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馬烈日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鬼子兵,又是鬼子兵,殺不盡的鬼子兵!

晨光中,數不清的鬼子兵沿白狼河岸排開,幾乎所有淺水可以過車的地方都有鬼子兵的身影,這不是錦州的鬼子兵,而是同昌城裏的。

看著梁丹領卡車一路開來,岸邊的鬼子兵紛紛端起手中的三八大蓋,一陣拉槍栓的聲音響遍河岸。如果此時一聲令下,梁丹等人再也無路可逃。

在眾鬼子兵的前麵停著三匹戰馬,居中一人正是同昌鬼子守備中隊的隊長龜尾,左邊是憲兵隊隊長藤田,右邊則是翻譯官淩海。今天龜尾沒有帶李西侯前來,河邊也不見一名偽軍,顯然在半拉山下的一戰當中,龜尾已經徹底對李西侯和他的保安團失望了。

梁丹將馬停住立於龜尾前麵約五十米處,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三人。可惜現在手裏連把槍都沒有,不然的話到是可以立斃三人於馬下。

千難萬險在錦州的鬼子兵團裏殺出血路,卻不想龜尾早已在此靜侯梁丹。看著血人一樣的梁丹,龜尾的臉上緊繃得如同一塊鐵板,做為職業軍人,龜尾到是真的很佩服眼前這個東北漢子。

而藤田則在冷笑,他的嘴本來就是尖細且長,這一冷笑起來好象下巴上被人用刀子劃開一個刀口一樣。支那人,藤田一邊冷笑一邊想著,不知死活的支那人。與此同時,藤田有意無意的扭過臉看了一下龜尾,他到真怕龜尾又突然頭腦發熱衝過去和梁丹一對一單挑,希望半拉山下逃出一條性命之後,這個龜尾能成熟一點吧?

龜尾果然沒有讓藤田失望,雖然他的手就握在軍刀上,但他終究還是沒有象古代武士那樣衝過去大戰梁丹。

反而是梁丹身邊的楊花腸兒在馬上坐不住了。葛王碑前他還問問梁丹怎麽辦,現在一夜的驚魂讓楊花腸兒都麻木了,他甚至都體會不出什麽危險來,手中斬馬刀高高舉起,高喝一聲:“小鬼子,拿命來吧!”雙腿用力,**花斑馬嘶叫一聲就要衝向龜尾。

“砰”的一聲槍響,楊花腸兒應聲栽落馬下,梁丹急道:“老五!”眼見地上楊花腸兒翻身爬了起來,肩頭處血如泉湧,還好並不致命。楊花腸兒翻身上馬,對肩頭的傷口不理不睬,卻向對麵叫道:“咋的?小鬼子,不敢和老子拚刀嗎?”

梁丹怕楊花腸兒衝動,緊緊拉著楊花腸兒的馬韁繩不放。對麵的藤田則吹了吹槍口的硝煙,慢條斯理的將短槍收加槍套,看著楊花腸兒冷笑不止。

這鬼子的槍法竟如此厲害,似乎比起古一風也遜不了多少,梁丹的眼角**了一下。當他還在努力思索著對策的時候,對麵的龜尾突然說話了。依哩哇拉的說了半天日語,梁丹一句也聽不懂。

“梁司令,久違了!”等到龜尾說完,一邊的翻譯官淩海開始大聲的翻譯了起來,“龜尾太君說他來中國已經有些日子了,還是頭回看到象梁司令這樣的好漢。所謂英雄惜英雄嘛,今天梁司令已經插翅難飛,龜尾太君到是想給梁司令留一條活路。龜尾太君說了,隻要梁司令肯投降,同昌城的保安團長的位子立刻就是梁司令的。”

還好李西侯不在,否則這話傳到李西侯的耳朵裏,不知道他會做何感想。這保安團團長的位子,還不就是鬼子一句話嗎?

聽著淩海的話,梁丹連答理他一下的精神都沒有,隻是靜靜的坐在馬上,努力的調勻自己的呼吸。這一夜裏半刻都沒有休息過,撕殺不斷、水米未進,梁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的恢複體力,他的想法與在葛王碑下一樣。隻要戰鬥打響,梁丹就會一馬當先的衝過去,盡全力給後麵的卡車殺出一條生路來。

龜尾與錦州的鬼子不同,他更想要梁丹的命,為了梁丹他能放棄一切。所以相對而言,梁丹反倒覺得更能從龜尾裏救出卡車,至於自己……梁丹沒再多想,隻是握了握手中的軍刺,軍刺太短了,並不適合在馬上殺敵,此時他到是有點羨慕楊花腸兒的斬馬刀了。

龜尾又說了幾句,淩海一連串的翻譯著,無外乎就是層層加碼,希望梁丹立刻投降。可是看梁丹全然不理,那淩海到是先翻譯得不耐煩了:“姓梁的,太君給你麵子,你別給臉不要臉啊!你他娘的不就是個土匪頭子嗎?還真當自己是根蔥啊?抬頭好好看看,全城的皇軍都被龜尾太君帶來抓你,你就是個神仙今天也休息過這白狼河。”

