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太子請自重!
沈止哪敢拒絕,隻得應了聲,安排殿裏侍從為梅香添椅。
如此一來,梅香理所當然地坐在容妤身旁,這樣的座位順序主次分明,倒也沒什麽不妥。
沈戮露出低笑,似是滿意,他對眾人道:“這位梅香姑娘原在東宮做差,現今已是南殿侯爺的妾室,此番宴請,也是恭祝南殿侯爺得了新人,還望南殿能夠善待梅香姑娘。”說罷,沈戮率先舉起杯盞。
平樂說上幾句俏皮話:“此後我在南殿便有兩位皇嫂了,大皇嫂和小皇嫂,都是美如仙子的,賞心悅目極了!”
幾位皇子也恭賀沈止殿裏又添一人,更感謝沈戮為此設宴,東宮禮遇麵麵俱到。
沈止說不上該歡喜還是該憂愁,這下都知道他有了妾室,更是無法再推脫梅香的事情,隻好喝下了手中的佳釀。
沈戮又看向容妤,端起第二杯酒:“也恭喜皇嫂,失了故人,又有來新人,總歸是能好生伺候你們夫妻二人的。”
容妤知曉他口中的“故人”是在暗示阿婉,心裏雖苦澀,麵上卻不能顯露,端起酒杯默默喝下。
梅香則是站起身來,她跪在地上,叩謝沈戮恩情,又對著容妤與沈止拜了三拜,“侯爺夫人在上,梅香從此生是南殿的人,死是南殿的鬼,盡心盡力為侯爺與夫人當牛做馬。”
她表現得情真意切,在沈戮免她禮數時,她起身之際捂了口鼻,恨不得旁人都關注她身子有恙。
九皇子最先對沈止道:“皇兄,這才幾日啊,該不會是——有了?”
沈止趕緊辯解道:“沒有的事,這怎麽可能!”
連喝三杯的十皇子已經有了醉意,笑沈止道:“皇兄害羞什麽,也該有後繼啦。”
“莫要胡言亂語,這都是沒影兒的事!”沈止百口莫辯,緊張地去看容妤的臉色,生怕她誤會。
容妤始終不發一言,她隻以右手摩挲杯沿,左臂不曾抬起過一次。
沈戮冷眼掃過她臉,沉眸之際,喚崔內侍帶來了器樂班,人數不多,五、六個坐到角落裏,奏起了宴樂。
樂起酒酣暢,南殿竟是頭一遭這般熱鬧。
沈止也許久不曾這樣開懷了,他雖身體常年有疾不能多飲,也決定在今日拋開束縛自己的枷鎖,一醉方休。
梅香負責為眾人斟酒,當她來到沈止身邊時,總會表現得格外嬌羞。
眾人吟詩作樂,滿麵春風。
容妤卻始終融不進這氣氛,她覺得困乏疏離,直到梅香為她斟酒時,不料碰灑杯盞,酒水灑到她手腕上,染到她的燙傷,痛得鑽心。
沈止坐得離她最近,聽到聲響,忙轉頭詢問。
容妤趁勢說著酒水灑在身上,便要悄悄回去房裏換一身衣衫。
沈止正與眾人興起,也就不挽留她。
容妤靜靜起身,落寞離去。
梅香順勢坐到她的位置上,陪著沈止推杯換盞。
然而,容妤的房在圓桌正對的方向,她不便在眾人麵前回去,便決定繞到院落後頭,從後門進去那房。
獨自走在後院小路裏,容妤心情略顯複雜。
抬頭時,見樹梢枯枝上停著兩隻白雀,嘰嘰喳喳地叫,像是尋不見穀子吃而焦急。
她心中歎息,想著天氣這樣冷了,小雀怕是很難存活。
可惜她身上沒有米,轉念又想到阿婉是因為一把米被逐出宮去的,她心情更不爽快。
直到抬頭時,見到了停落在後院中的東宮車輦。
容妤沉下眼,心中暗道,南殿後院有著栽苗的田地,今日倒成了他放置車輦的雜地了。
身後在這時傳來輕緩的腳步聲。
像是怕驚擾到她似的。
容妤回過頭去,見手握香木折扇的男子穿過斑駁月光,由暗處走進亮處。
她呼吸微微一滯,下意識地後退幾步,才要行禮,他已然幾個大步走上前來,拖住她手,稍稍一抬,“罷了。”
容妤眉頭一緊,落下自己左臂手腕。
沈戮餘光瞥去,以折扇撩開她左臂水袖,見腕上紅腫異常,他蹙了眉,低聲問:“怎麽回事?”
容妤放下袖口,搖頭道:“是臣婦不小心……被茶水燙到的。”
沈戮略一沉眼,欲言又止片刻,最終化為一聲喟歎:“不過是個侍女罷了,宮裏還有千個萬個,補償你百倍都綽綽有餘。”
他提起了阿婉。
令容妤咬緊了牙關。
“勞煩殿下掛心,臣婦隻是戀舊罷了,倒也不必有人來替。”
沈戮手裏的折扇一頓,垂落在身側後,他似有暗諷:“不知三年前的今日,皇嫂也曾為遠走他鄉的質子病入膏肓呢?”
聽聞此言,容妤心頭一震,她終於抬起眼看向沈戮。
他正定定地盯著她,好一會兒後,才冷笑一聲:“皇嫂不記得今夕何夕了嗎?”
今夕何夕……
三年前的今日……
容妤背脊發涼,她猛地想起曾經這天,是沈戮離開皇宮之日。
他之所以偏偏要在這日設宴南殿……就是為了要讓她想起曾經當年?
“皇嫂果然忘記了。”他森然語氣裏,竟暗藏一絲痛楚。
容妤心有懼怕,隻能回以一句:“臣婦理應忘懷。時至今日……臣婦已是他人妻。”
沈戮竟道:“那又如何?”
容妤眼有駭然,還未等反應過來,她已經被他一把推進了身後車輦。
“咣”的一聲,容妤跌進車裏,他隨之覆身進來,那把香木折扇落在外頭,隻餘二人擠在狹窄的空間裏。
“殿下!”容妤不敢以手去擋,左臂的痛楚令她為難的很,隻能低聲道:“還請自重!”
沈戮倒也惦記著她受傷的左臂,隻以雙臂撐在她身子兩側,低頭看著蜷縮在車輦裏的她,淡淡道:“整個東宮都是我的,連這南殿,也落在東宮地界,你倒是說說看,我該怎麽個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