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單雙人床

001 非你不嫁(1)

葉小草唯一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呆在陳放身邊,順利地戀愛,順利地結婚,順利地在一起一輩子,直至左臉開花右臉枯萎。

說簡單,其實也難。葉小草生來厭學,中專讀了個護士專業,陳放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南方某重點工業大學,奔著自己的美好前程。她則在家鄉小鎮上的中心醫院當護士。天南地北,相差了一千五百公裏。

小草對堂姐說了聲,不行,我得跟過去,定要跟過去。當月,她拿了上月工資就買了第二天的火車票悄悄溜了,沒有辭職,也沒有跟家人打聲招呼。

任何一場愛的奔赴,都將是劫難的開始。葉小草入世太淺,眼裏隻裝了她的夢想和那個叫陳放的男生,哪知這一去,便是萬劫不複。

12月23日,聖誕即臨。

出了站台,已是華燈初上。站外湧著一波一波的人群,看得葉小草眼花繚亂。她以銳利的眼光搜索著整個火車站。她的目標終於出現了,走約不到一百米,拿起公用電話,指尖按下的是一組倒背如流,刻進腦子裏,哪怕失憶了也不會忘記的數字。

能忘記嗎?這組數字,她拔了三個月,近九十次,幾乎是一天一通。盡管很多時候,陳放懶得聽她的電話,甚至直接讓室友以不在的理由給掛了。

小草腦子裏隻有陳放,連這繁華美麗的異地城市,都懶得看它一眼。它是年輕的,繁華的,遠遠比過家鄉的那個小鎮,燈火輝煌,快速發達,高樓密集,人人身上都溢著城市的味道。

電話響了,又是她熟悉的陳放室友的聲音,“喂,找哪位?”

“我找陳放,叫他快點接電話。”

“他啊……”

“別跟我說他不在,叫他快點,我已經到深圳了。”小草知道,這位室友又要以陳放不在的理由把電話給掛了,還沒等他說出口,她倒把他的話給堵回去了。照理說,這位室友知道陳放不願接聽這個女生的電話,卻沒有理由把電話給掛了。宿舍裏,所有人都知道,有一個女生幾乎每天都會給陳放打電話;知道女生對陳放的愛慕;知道女生是陳放的中學同學;知道女生在陳放的家鄉做護士。當然,這些都是小草在電話裏告訴他們的。陳放怎麽願意提起小草來?室友問起過,都被他黑著臉給堵回去了。

他那麽討厭葉小草,討厭這個不求好學,整天遊手好閑又大大咧咧的女生。更確切的說,他從來都不喜歡與此類人為伍,尤其是女生,更別提對她有感覺了,怎麽可能在室友麵前提起小草?

小草的電話多了,一來二去的

,室友們發現她其實是個挺豪爽的女生,並不是那麽討厭,就是不明白陳放為什麽那麽不願意接聽她的電話。

室友弱弱地對著陳放說:“小草說她來深圳了。”

葉小草看不見電話那頭的陳放究竟是什麽反應,隻聽沉默了一陣後,電話突然被陳放搶了過去,“葉小草,你瘋了吧,你究竟想怎樣?”

小草的耳朵幾乎被震聾了,聽見那頭憤怒地吼著。

這年頭,有人愛慕他,也能把他激怒成這樣?她小小地鬱悶了一下,隨後對著電話同樣大聲地吼著,“陳放,我一個小時後到你校門口,不出來的是烏龜王八蛋。”她狠狠地掛了電話,氣得咬牙切齒。

南方的冬天沒有她們蜀都那麽冰冷,卻讓小草隻覺得冰涼從背後襲來,直攻心房,似乎全身上下沒一處暖和的。當聽到便利店老板說,所需支付的電話費為三塊錢的時候,她更覺得冷了。

她仔細一想,前前後後打了不過一分鍾的時間,怎麽就收費三塊了?這是什麽地方,這麽昂貴的電話費?

