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殺人凶手是誰?
直至日頭高懸,李暮蟬才悠悠地從床頭醒來。
她輕輕伸展手臂,指尖在斑駁的日光照耀下,顯得分外嬌嫩。慵懶的姿態中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愜意。
真幸福啊,睡醒了就能吃飯。
李暮蟬光著腳下床,叫來丫鬟替她梳頭,又吩咐另一個丫鬟下去給她布置吃食。
因為綠釉擱置在了宋遮那,李暮蟬便提拔了一名新的丫鬟作為自己的貼身婢女。這名丫鬟手捧一個精致的木托走了進來,木托上擺放著篦子,幾朵梔子,和一小碗溫度適中的水。
她將梔子泡在溫水中,隨後,再輕輕沾起那滿含花香的水灑在篦子上,這一套繁瑣的工序下來,她這才開始為李暮蟬梳理起長發。
才將頭發分到一半,侍女突然叫了一聲,聲音中帶著幾分驚異與慌亂。
“怎麽了?”李暮蟬問。
婢女看著李暮蟬脖頸後麵的一圈牙印。
那牙印深深陷入肌膚,周邊泛著淡淡的烏青,尤其是那幾顆尖銳的鯊齒痕跡,更是觸目驚心。
她捂著自己的嘴,正暗想著自家小姐好歹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麽身子上就會有別人留下的牙印?
但隨即一想,自己侍候的這位主子總歸與別的小姐不一樣,她年紀輕輕就養了一堆麵首,雖然老爺明麵上讓她將那些人都給遣散了,但總歸留著兩個解悶。
便很快平息下內心的驚訝,轉而輕聲問道:
“小姐,你脖子後麵似乎腫了一塊,是否需要塗些藥膏消消腫?”
李暮蟬輕輕扭動了一下脖子,果然感覺到後頸處傳來陣陣疼痛。
她暗自驚奇,這才五月份,就有蚊子在她後頸上留下這麽大一個鼓包。
她並未過多思考,隻是輕輕點了點頭:“行。”
話音剛落,昨日才見過的石嬤嬤便再次出現在她的視線中。與昨日一樣,她依舊是一副神神秘秘、緊張兮兮的模樣。
她衝著小婢女使了個眼色,仿佛在示意什麽重要的事情,小婢女心領神會的退下。
“小姐,今日早上,不知道是誰將一封血書塞在了咱們院子的門口。”
李暮蟬眉一跳:“血書?”
石嬤嬤的神情凝重,她緩緩從袖中取出一塊浸滿血跡的紙張:“這是一份訴狀,上麵寫滿了昨日那些死去下人親屬的名字,隻不過究竟是誰塞進來的,目的又是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那張紙上浸滿了血液,像是一隻隻張牙舞爪的手,向人們訴說著不公平的待遇。企圖洗刷冤屈,重見天日。
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那群消失的下人。
李暮蟬微微瞪大雙眼:“知道這件事的人還有誰,這件事先別傳出去,咱們......”
石嬤嬤一聲歎息:“晚了小姐,昨晚不知道是誰,將亂葬崗的那幾具屍體都搬到了大理寺,現在正有一群人圍著大理寺擊鼓鳴冤呢。”
李暮蟬雙眼瞪大!
“快備車,隨我出去看看!”
*
當李暮蟬抵達之時,大理寺的門前早已是人聲鼎沸,層層疊疊的人群將此地圍得水泄不通。在婢女的竭力護送下,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從人群中艱難地擠了進去。
人群正中央,四五十人圍聚在一群黑得幾乎難以辨認的屍體旁,放聲痛哭。那些屍體早已腐敗不堪,蛆蟲在其上肆意爬行,麵容更是模糊不清,辨認不出原本的模樣。
但僅靠身上的衣物還能依稀辨別出個大概來。
這四五十人中,男女老少皆有,他們的哭泣聲此起彼伏,哀痛之情溢於言表。
“殺人啦!尚書府竟然敢殺人!”
“我可憐的兒啊,你為何就這樣離我而去?快睜開眼看看為娘吧。”
“囡囡,我的寶貝女兒,你怎能狠心拋下娘親一個人?”
人群中一片哭喊。
大理寺的大門緩緩敞開,從中走出兩列衙役。一列安撫那些悲痛欲絕的親屬,另一列則忙著驅散圍觀的人群。
“求老天開恩,抓住殺害我兒子的凶手吧!我兒子在尚書府李二小姐院子裏做事,他的死,一定和她脫不了幹係!”
“求老天開恩啊,一定要抓住殺害我兒子的凶手!”一位中年婦女聲嘶力竭地哭喊著,她的眼中滿是絕望與憤怒,“我兒子在尚書府的李二小姐院子裏做事,他的死,一定和她脫不了幹係!”
“對,我們不能就這樣算了!”有人附和道,“我們要報官,一定要把這個凶手抓起來!”
“我早就聽聞過她的惡行,”一個聲音在人群中響起,“都說她苛待下人,沒想到竟然會鬧出人命來!”