藤田的耐性則是最好的,從頭到尾他都用很歡喜的看著眼前的梁丹。因為他喜歡這種感覺,這種可以掌控對手的感覺。盡管距離還遠,天色也並不亮,但他仍然能看到梁丹目光中的狠勁,從那眼神當中他就已經知道這個東北漢子是不可能投降的。

但他並沒有阻止淩海喊話,隻是靜靜的享受著這一刻。他等待著梁丹的自殺式衝鋒,他的槍雖然收回的槍套,但他的手卻仍然握著槍柄。如果梁丹稍有異動,他有把握一槍就把梁丹打下馬來,本來他是打算讓龜尾親手報仇的,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太君,這小子冥頑不靈,開槍吧。”淩海用日語對龜尾說道,“他不會投降的,幹脆打死算了。隻要他死了,西山的義勇軍就是一盤散沙,收拾他們不廢吹灰之力。”

龜尾歎了口氣,他也知道所有的勸說對於梁丹來說根本沒用,於是他慢慢的抽出了指揮刀並高高舉起。當龜尾的指揮刀舉過頭頂之後,他身後的鬼子兵立刻將槍口對準了梁丹,隻等龜尾下令就將梁丹亂槍打死。

梁丹緊緊的握著手中的軍刺,五十米,如果換成平常,憑**白馬速度,他可以立刻衝到龜尾的麵前。但現在白馬和他一樣,撕殺了一夜,隻怕氣力不足了。他輕輕的拍了拍白馬的脖子,白馬發出“噅噅”的叫聲,其意竟與主人相通。

楊花腸兒也握著斬馬刀怒極反笑:“來吧,來吧,老子拚死也再拉幾個鬼子一道上閻王殿。”

便在此時,白狼河的對岸突然傳來一聲炮響,劃破了靜寂的天空。那不是火炮的聲音,而是號炮!

龜尾等人聽到炮響,不由心頭一震,皆扭頭向後看了過去。梁丹也心頭一震,這號炮的聲音他太熟悉,這是西山義勇軍的號炮。

這個時代的胡子與正規軍還是有區別的,他們仍然保持著古代打仗時的總總習慣,比如聞鼓而進、鳴金收兵這些規矩。現在西山的胡子們都被梁丹收編為義勇軍,但許多習慣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改過來的,衝鋒殺敵之前,仍然要響一聲號炮。

隨著號炮響起,白狼河對岸殺聲四起,人影綽綽,一哨馬隊自晨宵中殺出,戰馬撕鳴、殺氣騰騰,正是楊花腸兒的騎兵連,二百人的馬隊盡皆殺出。

馬隊前麵一員女將,紅衣、紅褲、紅披風,頭紮紅巾,**桃紅馬,馬頸之下一串金光閃閃的飛鳳刀。白狼河本來就不算寬闊,那女將紅馬如霞,雙手連揚,飛鳳刀連串打出,中者立斃無人可擋,正是一營長火狐狸。

火狐狸身邊又是一員女將,手拿短槍,槍法雖然不好,但讓人叫絕的是邊打邊罵,那叫罵之聲到不比槍聲弱小。放眼西山之內,除了李大仙之外,再無第二個人有這副好嗓子。

梁丹與楊花腸兒本來以為今天要命喪於此了,卻見援軍來救,喜出往外。而龜尾則一臉蠟黃,他想不明白怎麽義勇軍會突然殺出?

藤田緊緊的抿著嘴,鷹一樣的眼睛四下打量,這些援軍絕對不是事先梁丹埋伏好的,必然是有人走露了消息。

淩海則手足酸軟,下意識的打馬來到了龜尾的身後。在半拉山下他就見識過那火狐狸,雖然戰場上從不用槍,但那雙手飛刀的威力隻比機槍更加厲害,飛鳳刀刀刀奪命,最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河岸邊的鬼子兵本來是瞄準梁丹,突然聽到身後殺聲四起,紛紛轉過身來,也不等龜尾下命令,就開始衝著火狐狸的馬隊開槍。要論人數的話,今天同昌城裏二百多鬼子兵盡在此處,尚可一戰,吃虧就吃虧在沒有馬隊,在速度上比不得義勇軍。

鬼子一排子彈打過去,義勇軍的馬隊倒下十數人,等到再拉好槍栓繼續射擊的時候,馬隊已在火狐狸的帶領下如風般殺到。鬼子兵來不及開槍,隻能挺著刺刀去硬拚。卻被騎兵連有如砍瓜切菜般放倒一片,血流成河。

“機槍,機槍!”龜尾高叫著。用步兵去拚馬隊,那就是送死,但在龜尾的身後還有五挺機槍,一旦機槍響起,他就不信這些馬隊還能快得過機槍的子彈?

哪知道還沒等下開槍的命令,一名通訊兵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報告隊長,城內李西侯來電,有大批西山的匪兵在匪首李金鏢的帶領下正在攻城,敵數眾多,李團長請隊長趕快回援。”

“什麽?”龜行在馬上晃了一晃,萬沒想到義勇軍居然是兵分兩路,那個李金鏢還敢趁他不在的時候去攻打同昌城?

眼前的梁丹固然重要,但同昌城要是有失,龜尾哪還有臉活下去?

聽到消息後,就連藤田都變了臉色:“龜尾君,我們必須馬上回援同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