她哪知道,這是火車站,火車站什麽東西不貴,一碗方便麵還得五塊錢,一瓶在超市一塊錢的礦泉水漲了一倍。更不用說這公用電話了。對於從火車站進進出出且沒有通訊工具的人們來說,這小小的公用電話,就是救命稻草。

付了錢,不知該怎麽坐車好,順便問了問便利店老板,隻聽他冷冰冰地說:“你沒看見前麵就是汽車站嗎?”

冷!

這是葉小草初來深圳的第一個感覺。這裏的天氣不冷也變冷了,這裏的人更是冷。她拖著不輕不重的行李,懶得再跟眼前這個沒禮貌又冷漠的人說什麽謝謝。她昂首挺胸地朝著汽車站走去,心裏還樂滋滋的想著不一會兒後就能見著陳放了。

所以,再冷也是愉快的。

走近汽車站,葉小草才發覺,她腳下站著的地方是一個很大的城市,站內的大巴車一輛並著一輛,很有規劃地分出了各個區域,站台上的標牌中英文並排著。不遠處,相鄰著地鐵,入口處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哪裏像她們家鄉那個小鎮,連個正式的站台也沒有,隻能看見每一躺汽車開過後的塵土飛揚。她轉了一圈也不知道到底該坐哪躺車去陳浩所在的大學。問了路人,對方不是搖頭不語,就是一聲冷冰冰的“不知道”,甚至有人懶得搭理她繞道走開了。

她這才看一看自己,穿了一件米黃色的小棉襖,一條牛仔褲,一雙白色運動鞋,一頭微亂的馬尾,與這座城市相比,確實太土氣了。可是她依舊昂著

頭,嘴裏念叨著:“拽什麽拽。”

她趾高氣揚地問了不遠處的出租車司機,“到X大多少錢?”

“不知道,打表多少便是多少。”

“那大概多少?”

“一百多塊吧。小姑娘走不走,要走的話我這就幫你拿行李。”說著,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推開車門,就要準備下車幫小草提行李。

小草一聽,嚇了一跳,摸摸兜裏的錢,不到七百塊,哪敢再打車,擺了擺手,轉頭便走。身後傳來一陣用湖南口音的叫罵聲,有點刺耳。葉小草回頭瞪他一眼,心想,懶得與這般小人計較,壞了她的好心情可不好。

最後來到陳放的工業大學,已經快十點了。她是不怕撞了南牆,硬是從那些冷漠的行人裏找到了一個熱心的人,告訴她怎麽坐車,怎麽轉車。

在見到眼前這座美麗的校園之後,那些不愉快的遭遇全被葉小草給拋之腦後了。她提著行李,直衝衝地拿起小賣部的電話,通了,響了,一聲,兩聲,連續很久都沒有人接聽。她再拔,依舊是沉長而又寂寞的嘟嘟聲。

難道這個時候,他們宿舍的人都睡了?

十點不到,X大學有哪個宿舍已入眠?“十點”對於這群大學生來說,太早了。

葉小草就不信這個邪了,就算全宿舍的人都睡著了,總有人會聽見電話響吧。她哪裏知道,電話的那頭,每個人都看著一臉沉默的陳放,不出聲,也不敢再接電話。

都知道是他的電話,都不敢接,都不願沒事找事。

電話聲依舊,葉小草聽來,先是動聽,再是越來越不痛快,咬著牙皺著眉罵道:“陳放是烏龜王八蛋,電話都不敢接。”

正此時,不耐煩的陳放接起電話,將小草咬牙切齒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卻依舊用他一慣清冷的語氣回說:“葉小草,你鬧夠了沒有?”

“我在你校門口。”

“關我什麽事?”

“我是特地從家裏跑來找你的。”

“那是你自己的事。”

……

葉小草沉默了兩秒,立即又說:“陳放,我得告訴你。一,我是特地一個人從家裏跑出來找你的。二,我在此地無依無靠,隻有投靠你了。三,這輩子我是要嫁給你的,你別想跑。四,我會一直在校門口等你,直至你出來見我為止。”她故意扯著嗓子將說話的音調升到最高,似乎要將這些話公諸於全世界的人,引來了校門口此時為數不多,卻也不少人的回頭。她不給陳放拒絕的機會,直接掛了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