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你,好不好

第28章

第27章

生活就這麽過著,不痛不癢。會所的生意很不錯,成功轉型為“80塊的東西,我們打上會所的印章,賣出去800塊”的無良商販。

我拿著一批貨的訂單找高欣簽字,正好碰上陸華和她在爭執。

陸華坐在沙發裏,說:“高欣你那個離婚協議書是怎麽回事?”

高欣沒有回應他,低下頭翻了翻訂單問我:“紅酒是不是比上個月的報價提價了?”

沒等我答話,陸華起身走到她旁邊說:“我們把話說清楚。”他轉頭對我說:“張揚,你先出去一下。”

高欣抬頭對我說:“張揚,我們和代理商約個時間再談一談。你先別走,我倆把報價單過一遍。”

陸華揉了揉額角:“高欣,別鬧了,乖一點好麽?”

高欣看向陸華:“你把協議書簽一下,我們把婚離了,財產明細都在上頭。”

陸華被她的態度徹底激怒了,皺眉輕叱道:“你到底怎麽樣才高興?什麽時候開始,你也會咄咄逼人了?”

高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簽了我就高興了。”

陸華一雙眉毛擰得更糾結了:“行,我們把話攤開來說。當時是我不好,我做錯了,我們不要去想那件事了好嗎?”

高欣放下手裏的報價單,直視陸華:“你敢說你最近沒有再和她聯係?”

我看這兩人家庭糾紛愈演愈烈,收拾東西準備走。走到門邊聽見陸華有些懊惱的說:“是,我是聯係她了。那是因為高欣你之前做得太過頭了。他們學校論壇那個帖是你讓推手在網上推的吧,後麵再鬧到她爸爸單位。你知道她爸爸因為這個事出車禍了麽?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羅依然她還是個小姑娘,你這麽對付她……高欣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刻薄了?”

我渾身一個激靈,聽見身後高欣淡淡地笑了一聲:“嗬,這麽心疼。我這麽做不是剛好給了你一個機會去跟人賠禮道歉麽?我挺累的了,我們都幹脆點,把字簽了,大家好聚好散。”

陸華沉默了許久,我關門前也沒有聽到他的回應。

當天晚上我約高欣吃火鍋,她明顯不在狀態。

我下了點涮菜,問她:“你和陸華談崩了?”

她抬頭看著熱氣騰騰的火鍋,突然口氣放軟了:“張揚,我要離婚了。”

我語塞,想了半天隻能說:“上海的麻醬好像是花生醬做的……”

高欣看了我一眼,吭了一聲,沉浸在自己的失落中沒緩過神來。

我放下酸梅汁的飲料杯子,悶頭吃了兩口菜,直接問她:“高欣,你知道羅依然吧?”

高欣微微怔了怔,“你怎麽知道她的名字?”

我說:“今天你和陸華吵架,我聽他說之前羅依然在學校BBS的帖子是你讓別人推到天涯那些地方去的,是吧。”

高欣口氣有些不快,質問我說:“張揚,你是要同情陸華或者同情羅依然了?”

“我不同情陸華。但挺湊巧的,羅依然我認識,從小一塊長大的朋友。”

高欣有點驚訝,她睜大眼睛看了看我,再皺起眉毛說:“這麽說,張揚你早知道陸華和她的事了?”

她喝了口啤酒,怒道:“張揚,這事你就這麽瞞著我?!”

我說:“高欣,這事我也知道不久。羅依然……她真是我好朋友,你讓我怎麽開口?而且,你把事情鬧到成都,她爸爸就因為這個事情出的車禍你知道嗎?”

高欣揉了揉額角,“張揚這些你不要再說了,上午我就聽陸華說了一遍,現在你又要來說一遍是吧。我不想再聽到這人的名字,一個字,關於她的一個字我都不想聽。”

我說:“高欣你這回真的是過頭了。她是做錯了,但你在背後捅人一刀就能站得住腳嗎?”

高欣看著我說:“我有沒做錯犯不著你來說。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不想和你討論這些誰對誰錯的事。”

她站起身拿了外套,再低頭對我說:“張揚,我大學和陸華跑出來的時候,和你差不多,眼裏隻有黑和白。我現在已經分不太清楚對和錯之間有多大的差別,你覺得我這次做錯了,但我不認為。我不後悔,如果你是我,你就能做對嗎?”

