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馬烈日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騎兵們剛剛搶了警察的長槍,一看有汽車過來,立刻抄槍在長,槍栓聲響成一片,隻等梁丹一聲令下就亂槍打出去。

梁丹卻覺得不太對勁,這卡車不是軍用卡車,看著這麽眼熟呢?連忙擺了擺手,讓騎兵們穩住,千萬不要開槍。

卻見汽車停在梁丹前麵不遠處,駕駛室的門被打開,孫觀從車上跳了下來看看眾人,最後將目光落在梁丹身上,冷冷說道:“打完架就快點走吧,回同昌還有五十公裏山路呢。”這孫觀對同昌看起來並不陌生,估計在這一路上定然沒少看遼西的地圖,到是個很有心計的。

別看杜玲玲對白醫官不那麽尊重,但孫觀的話卻仿佛挺好使似的,聽孫觀說完後,杜玲玲立刻招呼張秋燕和馮佳上車。就連白醫官都連連點頭道:“來了,來了,馬上就走。”看樣子是答應習慣了的,等說完了才想起,這地方應該是梁司令說了算才對,因此上便又回頭看了看梁丹,臉上略顯尷尬。

“回去再和你算帳!”梁丹狠狠的瞪了楊花腸兒一眼,招呼騎兵們準備撤退。目光卻向孫觀連看了幾眼,雖然才剛剛接觸,但這孫觀心機深沉端是個狠角色。在梁丹看來朱總監給自己派來的這些人,就是這個孫觀最是得用。

朱總監的信裏寫得清楚,救護隊這一隊人裏共有五人,一名醫生三名護士,還有一名是槍械師,看樣子這孫觀應該就是那個槍械師了。

能當上槍械師的人自然對槍無比的了解,可以想象,常年摸槍的人對這種打打殺殺的場麵肯定都已經麻木了。因此上他是救護隊裏唯一一個眼看著梁丹出刀殺人,卻仍然無比冷靜。估計這一路上,凡事也都這是孫觀在出主意,要不然就憑著杜玲玲她們這三個千金大小姐還能到同昌?早死在半路的土匪胡子之手了。

古童一看梁丹招呼撤退,立刻指揮騎兵們帶好繳獲的槍支跟著汽車往外走,梁丹卻從後麵拍了古童一下:“你上車,帶路。”

古童答應一聲,上了前麵的駕駛室。這時白祝勝已經握著方向盤準備調車頭了,一看古童上來,知道是義勇軍的戰士,便笑了笑,一臉的小心。而孫觀則直接去了車後麵,看樣子是坐到後麵的車篷裏麵去了。

杜玲玲也招呼兩個護士進了後麵的車篷,上車的時候還聽張秋燕小聲的問杜玲玲到底啥時候能回家,卻被杜玲玲狠狠的訓了兩句,再不作聲了。

古童剛剛看過卡車的後麵,有幾個大包裹,大約占了一半車廂的地方,心裏卻覺得奇怪。雖然這些藥品看上去不少,但對於整個義勇軍來說,似乎仍然杯水車薪,不夠用呀。

還不等古童問話,那白祝勝似乎已經看出了古童心裏所想,便道:“其實帶的藥品比這還要多,能裝兩大車呢。可是這一路上,杜玲玲她們一看著老百姓有個頭疼腦熱的,好家夥立馬就受不了了,白給人看病不算,還送藥。這一路逮虧著有我攔著,才把藥品剩下這些,要不然的話沒到綏中呢藥就贈沒了。”

“啊?”古童張大了嘴,舌頭差點掉地上。這不是拿著義勇軍的東西裝大方嗎?怪不得從秦皇島到同昌能走上兩個月,合著這一路一直義務行醫呢?

可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古童無奈的搖了搖頭。反過來到是對這位白祝勝的東北話挺感興趣,聽口音這白祝勝應該是天津衛一帶的,從秦皇島一路過來能把東北話學得半生不熟,說明這白祝勝應該是當兵多年,有了這方麵的天賦。說好聽點叫適應能力強,說白了就是個老兵油子。

古童試探著問道:“白醫官是天津人?”

“別說的那麽客氣,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叫白大哥就行。”白祝勝看古童年輕又好說話,言語音也輕鬆了起來。

“可不敢。”古童笑道,心裏想著這白祝勝看歲數和他爹差不多,他哪敢叫“白大哥”呀,便道,“那我就叫您白叔,您叫我小古就行。”

“得咧,看你年齡不大,到是守規矩,將來也是個幹大事的人。”白祝勝也笑了,一邊開車出了警察分駐所的大門,一邊故意壓低了聲音問道,“咱那個梁司令,可不是個好相處的吧?我看著這家夥拿槍對著把兄弟都不含乎啊。”

“那可不是。”古童連忙分辨道,“四叔平常特別容易相處,一般不和人翻臉。今天這是氣急了,我也沒成想五叔還能殺那麽多的老百姓。我聽我爹說過,當初他們幾兄弟結義的時候發過誓,打鬼子、殺漢奸、救百姓,今天五叔這麽幹是破誓了,那四叔能不激眼嗎?我看這回五叔有點玄,我四叔這火一時半會兒消不了。”

