殮人心

第67章 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第67章 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在曼穀救我那次,是你計劃好的吧?”許漾冷冷的目光射來,使人不寒而栗。

秦少白驀地不自在起來,“確實有些計劃的成分,但找人綁架,可不是我自導自演的。”秦少白撫摸著許漾的臉頰,“許小姐,你想知道是誰要陷害你嗎?”

秦少白的手不停的撫摸著他,許漾隻感到惡心,但無奈全身上下都被牢牢的固定住,“我沒興趣。”許漾隻想快些逃開秦少白的魔爪。

秦少白眼神中閃過一絲暗淡,隨即被平靜所掩蓋。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出這些事情,其實他是看中了許漾的心髒的。但以他秦少白的手段,完全可以將人綁來,然後殺了,這麽簡單的事情,他卻偏偏要弄的這麽複雜。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所以秦少白不由得多了幾分擔憂。

在曼穀許漾下飛機之後,她就成為了秦少白的目標。在之後的找人監視中,許漾被綁架的消息立刻傳到了秦少白耳中。

綁匪不是他找來的,但之後的與綁匪的合作卻少不了秦少白的身影。他為了使許漾更加相信自己,於是導演了這出好戲,包括警察,也是他叫來的。不多不少,時間拿捏的剛剛好。

之後秦少白也找人查了這起綁架案的主使,不過結果嘛,看許漾的樣子,她應該猜到了。

“許漾,不知道沈西何為了你急成什麽樣子。”秦少白不斷攻擊著許漾的心理防線,“相信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了,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正是曼穀。恭喜你啊,再次回到曼穀。”

許漾雖然也有一些猜測,但真正聽到答案後,心裏卻不是釋然,而是一股更加沉重的勞累。照秦少白這麽說,他們正在曼穀,沈西何肯定不會這麽快來到的。至少要一個星期,那這麽說,她就隻能被困在這兒,然後給別人帶來麻煩嗎?

秦少白看出許漾的失落的心情,隻是許漾什麽都不肯說。不過秦少白也不在意,她自會有說話的時候。

榕城。沈西何剛剛申請了上級報告,他將秦少白的罪行添油加醋的寫了出來呈報上去,目的就是能讓上級快速同意,而不是猶猶豫豫,舉棋不定。

果然,上級因為秦少白這個定時炸彈的危險性,將各種相關資料證件都郵寄了過來。而且授予沈西何全部指揮權,本次大麵積搜索,隻為緝拿凶手。

沈西何縱使有了這些有利條件,但他還是無法輕鬆起來。按照秦少白的思路來考慮問題,不,這個人在問題上從來不按套路出牌。

沈西何想到同時失蹤的許漾,不禁揪心起來。

如果秦少白在中國,那麽沈西何相信憑借著自己手裏的調查表之類的還可以與他一搏,但如果他去了其他國家,正所謂“天高任鳥飛”,沈西何想查也會弄得無比麻煩。所以他現在隻好祈禱,秦少白隻是在中國而已。

曼穀。秦少白獨自坐在房間裏,他將許漾綁的嚴實,而且門外守了很多保鏢,所以對於逃跑這個問題,秦少白是不擔心的。隻是,現在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關於許漾的生存,他本以為隻是因為許漾是女人,所以自己才不忍心下手,隻是看到許漾的樣子,他腦海中就浮現一些碎片式的過往。他對這些,既是陌生,又感覺無比熟悉。

秦少白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他麵對手無縛雞之力的許漾,感到了由心底而出的恐慌。他想殺許漾,可怎麽也下不了手,他想放許漾,又覺得諸多的不甘心。

秦少白正處於這般的矛盾之中。

“少爺,這是有人寄來的信。”管家將厚重的信封遞給秦少白,然後自覺的退下了。管家是看著少爺長大的,所以不管少爺變成什麽樣子,他都相信少爺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所以要說忠誠,這管家倒是第一個。

“這會是什麽呢?”秦少白喃喃自語,他快速的拆開信封。信封弄的嚴實,看來那個寄信的人不希望信封破一點口子。

秦少白撕不開,他拿起了刀子。

突然,秦少白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因為這預感,他拆信的動作加快,他還不小心被割傷了。