高欣最後一句話真的把我問住了。

我覺得我沒什麽資格站在她對麵指責她,因為我也做過錯事,並且到現在為止我也沒有勇氣站在羅依然麵前清清楚楚地和她說明白。

從心底來說,我很珍惜和羅依然的友情;但我不知道她哪天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後,會不會找塊磚頭砸在我臉上,把這些友情一塊砸碎了。

第二天我沒去上班。

我認識高欣近一年的時間,這段日子裏,她不單是我的老板,也是我的朋友。

在心裏我還不能接受她對羅依然的作為。人是個矛盾的個體,就帶給羅依然的傷痛程度來看,我和高欣好像差不多,但我對她持保留態度,自己卻沒有去剖腹上吊以謝世人。

即將要到國慶長假,謝君昊發了封長達數千字的自助遊路線和攻略給我,主要背景是:我們一行六個人會在馬來西亞沙巴州的首府亞庇呆上五天,中心思想是:第三天會去旁邊的海島浮潛,請注意身材,可以準備比基尼;裸奔不做鼓勵,但不剝奪進行此項活動的權利。

我在沒有提出充足的請假理由的前提下,曠工了五天一直到了國慶。

背著包去機場和謝君昊會合的時候,他穿一沙灘褲和白色短袖在候機室裏和朋友打牌。看到我之後,抬頭笑得挺燦爛,“我還以為你臨陣脫逃,差點就找櫃台退票了。”

我打趣他說:“你穿得這麽小青年,是打算去海灘上搭訕美女麽?”

謝君昊拍了拍旁邊的位子說:“有這想法,過來和我們一塊打牌吧。”

他給我介紹了隨行的四個朋友,一對同是北京XXXX大學的校友土豆和他的前妻,另外兩個是他之前旅行認識的驢友。

土豆長得很不錯,皮膚呈古銅色,清爽的短發,穿了件polo衫,笑起來眼睛很花;由於酷愛吃土豆而得此外號。

據悉他和前妻在本科畢業之後三個月就迅速結婚,一年之後離婚,主要矛盾在於土豆認為中國房市存在嚴重泡沫,遲早要崩塌,租房不如買房來得便宜,堅決不買房。

土豆妹,就是土豆的前妻,認為跟著土豆就要過著一種流離失所的生活,日子沒有了盼頭,果斷地從坑裏爬出來,兩人抱著“愛情依稀存在,婚姻無法可持續發展”的態度離了婚。

飛到亞庇之後,我們在機場攔了輛公交車,上車投了一馬幣,開始了亞庇之行。

亞庇是座不大的海島,藍天白雲海灘,還有熱帶植物和燦爛的陽光。

沿途有亞庇當地的原住民,棕色的皮膚,騎著摩托車開得飛快。

不時路過一些島上的木屋,有小孩捧著椰子,光著腳坐在屋外的木梯上曬太陽。

土豆看到漂亮的風景不時地吹吹口哨,車上的人興致都很高;司機和一旁收票錢的小孩開始唱起馬來當地的歌曲。

我偏頭看車窗外椰子樹後泛著波光的海灘,和身邊的謝君昊隨意聊天說:“這地真好,要是能搭上個帳篷住上半年,每天春暖花開,麵朝大海,幸福死了。”

謝君昊笑了笑說:“張揚你的幸福生活就是在海邊住帳篷?”

我重重地點頭。

他從背包裏拿了頂棒球帽扣上,“正好我帶了帳篷,這回讓你徹底幸福一把,不收房租,給點小費就行。”

到家庭旅館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我們放下背包去逛夜市。

夜市在海邊,當地的居民支起攤子擺著小吃攤,攤麵上各種烤烤、叻沙和炒麵,熱帶水果也很豐富,芒果和榴蓮這個時候味道鮮美。

我和謝君昊選了個靠海邊的地坐下,點了些小食,吹著海風,聽著馬來百姓的吆喝,十分愜意。

土豆喝了口果汁開始表決心:“這次我要把土豆妹追回來。離了婚的想找二婚對象太難了。從亞庇回國,就是我土豆春回大地的時代。”

我瞟了一眼在旁邊攤上買烤魚的土豆妹,問他:“你想怎麽追?”

