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單雙人床

036 月也陰晴圓缺(4)

不願意承諾永遠的她,卻很想聽到他說出那兩個字。心裏明明怕著不能永遠,怕得心痛,怕得濕了心。

“傻瓜,怎麽會呢。我們會在一起的。”

葉小草承認,她並不是那麽頑強的。在麵對如此風雨之時,整個人,整個心都變了,不再睿智,不再篤定與自信。她終於明白,宋詞為何會選擇離開古小樂。現實有好有壞,好的時候可以事事順心,可是壞起來的時候,它是承載不起那所謂的單純的愛情的。

有沒有一葉小舟能載著她們,渡過這現實的橫河,抵達彼岸,尋找自己想要的愛情?

宋詞的小舟沒了,那她葉小草的呢?她不知道。

葉父的店轉讓過後,依然幹著老本行。他硬是拉下老臉,替隔壁店送貨看店,每天穿著水膠鞋扛著又濕又重的水產,搬貨,送貨。每天的工作時間是從晚間十二點到次日十點,每月工資兩千,不包吃住。下班後,他睡到下午三點,又匆匆忙忙地起身,趕往下一東家,做起了鍾點工,依舊是體力活。

過年前夕的一個早晨,葉小草去農貿市場看他,發現他正哽咽著一個饅頭,就著昨晚從家裏帶走的那瓶白開水。那一幕,在葉小草眼裏,是硬生生的疼,如鯁在喉,拔也不是,咽也不是。

她走過去叫他,“爸……”聲音還沒了,淚珠先滾了下來。

葉父抬頭看她,“天太冷了,找不到工作就等過了年吧。現在醫院大都放假,不好應聘。”

葉小草不知說什麽好,“我給你買杯豆漿去吧。”

“不用了,快回去吧中,幫你媽辦些年貨。咱們家也該準備過年了。”

除夕那天,朱筱筱按照葉小草給的地址去了她家,臨走的時候給葉小草留下了一萬塊錢。誰也不願自己的朋友有難,錢雖不多,卻足以聊表筱筱的一番心意。她還對葉小草說,如果找不到好的工作,她就幫她介紹到某某醫院裏,那裏有她男朋友的熟人。

回家已經快兩個月了,她把簡曆遞了很多家醫院,可就是沒有回音。倒是有單位回電話說,可以讓她做護士。她哪能願意,幾年的書不白讀了嗎,她還正

等著一年的實踐考核下來,能順利拿上準醫師證。

初一那天,陳放終於不再加班,從遙遠的北京趕了回來。飛機票是公司報銷的。見到葉小草的那一刻,陳放眼裏的她一臉倦意。他上前,擱了自己的行李箱,輕輕將她擁進懷裏,“小草,我回來了。”

機場離他們所在的小鎮還有兩小時的路程,小草怕耽誤給葉父送飯,急忙拉著陳放往回趕,“走吧,先回家。”

公交車上,葉小草始終不多話,手卻緊緊拉著陳放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將他弄丟了。陳放自然能感受到她那手心裏的力道,反握著她的纖纖玉指,小心翼翼的。兩個小時的回程中,她盡量微笑,偶爾說一句話。

“你在那邊工作怎樣?”

“都很順利,本來要在車間實習一年,主管見我表現出色,提前上任了工程師。”

“那當然了,陳放永遠是最出色的。”

“我們家小草也是最出色的,怎麽打也打不跨的。”

葉小草勉強微笑,“當然,我不會氣餒的。”

公交車上的乘客落落停停,人上人下。葉小草和陳放坐到終點站,自然不必擔心坐過了頭,似乎各自懷著心事,讓氣氛限入死寂當中。她總覺得這種氣氛是不應該有的。她是誰啊?她該是陳放的開心果,怎麽能在他麵前表現得如此安靜呢?

“你不是說會給我帶禮物回來嗎?給我看看帶什麽了?”

陳放斜著眼角以調侃的笑意看著她,“你不說不用嗎。走之前我問你喜歡什麽,你死活都說不用帶了,還說隻要我心裏有你,你就高興了。”

她嘟了嘟嘴,“我說不用,你真不買啊?果真是沒有浪漫細胞,人家說什麽就是什麽,一點也不會揣摩女孩的心事。”

哪個女孩子不希望在自己身上能發生點浪漫的事,最好是自己心愛的人送給她最值得紀念的禮物,然後說出一些讓她感覺的話來。就像送一朵玫瑰,雖然是件很俗氣的事,卻能讓所有女生都雅俗共賞的。當收到玫瑰花的那一刻,浪漫就如種子一樣,種在了她的心裏。生活不需要天天浪漫,可也缺少不了浪漫。偶爾

為之,不但能增進雙方的感情,更能讓女方的虛榮心得到滿足。

誰又能沒有虛榮之心呢?

陳放忍不住笑出聲,得意地說:“我的禮物這麽重要?”

“那當然。”

“好吧,讓我們家小草再等待片刻,下車後我就把禮物送給你。”

葉小草仰起頭,斜著眼睛瞪著他,以命令口吻要挾道,“還不快拿出來。”

陳放伸出鄰近的臂膀輕輕將葉小草攬進懷裏,“奴才遵命。不過,還是得等到下車後。”

“為什麽非要等到下車後?”

“下車後,你不就知道了。”

“你……不給就不給。”她將臉轉到別處,流轉的目光望著車窗外,家家戶戶都忙著過年,兩旁的店麵喜氣洋洋的迎春接福。她卻感受不到這喜慶,情緒猛地低落。陳放還以為她是生氣了,忙著道歉,“怎麽了嘛,我錯了,我不該吊你味口。我現在就把禮物給你。”

她哪裏又是為了禮物的事而傷神傷腦?說起禮物,明明是想找個話題,讓陳放感覺一下刁蠻的自己。否則,她怕他適應不來現如今情緒低落的她。大過年的,葉小傑還在監獄裏,而且服刑未滿三個月,不準任何人探視。

“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在想,小傑在牢裏怎麽過年的,可有加餐,可有什麽活動。不知道他適應不適應裏麵的生活,會不會鬧事,會不會受到委屈。”

她說了一大通,轉頭一看,陳放正認真地聽著。她這才發覺自己失禮了,“我不應該跟你說這些。”

他握緊她的手,“怎麽不可以說。小傑也是我弟弟。等他服刑滿三個月後,我就從北京飛回來,和你一起去看他。”另一隻手握成拳頭,平穩地伸向她,“猜猜裏麵是什麽?”

“我不喜歡猜。什麽嘛?直接打開不就得了。”她輕輕摳起他曲卷的手指,指間碰到的,是他渾厚的掌心與微微粗糙的皮膚。頓時,她意識到他指間的粗糙是為何而來。工作之餘,他一定有接別的活。一股疼惜從她心底油然而生,在看到他掌心裏的那枚閃亮發光的戒指之後,她突然覺得時間靜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