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春暖花開（2）
磚廠，塵土飛揚。遠遠的，葉小草就看見葉父那邁進中年卻依然健壯的身影。小時候，學過一篇課文叫背影。每每讀到這篇課文時，她怎麽也感覺不到它的意義。老師問了好幾次，《背影》的中心思想是什麽？她搖頭答到，我不知道。
老師說，《背影》通過記敘父親送作者去車站和買橘子的經曆，刻畫出一個愛護兒子，具有深深父愛的好父親形象，表達出作者對父親的敬愛和懷念之情。
那時候她讀不懂《背影》的感人之處，硬生生地問老師，為什麽隻是買個橘子就能說明他是一個好父親。
現在她終於理解了，什麽是好父親。看著葉父笑盈盈地走來，額頭的汗水密密麻麻。他用肩頭的毛巾擦拭，“這麽早就送午飯來了，放在這鐵架上，等我把那堆磚頭搬上貨車再吃。”
葉小草急忙說：“現在吃吧，一會兒就冷了。”
“沒事，不是保著溫嗎。那堆磚頭一會兒就搬完了。搬完了以後，要等半個小時後才有磚頭出來。要是吃飽飯就運動，會胃疼的。小草你快回去吧，你媽一個人在家。晚上我會早點回去的。”
“爸，那我放這兒了。最下麵的一層有媽媽煮的湯，你要把它喝了。”
“知道了，爸爸不跟你多說了，早搬完早了事。你快回吧。”
葉父的話音未斷，人已經一頭紮了進去，帶著綿紗手套將磚頭一層一層地抱進推車裏。葉小草像傻子一樣站在原地，動彈不得。直到她眼裏的晶瑩迷糊了視線，這才移動步子，心情沉重地離去。
回到家裏，母親將菜從鍋裏一一端在菜桌上，一共三菜一湯，“小草，等你爸晚上回來再吃好的。中午我們娘倆兒就將就著吃，也算過年了。”
“媽，這已經很好了，有魚，有青菜，還有湯。爸晚上回來，我們不是還得過一回年嗎。”葉小草一邊給葉媽媽盛著湯，一邊說著。剛一坐在凳子上，就聽見葉媽媽詢問，“小草，你和陳放怎麽樣了？”
葉小草一驚，抬頭看她時，她已經不再有當初的那般凶狠目光，“媽，你問他幹嘛。我不會被他欺負的，你放心。不是所
有人讀了大學，就連良心也沒了。”
葉媽媽的視線一直緊跟葉小草的手指。她那指間的流光四溢告訴了葉媽媽，陳放這孩子還算有良心，至少沒有嫌棄小草，“他知道我們家現在的處境嗎？”
葉小草點頭，“知道，他還說等小傑滿三個月的服刑期後，就從北京回來和我一起去探視。”
聽聞葉小草如此說來，葉媽媽的心更踏實了。若是換作勢力的男人，知道他們家道中落，還負債累累，一定會甩了人，另攀高枝。當初陳放跟葉小草好，葉媽媽就是把他當這般勢力小人了，“你手上的戒指是他送的？”
葉小草微曲著無名指，“媽，我知道你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我也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拋下你們，跟他跑了。我就在家裏等他，他說過兩年半從北京調回來後會娶我。他還說，要準備這幾天和叔叔阿姨來我們家提親。媽，你別擔心我，我不會看錯人的，你相信我一回好嗎？陳放他已經大學畢業了，在W公司當了初級工程師，兩年半後就能調回來，還能申請購房補貼。就算是我遇人不淑，兩年半後他沒有兌現承諾，沒有娶我。那我也不到二十五歲。到時候我還能嫁人，你別擔心我，我會好好的。我也會分擔家裏的負擔。媽……”
她將竹筷輕輕擱在桌前，眼裏的神情是一抹又一抹懇求，等待著葉媽媽的發話。
葉媽媽從飯桌上輕輕牽起葉小草的手，看著她的戒指語重心長地道：“媽媽不是貪圖榮華富貴的人，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不希望你嫁得太富貴，也不希望你嫁得太窩囊，隻想你能嫁對人，對你好，不會有花花腸子。以前看陳放，對這孩子不了解。若是他真對你好，媽媽也不再說什麽。家裏的情況你也知道，如果你嫁了，我和你爸會盡最大力量給你辦嫁妝。”
“媽，怎麽這麽著急把我嫁出去。再說了，小傑還在監獄裏，我要等他出來。”
“好了，不說小傑，說起這兔崽子我就……唉……吃飯吧。”
年初五，黃曆上顯示著宜嫁娶、宜動土，宜上梁，宜納采……
一大早的，陽光從雲朵的縫隙裏鑽出來，密密麻麻
地撒了整個大地。葉小草遠遠地就瞧見陳放及陳媽媽、陳爸爸提著大包小包的禮物往他們家走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葉媽媽表現出的熱情遠遠及過當初陳放初來葉家時的尖酸。
因為家裏來的客，葉父下午沒有再去上班。
飯桌上，倆家提及到小草與陳放的婚事。陳媽媽按照禮數，給了小草一個厚厚的紅包。一頓午飯，足足用了兩個小時，圓滿結束的時候陳放配合著葉小草將桌上殘局收拾妥當。
廚房間，葉小草一邊將陳放洗好的碗放進消毒櫃裏，一邊如釋重負地說道：“嚇死我了，你怎麽說來提親，就來了。我們家都還沒準備，好歹你先通個氣呀。”
“初一那天我不是告訴你了。”
“我以為你說著玩的。阿姨給我紅包的時候，我真怕我媽拒絕，不讓我收。沒想到她竟然同意了，我以為她又要說一些刻薄的話。”
陳放收拾好洗碗池裏的碗，將灶台擦了一遍，“別怪阿姨，當初她極力反對也是因為怕你受欺負。可是，這個世界上能欺負你的人還沒出現。就憑你那爭強好勝的個xing，誰敢拿你怎麽著呀。”
“你……怎麽說到我爭強好勝，好像我欺負你似的。”
婚期訂了下來，是在葉小傑出獄的第二日。一是為了借此喜事將葉小傑在監獄裏的黴氣衝掉，二是陳放和葉小草意見一致，不想唯一的弟弟沒能參加他們的婚禮。起初雙方長輩與他們二人有爭議，可見二人如此統一意見，也就同意了。
陳放是年初十才回的北京，走的時候葉小草去朱筱筱介紹的那家私人醫院麵試，沒能送他一程。可是，短信裏，她意誌堅定地告訴他，定要等他回來。
飛機起飛前，陳放回了這樣一條信息：原諒我，一直讓你處於漫漫的等待之中。倘若可以，我願意千萬倍地承受這災難般的煎熬。
葉小草沒有回信，在心裏默念道，“這不是煎熬，是春暖花開般的幸福。”
可不是嗎，從喜歡上陳放的第一天起，她就告訴自己，這輩子非他不嫁。如今，婚事已訂，她終於等到了春暖花開，怎能是煎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