土豆很有深意地說:“先智取,智取不行就強取,強取再不行就騙取。大學的時候哥走過南闖過北,也曾彈過吉它唱過曲。拿下個土豆妹不在話下。”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做了個必勝的動作。

說完這話,土豆就各種殷勤地捧了個椰子,唱了一句“滄海一聲笑”顛顛地跑去給土豆妹降暑。在之後的五天裏,我和謝君昊親眼目睹了土豆的“拿下土豆妹”三步走戰略。

總結起來就是第一步單刀直入,問土豆妹是不是同意複婚;第二步是雙刀直入,表達自己對土豆妹無法忘情,問土豆妹是不是同意複婚;最後一步就是說這段時間愛慕他的女人很多,但自己對土豆妹無法忘情,問土豆妹是不是同意複婚。

土豆的曲回戰略導致了每次在他和土豆妹單刀直入之後,那把刀就會飛回來****他的胸膛,鮮血淋漓,太淋漓了以至於我和謝君昊對他的戰略導向的正確性不抱任何質疑的態度。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我看著土豆和土豆妹的“你追我趕,趕走了再追”的二人轉,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大學時光。大學生都愛做些浪漫的事,有一回我抱著課本趕去圖書館占座的時候,被一個男同學攔在門外,一定要求我要他的筆記本上簽名祝福他和他的女友。他用一雙真誠的小眼神看著我,向我表達要在女朋友生日之前集齊1000個祝福。

我年紀尚輕,被他感動地眼淚嘩嘩,立馬提起筆在那本子上寫了特別長的一段話,采用了排比的句式,靈活地運用了成語,結尾語好像是:執子之手,與子契老;這樣的情,感動了我;祝福你們,會幸福的。

畢業之後我再也沒碰上過這樣的男士。

可能後來大家就明白了,1000個祝福保證不了愛情,高欣和陸華那些曾經滄海桑田的現在也互相砍得鼻青臉腫。

我轉頭問謝君昊:“你知不知道我們學校原來有個挺轟動的告白個案,有一男同學在女宿舍樓下擺蠟燭唱情歌?”

謝君昊抬頭微微想了想,說:“你知道了?那人就是土豆。”

我吃了一驚:“啊?追的土豆妹?”

“不是”,他頓了頓,“他是唱給土豆妹的室友聽的。但那天那個姑娘剛好不在宿舍,土豆唱啞了嗓子就回家了,第二天土豆妹好心給了他一盒金嗓子喉片。土豆感動了,立馬改口對土豆妹說:‘昨天晚上我是唱給你聽的’。然後他倆就成了。”

我笑著說:“看不出來土豆相當會把妹啊。看他現在的樣子,真想象不出來是他背把吉它在那嘶聲力竭地唱情歌啊。”

謝君昊笑了一聲,稍稍揚了揚眉頭說:“你想不出來的事多了。我比你早五屆,那時候同宿舍的幾個哥們個個都多才多藝,能文能舞。張揚,你大學的時候院裏還有聯誼舞會麽?”

我來了興趣,搓了搓手說:“偶爾有,但我沒參加過。你參加過?和我講講唄。”

謝君昊笑著問:“你想知道什麽?”

“你和李倩,舞會上認識的?”

他咳了一聲,“不算是,我和李倩都是學生會的。”

“然後呢?”

謝君昊淡淡地笑了笑:“然後什麽?”

“我聽謝冉說了些關於你和李倩的舊事,再不你和我講講你怎麽把人追到手的吧?”

他揉了揉眉心,低聲地輕笑:“這個我是真記不起來,好像就這麽在一塊了。”說完結了帳示意我去其它攤點逛逛,一麵走一麵輕飄飄地說了句:“可能是你師兄我情詩寫得好吧。”

後來我跟著謝君昊講講母校的趣事,再聽他說大學時期的熱血時光。

他說那時候他們整個宿舍選課表是一模一樣的,每門課宿舍派一個代表前去聽課,負責點名的時候用四種高低不同的音調叫“到”;期末準備的時候分而治之,考場坐前後排,放開了抄一次沒被抓著過。

我震驚了:原來你這樣的人才考試也打小抄?

謝君昊說:人才也是人變的。

轉了一圈回到家庭旅館的時候,已經近9點。

旅館客廳裏還點著昏黃的落地燈,碟片機在放一部老電影《廊橋遺夢》,熒光一閃一閃。

洗完澡擦幹頭發,下樓倒一杯主人煮的冰咖啡,靠在沙發裏準備看一會電影。在沒有中文字幕的幫助下,我堅持了10分鍾決定回房睡覺。

我和土豆妹一間房,拉燈之後再夜話了一段她和土豆“無知爛漫天真活潑”的大學情史。

我問土豆妹當初為什麽那麽果斷地嫁給土豆。

她的回答讓我很感動,她說:如果有個人在你宿舍樓底下給你唱了一晚上情歌,為什麽不嫁給他?

睡著之前我給謝君昊發了個短信,讓他關照土豆千萬要頂住,要是土豆妹知道當初土豆唱歌表白的其實不是她,這次從亞庇回國的很有可能是三男兩女一屍。

謝君昊回短信:為什麽?

我說:明天細說。

他回:嗯?

我說:國際漫遊發短信很貴,明天口頭傳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