“哦,那梁司令到是英雄仁義呀。”白祝勝立刻轉了話風,“這年頭真敢跟鬼子幹的人不多。你就說關裏那邊吧,這一天到晚嚷嚷著抗日的是不少,實際上呢,全是動嘴不動手。遠了不說,你就說張少帥吧,別看東四省沒了,好劣手底下還有二十萬兵馬呢,小鬼子在東北才多少人?真要想打,早就打回來了。這都吵吵大半年了,生拉沒動靜,回頭就是弄了個北平東北抗日救國會,把朱總監給推到前麵。你說朱總監手裏一沒兵二沒槍,他能幹啥?隻好四處弄錢,想著先把關外的義勇軍都立起來,將來反攻東四省的時候,也算是有個接應。這呀,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苦就苦了我這樣的,本來從天津醫大學完了,想著以後咱也是醫官了,不說平步青雲吧,起碼不用上戰場受死。哪成想,一天福沒享,先把我弄到這窮地方來……”

白祝勝突然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後麵的話沒再敢往外說,隻是偷眼瞅了瞅古童。古童這才知道原來那位朱總監支援梁丹是這麽個背景,也知道這位白祝勝雖然老兵油子一個,卻也是個正經八百的大學堂裏畢業班的醫生,心裏不由得對那位朱總監充滿了感激。一時到是沒去注意白祝勝一嘴的怨言,再說了怨也沒用,反正是把你派來了,軍人嘛就得服從命令。

因為梁丹等人都是步行跟在後麵,白祝勝的汽車開得很慢,從警察分駐所一出來就轉到大路上,沿著小淩河的岸邊往前開。古童卻拉了白祝勝一下:“不能往前走,亮甲橋上有鬼子兵。”

前麵亮甲橋上的探照燈已經遠遠的就能看見了,白祝勝急急的刹住車:“那……咋走?”他也是看過遼西地圖的,從錦州到同昌,有兩座必過的橋,一座是錦州城外的亮甲橋,還有一座就是同昌城外的白狼河橋。

“走河麵。”古童答道,“現在冬天水淺,卡車過得去。我們的馬匹也全在河對麵呢,等上了馬,速度就能快點了。不過大路上有鬼子的巡邏隊,咱隻能走山路,看這架勢到西山天都得亮了。”

“沒事,安全第一,安全第一。”白祝勝說著將車頭往小淩河裏轉。此時冬盡春來,河裏的水非常少,有許多地方都露著河床,或是結著薄厚不一的冰層。馬匹可以直接從冰麵上走過去,但是卡車的話估計肯定得壓碎冰麵,所以隻能專挑水淺的地方。

又怕被遠處亮甲橋上的鬼子兵發現汽車,白祝勝把車燈都關了,黑洞洞的隻能靠著視力往前看,要多小心有多小心,萬一這汽車要是再翻在小淩河裏,可就更麻煩了。

眼看著下了岸,馬上就要開進小淩河了,突然有人“啪啪”的拍車門。白祝勝連忙刹住車,古童打開車門跳了出去。

卻見前麵古一風已經抄槍在手瞄著河岸邊一處大石沉聲問道:“那條路上的朋友,再不出聲,老子可不客氣了。”那大石後麵似乎有點動靜,但藏著的人仍然躲在那裏不肯出來。

古童才想探過去看看,卻見大石後麵有人“哎喲”了一聲,緊跟著三條人影飛出,竟然打在了一處。雖然天色很黑,但從身手上古童還是能看出,原來古一風問話的時候,梁丹已經親自摸了過去,和大石頭後麵的兩個人動起手來。

那兩個人看來也都是練家子,雖然一開始有一個人吃了梁丹的暗虧,卻仍然咬牙拚鬥。梁丹以一敵二亦不落下風,又拚了兩招,抽冷子飛起一腳將其一人踢倒在地。

倒地的人才想起來,卻被古童的槍口頂住。不過古童心裏卻暗暗起疑,看樣子這兩個人應該不是鬼子的人,不然的話隻要開槍示警,亮甲橋上的鬼子兵肯定聽得見。

少了一個幫手,另一個更不是梁丹的對手,被梁丹一拳打翻在地,楊花腸兒的斬馬刀也架了過去。

梁丹走到近前才要問,卻突然聽到有人說道:“自己人。”再一看,卡車上的孫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過來,手裏還拿著一根長槍。看樣子那卡車裏不光有藥品,還應該有救護隊防車的槍械。

古一風看著孫觀手裏的槍心裏中暗道,這姓孫的果然有點門道。這卡車在分駐所放了大半天了,黃大眼睛等人不可能沒搜過卡車,居然沒有發現孫觀藏起來的長槍?卡車車篷裏就那麽大點地方,想藏住一把長槍可不件容易的事。

白祝勝這時候也走了過來,等看清之後連聲道:“誤會,誤會,這二位是軍統派來接應我們的長官。”

原來是軍統的人,怪不得打起來也不敢鳴槍呢。梁丹連忙將兩人拉了起來,抱拳說了一聲“得罪”。

這二人都是軍統中的特工做的就是秘密工作,對於這種“誤會”並不介意,到是對梁丹的身手十分感興趣,似乎還從來沒遇到過三拳兩腿就能把他們兩個人放倒的人物。

這兩名軍統的特工才要說話,突然亮甲橋上的探照燈直直的照向了他們,並且一陣馬蹄聲暴起,看樣子有十餘名騎兵正快馬向他們這邊趕過來,同時還傳來摩托車的聲音。

梁丹猛然間雙槍在手,分別頂住兩名軍統的特工:“你們到底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