傷口汩汩留著血液,秦少白沒有關心,他趕忙抽出信封裏的東西。那是一些照片還有一張信,以及幾個表格。

但是,當秦少白看見第一張照片時,他就已經失手把所有的東西都掉在了地上,實在是因為,那裏麵的東西太過恐怖。

秦少白平複了下心情,他重新拾起地上的照片,壓抑著心中的恐慌,慢慢的看起來。在所有的照片都看完後,他張手握拳,狠狠的揪著自己的衣領。怎麽可能,怎麽可能?秦少白閉上眼睛,他當初明明做的滴水不漏,這些六年前的往事,又是怎麽被翻出來的?寄信的人,有什麽目的?如果他想以此來威脅要錢的話,那麽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隻是,秦少白知道,能夠拍出這些照片的人,一定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其他的心計謀算等等。這樣的人,怎麽會要錢呢?不過,秦少白想不通,他身上,除了錢之外還有什麽?_?可以索取的呢?

這些照片,無一例外,都是秦少白吩咐人殺人,取心髒,以及做手術,冰凍心髒等等的照片。六年前,他本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這些照片,正是最有利的證據,如果他們去了法庭,那麽秦少白麵臨的,就是十死無生。

秦少白自己想想,都有些後怕。既然那人選擇將東西寄給自己,那麽這就是一個陷阱,一個正等著他跳的陷阱。秦少白不傻,但此時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秦少白打好精神,他拿起了那幾張表格,無一例外,裏麵都是他在哪些醫院進行手術後的表格記錄,時間地點,以及主治醫生是誰,上麵都記得清清楚楚。

秦少白不敢小覷,繼續看著另一張紙。

這是一封威脅信,上麵要求,秦少白以許漾為誘餌,誘使沈西何來到曼穀,然後殺掉沈西何。如果秦少白敢耍一點花樣的話,那麽同樣的信封將出現在警察局。

因為寄信的人害怕自己的筆跡被模仿,或者被有心人調查,他用的打印出來的紙張。

秦少白看著這個紙張,竟有些泣極而笑,沒想到,僅僅是這一步,那個神秘人就將自己套在了他設置的陷阱中。而且最為重要的是,他不得不做。如果不做的話,恐怕那個信封真的會出現在警局。

秦少白不知道沈西何與那神秘人的淵源,不過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他如今已經到了這副地步,自然害怕被警察抓住,然後就會判刑處死。這可不是他偷取心髒的目的。他秦少白,是一個可以為了活著而付出一切的人,哪怕這個一切中有不相關的人的性命。

秦少白本來就不想殺許漾,看見神秘人的來信,正好可以為自己不殺許漾找個借口。他沒有必要去揣測那神秘人這麽做的目的。秦少白隻需要知道,他不能暴露自己就是了。

沈西何收到秦少白的來信時,已是在一天之後了。信裏有許漾被綁架的照片,還有地下倉庫的照片,以及一張紙條,同樣是打印的,上麵寫道,曼穀。隻身一人前往。

其他沒有任何標誌。沈西何一開始收到陌生來信後,他本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覺得許漾可能是出去旅遊了,或者秦少白綁架了她,但他們還在中國。而秦少白給他來信的目的,就在於想支開沈西何,偷偷的做點什麽。其實沈西何這麽想不無道理,但始終隻是他的一種美好的想法,在全局人員又堅持不懈的探索了幾個小時之後,沈西何終於自我打碎了幻境,他現在,不得不重視一下信封裏的內容了。

沈西何再次拿出信來默看了一遍,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這件事情沈西何沒有告訴任何人,哪怕是相處再密切的陸北。

沈西何請了假,他知道這是一個陷阱,正如我秦少白所麵對的,這是一個不得不跳的陷阱。秦少白為了自己,沈西何為了許漾。

沈西何這麽多天都在全力調查關於秦少白的事情,他精力難免有些不濟,所以對於秦少白請假一事,上頭沒有懷疑什麽。

沈西何隻是拿好了錢,還有手槍,然後他踏上了去曼穀的道路。他還記得前幾天去曼穀,那是為了救許漾,這一次仍然是,哎,許漾什麽時候能讓他省省心呢?坐在飛機上,沈西何自娛的想著。

翌日一早,沈西何按照指定的地點,見到了那個大倉庫。他心裏有些激動,找了整整六天的未婚妻正在這裏麵,隻要他贏了,那麽他不僅可以抓到罪犯,更能救出許漾。

“你別急,他來了呢!”秦少白拿出匕首,拍拍許漾泛白的臉頰。許漾聽不懂這個瘋子在說些什麽,她自從被抓到這兒來,除了第一天之外,就在今天早上見過秦少白。而之間的這段時間,他一直沒有出現過。

