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單雙人床

035 月也陰晴圓缺(3)

“家裏怎麽了?”

“沒怎麽,小傑不聽話,大家都好好的。等我處理完,就過去。”

“你到家了嗎?”

“我剛下飛機,我看見我爸了,不說了,回頭再電話吧,真的不好意思。”

“那你快回去吧,我會等你的。”

“嗯。”

已有兩年沒有再見到親人了,再見父親之時,葉小草從他眼角的皺紋與鬢前的少許斑白,明顯地感覺到他老了。她艱難地開口,“爸。”她長大了,已經不再像小時候撒嬌地叫他“爸爸”,不再纏著她爸爸給她買這個買那個。可是,她怎麽覺得自己雖然成人了,怎麽卻擔不起家裏的擔子呢?

葉父對葉小草欣慰一笑,“唉,回來了就好。你媽身子不好,就沒來接你。明天一大早還要開早市。”

如今小傑出事了,她也是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是好,唯一的希望便寄托在舅舅身上。可是,幾天之後,舅舅了解到事情的原委過後,失望地告訴他們家人,“小傑是無證、酒後駕駛,肇事。而且是嚴重的交通事故。若隻是單單的無證酒後駕駛還好,可是被撞者之一傷殘,另一個還昏迷不醒。恐怕不隻是拘留和罰款那麽簡單。”

一聽這則消息,葉媽媽頓時一陣哭泣,眼淚比哭聲還要來得快,滾滾而流。家裏人沒有一個能安心,包括舅舅,他走動了所有關係,都不能替葉小傑減輕罪行。而且,葉小傑拘留期間,除了他本人,其餘人一概不得探視。

短短幾日,恍如隔世。葉小草眼見著葉媽媽日漸蒼老,眉間的愁容越來越凝重,揪得她的心亂成了一團,扯也扯不開。

葉父是個堅強的人,依舊每日淩晨就守在自家的店裏,忙碌著水產海鮮生意,還要自己親自開車送貨。雖然店裏請了人,可他依舊沒有閑過,一方麵要承受著店裏的壓力,一方麵又擔

心著兒子葉小傑。近期的水產生意越來越不好做,好多客戶都不願再繼續訂貨。從南方來的進貨價,也日漸升漲,好多貨進回店裏,幾日都賣不出去。

也許,這就叫作禍不單行與屋漏偏縫連雨夜。

“小傑是被我縱容慣了,要不也不會發現這檔事。都是我害了他。”

葉小草難以啟齒,因為她知道無論她說什麽,都不能替家裏分擔任何一點壓力,“爸,小傑最多隻是坐牢,不會有什麽大事的。”

葉媽媽瞪著小草,聲音沙啞,“小傑一坐牢,這一輩子不就毀了。對方讓咱們家賠錢,告上法院了。你弟弟免不了牢獄之災,這可怎麽是好呀?”

從葉小草回家起,她就沒見過葉媽媽好過。斷斷續續地哭泣,一提到小傑,她就悲痛欲絕,除了哭,還是哭。”

葉父焦頭爛額,“你就別哭了。你兒子倒隻是坐牢,人家姑娘還在醫院裏沒醒過來呢。你怎麽不替人家想想,這錢是一定要賠的,就是傾家蕩產也要賠。那可是一條人命呀。”

“憑什麽呀,我們家小傑還在公安局裏呢。憑什麽要傾家蕩產。”

“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袒護他,讓他坐坐牢,他才知道消停。唉,我看這家子……”

一個月後,葉小傑的案子判了下來,量刑如下:

處三年零六個月有期徒刑,並賠償受害人所有醫療費、精神損失費、被撫養人生活費及其它費用,共計人民幣1235432.5元。

葉家不服,提起反訴。經第二次開庭,量刑的賠償費用減輕到八十二萬人民幣。但,葉小傑的三年零六個月的有期徒刑,一天也沒有少。

葉父和葉小草去醫院看過受害的那名姑娘與她母親。母親的腿斷了,打著石膏。女兒則昏迷在**,每日都做著透析,若是出現腎功能衰竭,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走出醫院,葉父滿臉愧疚,“這姑娘是被你弟弟給毀了。他們這一家子,也毀了。”與之同時,毀掉的也是葉家。

八十二萬,葉家把店給賣了,也不值這麽多錢。一個月後,葉父把店盤了出去,無奈地解散了所請的工人。盡管家裏出了經濟危機,可到工人走的時候,葉父還一人發了兩千塊的遣散費,並且很真誠地說了聲抱歉。加上賣車的錢和家裏的存款,共湊了三十五萬,一並賠償給了那個可憐的姑娘。

葉小傑的牢獄之災,從此開始了。葉家的命運,從他的這則災難開始,瞬間具變。葉媽媽的蒼老,葉父的沉默寡言讓葉小草心疼不已。她哪裏還能忍心倔強如當年,撇下他們去遙遠的北方,隻為尋找她想要的愛情。

當家庭的重擔如泰山壓來的時候,葉小草心裏明鏡如水。她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狠心拋下他們。去北京的事,自然被擱淺,甚至開始變得遙遙無期。起初,葉小草含糊地答應陳放。可到後來,她實在蠻不住了,隻好把家裏的事告訴陳放。

“小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家裏發生這麽大的事。”

“你不生氣吧?”

“我怎麽能生氣。你在家裏找個工作,好好陪著阿姨和叔叔。等我三年後再回去。我會去說服葉阿姨答應我們倆的事的。”

葉小草很無助,此時此刻聽到陳放如此說明,無疑是倍感欣慰。她握著電話,眼淚順著臉頰滾燙而流。她的心濕了,在陳放麵前更覺得痛苦不已。僅僅是家裏的變故,就讓她失去了以前的自信與篤定。

她似乎覺得,她和陳放的好景不長,哪怕是聽到他說要回去找她,也覺著那麽不真實。

“你還有我,你等我回去。”

聽到陳放說叫她等他,她一下子就哭出了聲,委屈地問著,“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對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