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倚籠

第17章 舊愛送過的香囊

沈止訕笑道:“有勞公主記掛了,倒不是夫人有喜,而是——”

“你皇兄近來新納了一妾室。”沈戮接下他的話,對平樂說:“保不齊過一陣子,你的新嫂子就會懷上了。”

沈止一怔,錯愕地看向沈戮。

反倒是平樂眉開眼笑的:“竟有這樣大的喜事?皇兄真是的,納了新人也不和大家說,藏在殿裏隻給你自己看嗎?”

沈止尷尬道:“公主莫要打趣我了。”

沈戮低笑一聲,抬抬手,示意平樂消停一會兒,又對沈止道:“看來梅香還不夠懂事理,討不得皇兄歡心,若皇兄準許,我便在南殿設宴時好生提點她一番。”

“不敢勞煩殿下……”

“這倒也是。”沈戮神色似有滿意,“終究是皇兄的家務事,外人也不好插手。”

平樂笑道:“我可真期待在南殿設宴的日子,定要瞧瞧皇兄的侍妾是何資質!不過,必定不會有皇嫂美麗,想當初,皇嫂可是咱們皇宮裏的頂尖美人,要不是太子哥哥遭了政變,皇嫂根本也不能——”話到此處,平樂適時閉嘴,她掩口低眸,終於意識到自己說多了。

而提起過往事情,沈止表情複雜,沈戮卻不以為然似的,他隻盯著沈止腰間的香囊道:“做工這樣精細,定是出自皇嫂之手吧?”

沈止低頭看了眼,笑道:“她本是不願做給我的,是我一直求著她。”

平樂指了指沈戮腰間:“太子哥哥的香囊與皇兄的很像呢。”

沈止身形一震,下意識地看向沈戮的香囊。

沈戮也不藏,隻管抖出來給沈止看:“是過去的東西了,如今有些舊,總是不舍換下。”

平樂道:“看這一針一線,都是玲瓏心思呢。”

沈戮笑而不語,沈止心裏倒是難受了,他當然認得出那是容妤曾經繡給沈戮的,竟不曾想這麽多年,沈戮還要戴在身上。

沈戮在這時對沈止低聲道:“等則一機會,讓皇嫂也為我繡個香囊,換了這舊的,我必定會把新香囊視作珍寶的。”

沈止尷尬的笑笑,不敢不從。

一晃三日後。

南殿院落雖小,但擺上圓桌設宴,倒也是夠用的。

這一大早上,梅香就帶領著侍女和侍從張羅起來,人手不算多,總共也就五個人,可梅香事事有條,安排著下人們打點好了一切,令沈止省心得很。

容妤在房裏聽著梅香鬧哄的聲音,滿嘴都是俏麗話語:“侯爺怎麽出來了?風涼,小心侯爺犯了舊疾,就歇著去吧,有妾身在這管事,侯爺和姐姐放一萬個心。”

沈止竟也破天荒地誇讚她道:“你的確能幹,交給你是放心的。”

梅香笑得更為誇張,故意賣弄似的。

容妤心生厭煩,低頭看向自己左臂上的紅腫,三日來都不見好,她忍不住咳嗽起來,門外的沈止立刻敲門道:“夫人,又不舒服了嗎?”

容妤搖頭:“不礙事,不會耽擱今夜宴請的。”

“那就好。”沈止是極為重視這次南殿設宴的,大概是因為九皇子、十皇子和平樂公主都會到訪。

自打成了廢儲後,沈止很久沒有與同輩相見過了,此前,旁人都視南殿為害群之馬,如今肯稍微改變態度,沈止心中自然高興。

可容妤卻高興不起來。

她頭一遭病得這樣重,隻要一想起阿婉在外不會好過,就更加難受,甚至思念起父母雙親,也擔憂他們如今處境。

這般想著,外頭的熱鬧聲音更讓她感到悲戚,此番對比,自是諷刺至極。

待到月色濃時,參宴的王孫貴族們都接連到了南殿,沈止一一迎接,梅香陪在他身側幫襯,倒是頗有幾分當家主母的架勢。

平樂公主到時,見了梅香,誇讚她樣貌不俗,倒是配得上南殿侍妾一職。

等人都差不多到齊了,沈止頻頻看向房內,擔心容妤參不了宴。

梅香主動請纓,同沈止道她去房裏扶容妤出來。

沈止稱好,轉頭再與眾人寒暄,誰也不敢落座,隻因東宮太子遲遲未到。

不知是哪位皇子說了句:“今這日子不太好,是個三娘煞。”

初三又逢庚午日,再加上烏雲遮月,星光黯淡,夜風都涼颼颼的。

沈止汗顏道:“定是我選錯了日子,怪我。”

“倒也無妨。”九皇子解圍道:“太子殿下必定會帶東宮的好酒來,酒能鎮煞,莫怕!”

正說話間,容妤已從房裏出來,由梅香攙著,不停地提點著:“姐姐小心,姐姐慢些走。”

容妤臉色仍舊憔悴,但還是強撐著病體,與一眾人行禮問候。

十皇子倒是一句:“皇兄真是好福氣,賢妻美妾同在,羨煞我等了!”

平樂也跟著起哄:“倒是趕快生出個娃娃,也讓我們提提輩分!”

眾人各自打趣,容妤則站在圓桌之後垂著眼,她手臂極痛,身子也虛,又不敢妄自坐下。

沈止餘光偷瞄她,心想著她今日表現得極怪,憂心忡忡的,雖說他自己也不滿沈戮私自決定在南殿設宴,可他又怎能奈何得了沈戮呢?既然應了,就得笑臉相迎,若得罪了東宮,日後真是要更加難過。

還是說……她有事瞞著他呢?

思及此,沈止倒是不安起來。畢竟她和沈戮曾經也是情投意合過的……

便是此時,東宮車輦隨著通報聲進了南殿。

崔內侍撩開車簾請沈戮下來時,眾人都一改此前輕鬆愉快的狀態,神色嚴肅的跪拜行禮。

饒是沈戮僅為東宮太子,倒也無需這般大禮相待。

但宮中人盡皆知的是,沈戮已是帝位繼承者的首選。眼下,他已經涉手朝堂奏折,皇帝的許多朝務都由他最先過目,其地位與震懾,連樹梢上的老鴉都心知肚明。

沈戮是日後的陛下,深宮之內,無人不知。

他手握著那把最為喜愛的香木折扇,見眾人都已到殿,一一審視過後,目光落在了角落處的容妤身上。

她病態難掩,未施粉黛,整個人清瘦如柳,比前些日子見到時,還要單薄了不少。

倒是不忍她跪拜得太久,沈戮急著說了句:“都起罷。”

一眾人等這才起身,眼巴巴地看著沈戮最先落座主位。

“各位坐罷。”沈戮點點頭,“今日也算是家宴,不必拘束了。”

眾人謝過,各自入座。

唯有梅香是不能坐的,她地位最低,隻能站在容妤身側。

但她手掌總是護在腹上,一副柔弱模樣,令沈戮打量一番後,沉聲道:“也賜她座吧。”繼而,又先斬後奏地問沈止一句:“皇兄可否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