不過看樣子秦少白似乎是約了什麽人,許漾一皺眉,不管秦少白約誰,這都與她無關,但是,為什麽要在這種地方?不,許漾突然想到,如果秦少白和對方拚個兩敗俱傷的話,那她許漾或許可以趁機逃跑也不一定。

倉庫的門是自動的,秦少白按下了開關,門開了。看見門口的那個人,許漾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同樣的,門口那人看見許漾,也露出了激動欣喜的神情。

秦少白突然把匕首指向許漾,“想要她活命的話,把手槍扔過來。”秦少白冷冷的道。

沈西何看見這一幕,先前的激動也變成了驚恐,那個人,可是他拚命要保護,發誓要守護的人呢!他怎麽舍得她受傷?不過,秦少白是怎麽知道他拿著手槍這件事的呢?還不待沈西何細想,隻聽得秦少白大吼一聲“快點。”

沈西何不再考慮,他拔出腰間的手槍,向秦少白的方向扔了過去。

秦少白撿起槍,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你現在可以把許漾放了吧?”沈西何大聲道。

“這個,當然可以啊!”秦少白反手割斷了綁著許漾的繩子,他對許漾無比的溫柔,“辛苦你了,許小姐,謝謝合作。”

許漾聽得他的話不明所以,沈西何聽見他的話開始先是楞然,後來一想也就明白了,秦少白這是在離間他和許漾的關係。

“究竟是怎麽回事,許漾,你還不過來給我解釋清楚。”沈西何皺著眉頭,對許漾道。

許漾聽見他的話,開始有點呆楞,她是被這一連串發生的事情弄暈了,許漾迷迷糊糊的走過去。

秦少白充滿戲謔的目光來回打量著二人,真是有趣。不知道沈西何現在是不是怒發衝冠,不,他的神情,自己不是早都看出來了嗎?秦少白笑著。

許漾,你是我的。秦少白在心裏狠狠的道,等殺了沈西何,許漾就徹底是屬於他的了,再也沒有人可以搶走。秦少白不知道自己的執念來自於何處,隻是,他從來不會委屈自己。不管他與許漾之間,究竟是一廂情願也好,其他什麽也罷,這種羈絆,他也不想分開。

許漾仿佛預感到了什麽,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她跑到了沈西何的身前,同一時刻,一顆子彈射入了許漾的背部。伴隨的,還有那震天響的槍聲。

看到這一幕,沈西何有些懵了,他從來沒有想到,許漾會死,而且還是為了救自己,他覺得,這次救援,最壞的結果就是他被秦少白殺死,不過他拚死也要把秦少白弄個重傷,這樣也可以為許漾提供點逃跑時間。隻是,從剛剛開始的繳槍,他就猜錯了。一直到後來,一步錯,步步錯。

沈西何抱著許漾,他感到非常的無助。

“姐姐!”突然,一聲嚎叫幾乎要震破沈西何的耳膜。

叫許漾“姐姐”的,竟然是秦少白。如果許漾還醒著,那麽她看見這一幕,一定會無比的驚訝,可惜她自中彈後就一直昏迷不醒。

在許漾中彈的那一刻,秦少白腦海中的那些碎片式的記憶終於連接在了一起。

他是許一凡,他的姐姐是許漾,許漾為了維持家裏的生計,在十七歲那年,她毅然退學,然後與許一凡來到了泰國生活。

許漾為了保護弟弟,不到十八歲的她貿然加入了打拳這個職業,在台上,許漾一次次的被人打到鼻青臉腫,許漾的臉上,身上鮮血淋漓,但是許一凡呢?他沒有辦法,他在台下無助的望著這一切,尤其是許漾那滿身鮮血還朝許一凡微笑的樣子,許一凡簡直心痛到極點。他聽見周圍的人的叫好聲,歡呼聲,甚至還覺得打的不解意……這些聲音時時縈繞在他耳畔,他隻有一個想法,這些傷害姐姐的人,全部都該去死。隻是,許一凡知道,姐姐不允許他這麽做。

許一凡最愛最敬重的姐姐啊,居然就像團垃圾般,躺在擂台的中央,任由他人欺淩,而他,什麽都做不了。

打拳確實可以給他們帶來相對較好些的生活,因為在曼穀這個混亂的地方,每個人的細胞中都叫囂著“戰鬥”二字。所以他們會出大價錢來觀看打拳。哪怕許漾所掙的,不足這個俱樂部的十分之一,但她仍然很開心,因為這些錢,是其他任何一個職業都比不了的。可也正是因為這個職業,它給年紀輕輕的許漾帶來了很多身體上的問題。

這一刻,秦少白全部都想起來了。高興的悲傷的,辛酸的快樂的,他全都想起來了。想起了屬於這個心髒的主人的記憶。

怪不得他會覺得許漾有些眼熟呢,原來,這不是什麽搭訕的方式,而是因為,他們兩個,是親姐弟啊!

