“女兒不孝,這幾年讓父母親們擔心受怕,又連累家族,自然不能再厚顏占據長女之位,懇請父親們諒解。”

喬父與古威交換個眼神,點了點頭,僅是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作為天家長小姐的紜舟已死,她真正擔心的不是這種虛位,在她看來,這個身份還不及古威教她的東西更為有用。

“舟兒。”喬父看見紜舟沉默不語,以為她是心裏不平,適時拋出糖果,“這幾年事我們大概也了解,雖然說婚事要遵父母之命,但是你即已自立成人,由你自作主也無不可。”

大棒和糖果齊上陣,紜舟也不能再多要求什麽,況且這恐怕是最好的結局了,當下拜謝,沒想到屁股還沒坐熱椅子,喬父又拋出一顆重磅炸彈:“舟兒,你此次回來,本該多住些日子,可是你哥哥來信要求家裏派出助力,天家現在能走的開隻剩你了,所以希望你為家族走一趟。”

紜舟腦中浮起朦朧的兩個身影,兩個哥哥,一個大她六歲,一個大她四歲,比起她小時候叫苦連天的生活來,這世界男子的童年幾乎都是在地獄中渡過,沒辦法,競爭太激烈,如果不從小抓起,“將來怎麽嫁得到老婆喲”?她的大哥,天誌,認了喬父後就被送進仙門昆侖,自此再未歸過家,隻有每月書信來往,讓她勉強記得還有這麽個大哥,二哥天玉,也是認了甘父後被送往都城奉天,走了官場路子,過年時大概會回來那麽一次,她的腦中卻還是挖不出具體的相貌,估計隻是隨便lou個臉就又跑回奉天了,誰叫過年時正是拉關係結門派的時候?甚至在後麵,亦無空再回老家。

此次趙家案,天誌還不太受影響,畢竟仙門是以不問俗世,不受俗禮而聞名,有時候朝廷要往東,它非要往西,世人還偏吃它這一套,益發讚其仙風道骨、清新拖俗,大牌就是大牌,寫“一顆是棗樹,另一顆也是棗樹”都算妙筆!天玉可就比較倒黴了,聽說官職被一降再降,本身他年紀輕根基淺,又為了家族而動盡關係,甚至差點被貶出都城,最後總算得了個貴人提攜,此時掛個“停薪留職”呆在奉天家中。

此次事項就是因為天玉來信,上言朝廷召他入庭,突然說派他出使北巍,他一介文臣,雖然十分不解為何會被派個武將之職,不過君有命,臣怎敢不從?於是苦命的天玉隻好向家中求援武將戰力,本意是大哥天誌出馬,現在有了紜舟回來,自然“不便去打擾仙門修行的天誌”。

紜舟聽完喬父的述說,第一反應趙謙怎麽辦,她不能保證沒人認出他來,如果認出來會有什麽後果,她幾乎不敢去想,甩甩頭把未來的事排出腦袋,這是個沒有理由拒絕的命令,現在她也隻有垂首稱是。

大事即定,各人就輕鬆了下來,不一會兒,紜舟的“野男人”們也依次入場,柳香不知何時亦換回男裝,在前麵還可以說是為了掩護身份,到這裏還穿女裝就不要怪別人亂想了,眾人閑扯了一會兒,自有仆人上來帶各別回客房,紜舟看見古威使了個眼色,於是往那間熟悉的小屋子走去,踏入院子,四周的景色沒有一絲更改,看著院中那張破舊卻擦拭幹淨的長木凳,旁邊古威雪發如霜,她覺得眼淚又要下來了。

此時隻剩他們父女二人,沒有旁人眼色,紜舟喊一聲爹後撲進高大男人的懷抱,古威輕撫著長過他肩膀的女兒,感慨萬千,雛鳥已展翅了,兩人對視又失笑,並肩坐在那lou天院子裏,說起四年間的趣事,笑個不停,話題兜兜轉轉繞到了紜舟的“野男人”們身上,古威笑道:

“我就知道奚南是鎮不住你的,沒想到你還能帶得住他,我以為你們倆沒準會打起來呢。”

紜舟嘿嘿訕笑,心中想起趙謙,不自覺皺起眉頭,古威看在眼裏,心中計較一番試探開來:“舟兒是心憂趙謙的事吧?”

“是啊,他……”悟到自己說了什麽,紜舟想捂嘴也來不及了,看見爹爹熟悉的笑麵狐狸表情,知曉再次上當,泄氣的一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