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第一女將軍

第73章 影子

晉安帝一瞬間啞然, 他沒有想到會是這般的結果,他本想著讓韓老主動告老還鄉,也以免他落下卸磨殺驢的口舌。

可沒想到, 韓伯山竟然被刺激得直接發瘋,撞柱而亡。

晉安帝緩了一會兒, 對李公公道:“把韓老的屍身以國公之禮安葬, 追封為惠恩公, 太子太傅。”

李公公應了一聲是, 便轉身出去了。

沈羽也默了一瞬, 起身告辭。

他回到齊王府,輕歎一聲,對玉竹道:“你帶幾個人去韓鴻影府上仔細搜尋一番,看看他有沒有遺留下來什麽證據。”

玉竹應了聲是,轉身欲走, 又被沈羽攔下, “還有, 廚房裏今日做的糕點,每樣都撿一點兒,再去陸記每樣糖果也都買上一點,給小年送去。”

“是。”玉竹再次應下。

直到夜深人靜, 玉竹才帶著人回來, 他的手上隻拿了一副畫, 和一枚白玉兔子吊墜。

他恭敬地將東西放在沈羽麵上的桌上, 如實道:“王爺,韓鴻影府上的東西已經被他毀壞殆盡, 隻剩下這兩樣東西完好。”

沈羽微微頷首, 借著燭光打開了那副畫卷, 畫卷之中是一位妙齡女子,白衣蹁躚,般般入畫,瑰姿豔逸,儀靜體閑。

她站在落英繽紛的桃花樹下,抬起玉手想要折下最美的一枝桃花,可是那枝桃花掛得很高,她踮起腳尖也碰不到。

這時好像一旁有人喚了她的名字,她緩緩回眸,露出半張絕美的側臉來,羞澀一笑。

畫上的風景便定格在這一瞬,畫上也再無其他。

沈羽覺得畫上的女子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這畫上的女子是韓鴻影的心上人,算算年齡,他也不該見過,可是他就是覺得眼熟。

但他的記憶之中又找不出來這個人,他搖了搖頭,沒有再想。

……

夜深人靜,隻有偶爾傳來的風聲。

江愈閉上眼,又陷入了無邊的噩夢之中,自從他從靈業寺回來,每晚都會陷入噩夢之中。

夢裏是數不清的屍體,匯成河海的鮮血,淒厲的尖叫,劊子手勝利的笑聲。

他在這地獄之中瘋狂地奔跑,想要逃離。

在他的恐懼之中,畫麵一變,他拿著沾滿鮮血的武器站在屍山血海之中,麵對著烈焰冷冷地笑著。

那人長著與他一般無二的臉,卻又好像不是他,他像個旁觀者一般,看著他手執滿是鮮血的武器,衣角都被鮮血浸染,心狠手辣地殺了一個又一個人,做下一件又一件惡事。

這夢境真實地好像切實發生過一般,好像他真的將武器刺入一個又一個人的咽喉。

他拚命地大喊著讓他停手,每一個夜晚,他都在呐喊,可是如此真實地夢境此時又變得虛幻,那人聽不到他的呐喊。

他看著那人殺了一個有一個人,他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倒在他的武器之下,他從嘶吼變得麻木。

直到今夜,那人將他的武器刺入池魚的胸口,他猛地回過神來,他掙紮著,嘶吼著,讓他停手,這次那人好像終於聽到了他的呼喚,回眸看向他,勾唇一笑。

他對他說,“你好啊,江愈,我有些話想與你談談。”

江愈望著他滿是恨意與惡意的雙眸沉默了,他知道肯定不是好事。

他不想聽,可他偏偏要他聽,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令他崩潰。

不知過了多久,他對他的折磨才停下。

“我要告訴她,我要告訴她。”夢裏的他撕心裂肺地大喊,淚水糊了一臉。

那人惡劣地笑了起來,“你去啊,你看她會相信你嗎?”

他在夢境之中痛哭地掙紮著,然後猛地醒來,他摸了摸濕潤的眼角,他真的哭了。

他想起那光怪陸離,又極為真實地夢境,他胡亂地穿上衣物,向門外跑去。

他要告訴池魚,哪怕隻是一個虛幻的夢。

他剛打開門,便被長風叫住,

“世子,你要去哪?”長風站在門外,目光沉沉地看向他。

江愈不知道是不是出現了錯覺,他感覺今晚的長風與以往的都不一樣,他厲聲道:“與你無關。”

長風愣了一瞬,恭敬地退到一旁,沉聲道:“是。”

池魚這兩日心情不好,無論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來,玉生煙無意間知道京城開了一家夜間酒肆,裏麵吃喝玩樂一應俱全,便想著帶池魚去看看,池魚也應了下來。

