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咎魅·官司
夏榕確實強大了,她走後不過一個時辰,寡婦家被幾個武侯踹開了門,說是有人舉報,說他們家窩藏匪類,還因此得了五十金的好處。
寡婦和兒子被一隊武侯弄得一愣一愣的,等看見自己那一匣子金被拿出來,立刻衝了過去。
“別,這可是某辛辛苦苦攢下的錢,不能給帶走!”
抱著匣子的武侯冷哼一聲,躲開了郎君的手,“不能帶走?連你們都得跟我們走,何況這一匣子贓物。”
“贓物?怎麽就是贓物了?那可是我們辛辛苦苦......”
“攢的?”武侯笑了,“你們家什麽情況旁人不知,我們在此坊職守的武侯怎麽會不知,這裏至少有五十金吧,就憑你?攢一輩子怕是也不行。”
寡婦和郎君被武侯說得啞口無言,他們在大同坊住了好些年,這裏的武侯自然知道他們家什麽情況,說自己攢的,確實有些誇大其詞。
武侯也不等他們想清楚該怎麽說,直接示意將人拿了帶回去。
直到被押入獄中,寡婦還沒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而郎君到底讀過幾年書,一下子就知道他們被算計了,算計他們的還是那個賤婦。
可眼下已經到了獄中,他們想要喊冤不難,難得是如何解釋那錢的來曆,夏榕既然打定主意用這五十金讓他們惹上官司,定然不會出來作證說這錢是她給的。
思來想去,他將自己身上唯一的一點錢拿出來遞給了獄吏,隻求一件事,他要見一見夏榕,問她如何才肯放過他們母子。
大周酷吏剛有覆滅的跡象,可到底沒有徹底絕跡,他們要在獄中久了,那脊背都得跟著抖好幾日。
夏榕接到消息並沒有第一時間趕過去,而是告訴那獄吏,她今日沒空,於是獄吏第二日又來了,這一次夏榕沒有推辭,跟著他去了獄中。
見到郎君的第一眼,夏榕便笑了,他總算不自持清高,總算狼狽極了。
“是你害我?”他無所謂什麽自稱,他隻想知道是不是夏榕害的他。
“慎言,若你找我來隻是為了這個,那我就不奉陪了。”夏榕說罷抬腳要走,郎君趕緊叫住她,“不是,某不是那意思。”
夏榕這才頓住腳步,轉頭看著他,“有話快說,我的時間可寶貴得很。”
“怎麽樣才肯放過我們?”郎君的聲音都帶著幾分抑製不住的怒氣,可他還得忍,畢竟人在屋簷下,他不得不低頭。
“郎君這話從何說起,此話該我問郎君才是,要如何才肯放過我?”
今日她來便是要個說法,昨日那一張字據,果如她想的那般,回去打開一看,裏頭早就模糊一片,哪裏還有什麽字。
“什麽意思?某不明白。”
郎君躲避開夏榕的視線,心虛地問道。
“明知故問,何必?”夏榕收回目光,“若郎君不願,那今日就當我沒來過,你放心,待來日,我會看在咱們相識一場的份兒上,給你們母子燒兩炷香。”
郎君看得出,這一次夏榕是真的要走,且若是走了,便再也不會回來。
“等等!”
他還是沒能沉得住氣,如夏榕所說,她的所求等他們死了之後也能滿足,如今是人家無所畏懼,而他們命懸一線。
夏榕再次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等出去之後,我立刻寫下字據。”
郎君說得懇切真誠,夏榕卻連一個字都不信,“立刻就寫,拿了字據,我自然有法子救你們。”
郎君張了張嘴,無奈之下隻能應允。
夏榕將早就準備好的紙筆拿出來,看著他寫下字據,這才滿意地點頭。
“明日夕食前你們必定能出去,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們,若是再有下一次,今日之禍,我可不敢保證不會再落在你們頭上。”
夏榕的聲音很低,確保隻有他能聽見。
郎君咬牙切齒,但事到如今,他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
“明白,我們會離開神都。”
他死死盯著夏榕,如果可以,他現在一定會衝上去如同從前那樣打她一頓,可現在不能,以後也打不了了。
早知有今日,當初他就該將這賤婦打死。
夏榕不在意他那恨不得她死的眼神,今日之後她如遊魚入水,這喜悅足以讓她忽略一些不重要之人的怨氣。
何況......
夏榕嘴角微微一動,如這對母子那般,一旦脫困,便定然會心生歹意。
不過沒關係,她自然走到這一步,便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但夏榕還是希望事情到此為止,她後續的準備不會用得上。
出了大牢,夏榕便上了牛車,今日雖然不是阿舅的忌日,但她想去見一見阿舅,將自己即將要自由的事情告訴他,想來他會高興的。
夏榕出城到了夏家阿舅的墳前,鬱離當即挑眉,抬手朝那邊那位招了招手,“來看你了,你這侄女倒是有心。”
“她其實很孝順,可惜沒能遇到一對好爺娘。”
夏家阿舅記得自己同夏榕說過一次對神都的向往,說自己死後想葬在神都,沒想到她就記住了,還真的將他的墳遷到了神都城外。
“這世上什麽都能選,唯獨出身是一早便注定的,無從選擇。”
鬱離看著夏榕一點一點給夏家阿舅燒紙,想了想問道:“你是如何死的?又是如何成為了咎魅?”
“如何死?”夏家阿舅似乎沒料到鬱離會突然問這個,想了想說道:“某原本身子健朗,也不知為何那一日起身腦袋一暈,倒下去之後就再也沒能站起來。”
從生到死,不過短短一個多時辰,連給醫師醫治的機會都沒有。
至於如何成了那副模樣,夏家阿舅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那時心中一直惦記阿榕,就那麽想啊想啊,突然之間就覺得身子一輕,然後便出了定州城,飄飄忽忽一直往前,一直往前。”
他以為自己會被帶去何處,卻一轉頭到了神都城外。
“不過奇怪的是,在看見神都城門那一瞬間,某的神誌便開始恍惚,怎麽去的七月居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