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偷梁換柱
沈戮一夜未眠。
即便在五更天回去書房後,也隻是閉眼假寐了少許,待到天色一亮,宮女們便候在門外,等他傳令更衣。
待換了衣衫,洗漱過後,沈戮便道不必在殿裏備膳,他要去南頭廂房。
這會兒已是辰時,沈戮過來的時候,容妤和沈止在用早膳。
見了太子,沈止最先起身來迎,容妤也緩緩起身問禮。
沈戮免去夫妻二人禮數,又命人添了雙碗筷,走到他們中間的位置坐了下來。
伺候在此處的宮女一見沈戮在此用膳,直覺桌上飯菜寒酸,急匆匆地去要後廚備些太子平日裏素來喜歡的菜色,還要準備出湯食來供選。
容妤卻神色局促,本想著簡單用膳過後便回去南殿的,他這一來,便拖長了時間,一時半會兒都是走不成的了。
沈止也沒料到沈戮會來與他們一同用膳,心想著定是怕招待不周,才大早上了前來問候。
果然,沈戮很快便問容妤道:“皇嫂昨夜睡得可好?”
容妤始終垂著眼睛,未曾與沈戮有眼神交匯,頷首道:“有勞太子記掛,臣婦昨夜睡得極好。”
“如此便好。”沈戮含笑道:“我倒怕怠慢了皇嫂,畢竟是在我東宮出的禍端,真怕皇嫂要挑剔起東宮來。”
沈止忙道:“這也絕非太子的過失,全當是個意外,罷了、罷了。”
“不可。”沈戮執意道:“不將那惡人揪出,自是不能平息此事,堂堂南殿侯爺的妻子落水而不知是誰人造成,豈不是要讓宮裏笑話?”
沈止訕訕笑過,“那便有勞太子費心了。”
容妤也隨著沈止微微點頭,低垂眉眼的模樣自是極為沉靜恭順。
沈戮淡淡瞥她一眼,便不再多看。
不多時,宮女們便將各色菜肴都端了上來,區區早膳,竟變得種類繁多、極其奢侈。一切妥當後,沈戮略一低頭,宮女們便退下了。
房內隻剩下他們三人,沈戮抬了抬衣袖,最先盛了一碗芙蓉燕窩湯置於沈止麵前。
沈止受寵若驚到了如坐針氈的地步,但他很快就見沈戮又盛了另一碗,端給了容妤。
容妤望著擱在麵前的這一碗芙蓉湯,久未作聲。
沈戮便道:“皇嫂昨夜受了驚嚇,又惹了涼寒,燕窩補身,去寒滋陰。”
而見容妤一直不作答,沈止有些急了,忙提點她道:“夫人,快謝過太子吧。”
容妤便點點頭,同沈戮微笑一句:“臣婦謝過太子。”
“皇嫂不必客氣,你我叔嫂,談‘謝’字倒顯得生分了。”他刻意加重了“叔嫂”的讀音,仿若在迫一旁的沈止安心。
可沈止也不是傻的,打從沈戮方才造訪便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尊貴的東宮太子怎要親自來探望落配的皇兄皇嫂?若是想要表明待客之道,吩咐宮女多加幾道小菜便是了。
而這般隆重登門,恨不能表明了自己對皇兄和皇嫂的牽腸掛肚。
可——當真是連同皇兄也一並牽掛著的麽?
沈止倒覺得自己像是個擋箭牌了。
思及此,他心裏有些不快,再回想起容妤和沈戮二人的舊事,神色也變得局促,連同持筷的動作也停頓了下來。
沈戮餘光瞥見沈止的窘迫,便抬起桌上的茶壺,為沈止斟上一杯。
沈止當即抬手去接,聽見沈戮道:“皇兄與皇嫂今夜再留宿東宮一晚吧,太後吩咐了要好生招待二位,若一夜便走,倒顯得東宮不近人情,倘若太後從旁人處問起,也怕會得個東宮待客不周的話柄了。”
聽了這話,沈止便有些猶豫,反倒是容妤悄聲同沈止道:“夫君,我身子無礙,理應回去南殿,不該再叨擾東宮與殿下——”
話未說完,便被沈戮截斷:“皇嫂此言差了,叨擾自是談不上,我從前說過,東宮與南殿不分彼此,更何況我今日還會傳太醫來為皇嫂診治一番,以免留下病根,女子最怕體寒,皇嫂定懂得個中道理。”
沈戮的語氣雖平靜,可眼神卻極為冷漠,似不容他的皇嫂再有半分拒絕。
容妤見他眼神森然可怖,自然不敢再多嘴,連沈止也借著台階便下:“既然太子盛情,微臣與夫人自當感激不盡,那今夜便再留一晚,也能由太醫再瞧瞧夫人狀況。”
沈戮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還是皇兄通情達理。”
沈止局促笑笑。
沈戮這邊放下碗筷,起身離開,臨行之前交代道:“待太醫入了東宮,我會帶他來此處為皇嫂診脈的。”
“微臣感激不盡。”沈止起身恭送沈戮。
容妤也站起身形,俯身行禮。
沈戮最後瞥一眼她姿容,轉身出了房去。
而此般時刻,柳心珠還賴在沈戮房裏不肯離開,宮女們倒是都送來了早膳伺候她,其中有一碗湯是沈戮交代過特意給她的。
“什麽湯?當真是太子親口要你們為我準備的?”柳心珠欣喜萬分,她覺得沈戮心裏倒也還算有她。
宮女們機靈,知曉柳心珠喜歡聽什麽話,便道:“回稟太子妃,自是太子親口吩咐過的,這湯裏有人參和黃芪,補身最好,太子可心疼著太子妃呢。”
柳心珠得意不已,一整碗湯全部都喝下,想著繼續等沈戮回來時,她竟逐漸覺得身子不太舒服。
強撐了一會兒後,她臉色發青,竟把早膳全部都吐了個幹淨,整個人昏昏沉沉,實在直不起身了。
宮女見狀自是不安,稟報沈戮後,便傳了太醫來。
太醫給柳心珠診了脈,直道看不出所以,還需每隔半小時診上一次,以此來決定開何等草藥來治。
如此一來,太醫便脫不開身前去廂房那頭為容妤診治,沈戮便命人傳話過去,要容妤登門前來這頭便是。
剛巧沈止被陳最從廂房那頭引去馬廄那裏欣賞沈戮最近新得的好馬,容妤得了宮女傳令,倒也覺得無妨,就隨宮女前去正殿處了。
到了這會兒,太醫為柳心珠開了一副藥,還在煎著,容妤前來時,便見沈戮坐在桌案旁,而柳心珠昏睡在榻上,已是不省人事。
沈戮手裏端著茶盞,對隔著紗幔診脈的太醫道:“趙太醫,為南殿夫人診脈吧。”
趙太醫聞聲起身,宮女則是引容妤去裏屋道:“夫人,隨奴婢來。”
容妤隻覺此處有柳心珠在,亦有太醫,還有不少宮女,沈戮斷不會胡亂行事,便安心地跟著太醫進了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