這夜間酒肆子時才開門,一直營業到第二日寅時,隻是子時已經到了定國公府的宵禁時刻,兩人隻能偷偷跑了出來。

玉生煙出來要比池魚還有麻煩一些,她提前一日將要穿的衣裙放到了池魚的房間,就等著池謹睡熟,再悄悄出來。

池謹的作息十分規律,亥時便睡下了,玉生煙輕輕地推了推他,又低聲喚了兩聲他的名字,見他沒有反應,才躡手躡腳地離開。

等到玉生煙關上屋門,池謹在黑暗之中睜開了眼,眼裏的滿是興奮,不似睡著。

玉生煙輕手輕腳地來到池魚的房間,等關上門才鬆了一口氣。

池魚看了她一眼,將她準備好的衣裙遞給她,“快穿,你還說要幫我化個美美的妝呢。”

玉生煙接過衣服嘿嘿一笑,“好嘞。”

她飛快地換好衣裙,又為自己和池魚上了妝,兩人這才輕手輕腳地翻過圍牆。

兩人剛剛落地,便看見了在牆外徘徊的江愈。

江愈看著突然出現的兩人不禁愣了神,他的目光越過一旁的玉生煙追隨池魚而去,她今晚穿得衣裙極其豔麗,粉紅色的羅裙,像是一朵盛開的海棠花。

墨發梳成了飛仙髻,露出了光潔的額頭,眉間點了花鈿,是海棠花,唇上塗了一點豆沙色的口脂,豔麗卻不顯妖媚。

他不禁看呆了,一時忘了自己要做些什麽,直到玉生煙一聲輕咳他才回過神來。

他眉眼間浮上慌亂,手足無措地道:“我做了噩夢,睡不著,所以才來的……”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幾不可聞。

玉生煙看了看江愈,又看了看池魚,十分有眼力見地道:“那你們去吧,咱們兩個過兩天再去,一會兒你哥哥醒來發現我不在就不好了。”

池魚輕歎一聲,隨著她去了。

玉生煙翻牆回去,到池魚的房間卸了妝,又換回了寢衣,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正當她坐在床邊動作輕柔地脫了鞋,想要回到被子裏去時,池瑾起身環住了玉生煙,他將下巴磕在她的肩頭,聲音低沉,“你剛剛去哪了?嗯?是不是想要和池魚偷偷跑出去玩?”

玉生煙義正言辭地道:“沒有,隻不過是睡不著出去逛了逛。”

池謹環繞著玉生煙的手開始不老實起來,摩挲著玉生煙纖細的腰肢,“是嗎?我不信。”

“你愛信不信。”玉生煙嗔了他一聲,按住了池謹的手,又沉聲警告道:“你老實點,老娘腰還酸著呢。”

池謹在玉生煙的耳邊低聲輕笑,低沉的男聲如同美酒一般勾得玉生煙十分心癢。

他的手捏了捏她腰間的肉,帶著她向**躺去,“那我給娘子揉揉。”

玉生煙欲哭無淚,心中腹誹道:‘池魚,我真是為你付出良多。’

玉生煙身影消失的一瞬間,江愈立時上前抱住了池魚,附在她耳邊委屈巴巴地道:“錦年,我做噩夢了。”

池魚用力地將他推開,呲牙咧嘴地反駁道:“別叫我錦年,奇奇怪怪的。”

江愈委屈地‘哦’了一聲。

池魚無奈而又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問道:“喂,我心情也不太好,想去望仙橋走一走,你去不去?”

“去!”江愈飛快地應下,墜在池魚身後,他望著池魚被月光拉長的影子,想起來一個傳說。

隻要踩住一個人都影子,他們就會永遠在一起。

他悄悄地踩上池魚的影子,影子動,他也動。

池魚回眸看了他一眼,覺得他有些奇怪,但也沒說什麽。

江愈在她身後突然出聲,“你相信預知夢嗎?”

池魚淡淡回道:“我從來都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

江愈不死心地又問,“那你相信一個人的身體裏有兩個人嗎?”

池魚無奈地輕歎一聲,“不信,那日我掉的荷包在哪,還給我吧,省得被別人看到誤會我們有些什麽。”

她不想與江愈說些有的沒的。

江愈一愣,詭異地沉默下來,她不相信這些事情,他又怎麽開口的,說了她也不會相信的吧。

他又想起那個繡著沈羽名字的荷包,如今正安安穩穩地放在他的懷裏,他抬手摸了摸,故作輕鬆道:“那個荷包太醜了,被我扔掉了。”

池魚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真的?”

江愈一臉理所當然,又佯裝嫌棄道:“真的,那麽醜怎麽配得上小爺我的身份,自然是扔得遠遠的。”

池魚翻了個白眼,沒有再問,也沒有再理他。

可江愈卻不打算放過與她獨處的機會,“喂,母夜叉,你還有梨子味的糖果沒。”

“沒有,京城陸記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去買,誰每天沒事帶著糖果轉悠。”池魚不耐煩道。

江愈失望地抿了抿唇,“這不是覺得,陸記買來的沒有從你那裏要來的好吃嗎。”

兩人到了望仙橋,望著橋下的河水翻騰,奇跡般地沉默下來。

江愈向一旁移了移,站到了池魚的影子之上。

萬一,傳說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