沈西何一開始看見許漾為自己擋子彈的時候,他接過許漾迅速冰冷下的身子,還有些呆楞,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直至秦少白的那聲“姐姐”喚回了他的神智。雖然這聲“姐姐”很奇怪,但此刻,沈西何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他現在有探案更重要的事情,哪怕秦少白現在精神崩潰的跪在自己麵前,不,準確的說是跪在許漾麵前,他也沒有心情去管。他不再想那個真相,他什麽都不願探究。

“堅持住,我這就送你去醫院。”沈西何對許漾道。

他試著許漾輕如蟬翼的鼻息,心中的不安更是明顯。

沈西何抱著許漾,即使他對曼穀不太熟悉,即使他在這兒屬於外地人,但也沒有什麽可以阻擋他對許漾的救治以及期盼。

“等等,我送她去,不,我送你們去醫院。”秦少白已經反應過來,他對沈西何道。

沈西何害怕他再耍什麽花樣,戒備的眼神望向秦少白。

秦少白無奈一笑,“都到這個時候了,我們可是一刻都等不了了啊!”

沈西何決定暫且信他這一回,畢竟,秦少白的那聲“姐姐”,可謂是撼天動地。

秦少白帶他們去了自己的車旁,以最大的車速來到了曼穀最好的醫院。因為曼穀在經濟方麵比中國還是要落後一些,所以他們倒是沒遇到什麽交通堵塞的問題,這倒是為許漾提供了一個不錯的先提條件。隻是,沈西何發了愁,曼穀經濟不如中國,那即使是最好的醫院,恐怕這個醫療水平還是要差一些的吧!

“放心,我們先去醫院穩定住許漾的病情,我到時候再找美國的專家過來醫治,我相信許漾福大命大,一定會沒事的。”秦少白從後視鏡裏看見了沈西何的擔憂的神色,他明白沈西何在想些什麽,這才說道。

沈西何對秦少白放下心來,至少,秦少白許漾,可是真真切切的關心。隻是,因為秦少白那尷尬的身份,所以作為一名警察,沈西何什麽也沒有和他說。這是作為警察的職責與擔當,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他沒辦法做到大公無私,放棄許漾去追捕這麽一個凶手。

幾人很快到達了醫院,沈西何抱著許漾找到了主治醫生。

醫生推著許漾進入了重病房,手術室外,秦少白趕忙打電話聯係了美國的專家小組,以及專門的機械器材。

“你為什麽要殺我?”沈西何冷冷的問。

“我……”秦少白將手捂住麵孔,“有人來信威脅我,如果不殺了你,我所有的犯罪證據都會出現在警局。我真的很害怕。我沒有想到,許漾會為了你擋子彈,我更沒有想到,許漾是我的親姐姐。”

許漾是他的親姐姐?沈西何突然想起他之前調查過的內容,秦少白換過許一凡的心髒,或許正是這顆心髒,再加上許漾突然中彈流血,所以這才刺激他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此時,估計秦少白的腦海裏,擁有他自己和許一凡的雙重記憶。這種現象或許匪夷所思,但世上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這點小事,又有什麽令人驚訝的呢?

“你現在還逃嗎?”沈西何問道。曼穀可以說是秦少白的天地,如果他要逃,那麽有許漾在身側的沈西何,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順利抓到秦少白的。

“不,我明白了。”秦少白抬頭,露出那張還算俊朗的麵容,“我犯了這麽多錯,我該與你們回去接受製裁的。這樣才能為我自己贖罪,哪怕是用性命來贖罪,我也很欣慰。”

沈西何聽秦少白這麽說,他知道秦少白真的知錯了。

“那個,沈警官,能不能等許漾脫離了危險期,我再去警局自首?”秦少白突然問道。

沈西何看他的神色,神色中沒有一絲狡詐的神情,隻是悔恨與痛苦。

“好。”沈西何答應了。落到這個地步,秦少白又能怪誰呢?其實他也是個可憐人,不過是一個極度害怕死亡的可憐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