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國紅妝

第一百八十三章 溫柔不過夜筠堯

璿璣把綠豆湯擱在圓桌上,卻沒有看到夜筠堯的影子,寢室裏很大,分外廳裏廳和就寢處,這樣的豪華對璿璣來說,除了累贅並無他用。

她站在外廳躊躇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撩開珠簾,夜筠堯靠在軟墊之上,就著燈火看書,長長的頭發隨意披灑在肩膀,並沒有束冠。

不過,她隻是撩開珠簾,走進一步,還沒出聲,夜筠堯便察覺了,放下書抬起頭給了她一個溫潤如玉的笑容。

“你來了。”

夜筠堯的笑很暖,像跳躍的燭火一樣,璿璣站住並沒有上前去,而是站在原地說道:“稟告大王,綠豆湯已經端來,若是無事璿璣先退下了。”

“這麽怕,和人獨處麽?”夜筠堯臉上的笑,始終不曾褪去,像燭火那樣,不易熄滅。

璿璣想了一點,實誠地點點頭,小頭領和夜錦容兩個人,讓她從此起了戒心,如今她能鎮定自若的獨處的人,怕且隻有黎昕董清牧他們了。

“是因為錦容麽?”夜筠堯對於她曾經咬舌自盡的事情,還算是比較清楚。

“你想說什麽?”璿璣沉下來,這是她這麽久以來,敢直稱夜筠堯為“你”,很意外的事,夜筠堯並不在意。

天底下,隻要他想,多少女人前赴後繼,而他卻一定興趣都提不上,唯獨對一個不懂禮數又不肯諂媚的璿璣產生好奇,也許就正是因為這樣。身邊一直都是討好他的人,不管他生氣,還是開心,圍繞在身邊的人,對他從來都是言聽計從,這讓他很是煩躁,越來越想逃避。

有時候他會想,要不是夜錦容逼他繼位,那麽現在雲遊四海的他,會在哪裏?但是不管在哪裏都不會在這裏,麵對著數不清的奏折,勾心鬥角的女人,唯恐唯諾的宮婢內監,表裏不一的朝臣,這些他都不需要麵對。

而對他身份地位不怕不諂媚不討好的人,隻有璿璣一人。

“你若是害怕,就坐在那裏吧,又或者是把燭台握在手裏,會不會感覺好一點。”察覺到她的顧慮,夜筠堯主動這樣說,倒讓璿璣不好意思去握著燭台了。

“我去端甜湯過來。”璿

璣說不警惕是假的,夜筠堯雖然一直都表現的很溫和,但卻能感覺到那隻是性格上的溫和,並不是真心。一個連真心都沒有的人,忽然間對自己笑著說這些話,怎麽可能不警惕。

看著璿璣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夜筠堯笑著搖搖頭,他還不知道原來還有女子會怕他,這樣怕。

璿璣盛好一碗綠豆湯,用彩釉白底的瓷碗裝著,放在夜筠堯的手邊,幸好這次夜筠堯沒有說出一些奇怪的名字出來。

夜筠堯端起來,隻是抿了一口便放下,他和夜錦容一樣不喜甜食,更沒有吃宵夜的習慣,而這個把兩個月以來,他卻是每天都特地刁鑽的說著奇怪的名字,讓璿璣每天晚上都搗鼓宵夜。每次他也隻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全給了宮婢們,璿璣的心血,便全落入他人腹中。

“手藝變好了,不嚐嚐?”

璿璣退回到珠簾處站好,和夜筠堯始終有一段距離,她在想著,什麽時候才能回去睡覺。要知道王宮這個地方,是一麵透風的牆,不管誰在夜筠堯這裏待了多久,都會有人知道,分秒不差。

“若是沒事,璿璣先退下了。”璿璣又再一次這樣說道,她不討厭夜筠堯,雖然他時刻刁難她,而且人也沒有看起來那麽溫婉,但是她知道,夜筠堯是在這個位置上,身不由己。

“我那麽可怕,連留下也不願意?”夜筠堯在沒有其他人的時候,會說‘我’。

“大王想要談心,多的是人,後宮的妃子們,會寂寞的。”

“那些人都是別人給我的,不是我想要的。”夜筠堯苦笑了一下,卻也是很輕淡的樣子。

不過,對於夜筠堯的苦笑,璿璣並沒有理解他,好多的事情,就算是他不願意,但是那畢竟是責任,誰都不能置身於外。

“我現在在這裏,也不是我想要的,而是你強加給我的。”璿璣站在珠簾邊,直視著他說道,身邊的珠簾晃來晃去,時不時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顯得整個寢室裏,更加安靜。

沒想到璿璣會這樣說,用自己的話還反駁自己,夜筠堯怔了一下,眼神似乎柔和了下來,他一直都覺得自

己是被夜錦容囚禁起來,代替夜錦容背起這個國家的重擔,卻不想,有一天也輪到他去囚禁了別人。

“你這樣說,好像也是這麽一回事。”夜筠堯的笑容淡了下去,像是在一瞬間懂得了夜錦容的身不由己,他們兩兄弟都不是那種誌在天下的人,但是夜錦容卻選擇了更為艱難的一條路。要知道,做國君鬥眾臣難,難不過披鎧甲上戰場,和整個天下鬥。

夜筠堯用手指了一下一邊的椅子,看著璿璣示意她坐下來,這樣站著說話,很是怪異。璿璣也沒有推脫,很大方地坐了下來。夜筠堯不是一個無聊隨便找人打發時間的人,既然他今日特地找自己來,必然是有事要說。

“既然昨天和我說,你欠了他一百次宵夜,很有趣的打賭方法。”

璿璣不料他會說這些話,還以為會是多嚴肅的話題,於是也跟著笑了一下,說道:“曾經借了他一枚金刀幣,也說好了一頓宵夜一枚銅刀幣,所以便欠下了,不過還沒還清。”她說著,有瞬間的失神,雖然夜錦容禁錮了她,但是卻從來沒有為難過她。

“為什麽會欠下的呢?”夜筠堯好奇了,他對璿璣有著數不清的好奇,這是他從小到大被人安排好的道路裏,不曾遇見過的東西。

但是璿璣卻沒有回答,如果說是為了阿竹,夜筠堯會相信麽,今日下午在朝鳴殿外,她和阿竹兩人針鋒相對,誰都不會相信她曾為了阿竹欠下夜錦容的人情。

見到她不說,夜筠堯也沒有勉強,而是言歸正傳地說道:“你來這裏也有兩個月了吧,知道我為什麽要帶你來這裏嗎?”

璿璣沉吟了一下,說道:“關著我是因為我的身份,不殺我是因為夜錦容,這麽說來,我還得感謝他。”璿璣自嘲地笑了一下,要是當是她聽東纓的話,九死一生也罷,都要逃離,是不是就少了這些事情呢?

還不算懵懂。

夜筠堯點點頭,看著她,說道:“戰帖已經下了。”

“額?”

璿璣的臉蒼白起來,手不自居地捏了起來,下了戰帖,如今黎昕帶走了大部分的兵力,留下衛將軍要怎麽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