眾人紛紛附和,情緒愈發激動。他們振臂高呼,要求將李暮蟬繩之以法。一時間,整個大理寺前廣場都被憤怒和悲傷的情緒所籠罩。
卻在這時,人群中突然多出了一條路。
原來是李家大公子和李家三小姐來了。
他們的儀仗很大,立刻便有人認出了這是李長風和李雪柳。
當眾人看到他們二人的身影時,仿佛看到了救星。
“是三小姐,她可是大大的好人啊。每年她都會慷慨解囊,施粥濟困,出錢修廟,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如今我們有難,她一定會大義滅親,將李暮蟬交出來!以命償命!”
李雪柳也十分享受這種被眾人追捧的感覺,她微微抬起下巴,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走上前,安撫著眾人:“大家別傷心,這件事既然發生在尚書府,自然是由我們處理。”
這件事事關尚書府的名譽,李父非常在意。
眼下他正值升遷的關鍵時刻,自然不能被這件事壞了名聲。
於是他派李長風和李雪柳來處理此事。
李長風和李雪柳自然知道這件事,不過李長風是明麵上知道,因為整件事正是他一手策劃的。他之所以這麽做,很大程度上是為了維護李雪柳的名聲和尊嚴。
李雪柳是暗地裏知道,這件事之所以會發生,都是她引導著李長風做的。
一開始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二人都很驚慌。
但李長風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並迅速想出了應對策略。
他們決定甩鍋,將此事推在李暮蟬身上。
將這件事的罪責全部推到李暮蟬的身上。
反正她都惡貫滿盈了,也不差這一件。
一個身著補丁的婦人淚水盈眶,膝行上前拉住李雪柳的袖子:“三小姐,你可要為我們討回公道啊,我家的囡囡,她從小懂事孝順,才十二歲的小丫頭,能懂什麽呢?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走了,叫我如何能夠甘心啊!”
李雪柳微微皺眉,心中雖有些嫌棄這婦人的狼狽模樣,但麵上卻保持著溫和的笑容,她輕輕拍了拍婦人的手,安慰道:“老婆婆,您放心,這件事我和兄長,還有父親都已經知曉了。我們李家絕不會坐視不理,一定會為您和囡囡討回一個公道的。”
她一邊說,一邊將老婦人手中的袖子扯出來。
李長風肅著一張臉,像模像樣的說:“她平日作威作福慣了,我們本以為她頂多是隨便打打罵罵下人,但總不至於要出人命,還請諸位鄉親父老放心,今日之事,我們李府必定會還諸位一個公道!”
他一番官話說得極為漂亮得體,立刻俘獲了不少民心。
李長風心中暗自得意。
本以為李暮蟬隻是一個好吃懶做的廢物,說實話,要不是她長得有些姿色,李府早就隨便找個借口將她處理掉了。
沒想到李暮蟬這家夥居然還有這樣的作用,能替他賺一波好的名聲。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暮蟬,此刻正靜靜地站在一旁。
她今日的裝扮極為低調,並未引起太多人的矚目。
她呆呆地站在一旁,有些不明所以。
所以這又是什麽屎盆子都往她頭上扣了是麽?
她也不是吃素的,聽到他們要這樣謀害她,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現在局勢於她不利,她還不能就這樣暴露自己的行蹤。
李暮蟬本想全身而退。
熟料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卷毛高馬尾的少年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喲,這是誰啊?”許久未見的謝冰河穿著一身鮮紅武將服飾,腰佩著長劍,神態間透著一股吊兒郎當的不羈。
經過上次一別,謝冰河回到侯府,已經改變了許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暮蟬的那一番話起了作用,如今的謝冰河發現了老侯爺和老夫人的一番良苦用心,再也不像從前那般找貓逗狗,而是開始將心思投注在正經的事務之上。
這不,才短短一個月沒見,他就已經混成了一方校尉,按時巡邏,守護著上京城的安寧與秩序。雖然校尉的職位並不高,但這隻是他嶄露頭角的開始。
校尉官雖低,但他也不會做太久。
不過是老侯爺看他肯上進,隨意拿了一個小職位給他,磨煉磨煉他的毅誌和本事。
指不定哪天就成了三四品的大將軍,哪天再立個赫赫戰功,那還了得,就算不襲爵,他也能在朝堂上混成一方天地。
原本,謝冰河隻是偶然路過此地,見此處人頭攢動,便隨意指派了個手下上前詢問幾句。然而,他在人群中一眼便捕捉到了那熟悉的身影,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他,不由自主地便跟了上去。
李暮蟬看著他,有些陌生。
她知道此時的謝冰河不是那個會喊她暮蟬姐姐的人,因此也不想和他多說些什麽。
這種場合,他不添亂就算好的了,更不必提指望他幫她撐腰了。
“冰河,你來了。”李雪柳眼中閃過一絲欣喜,看見謝冰河的身影,她急忙迎了上去。她推開了身邊的李暮蟬,毫不客氣地將她擠到了一旁,自己則迅速占據了原本屬於李暮蟬的位置。
“冰河,這裏發生了一件案子,他們都說是二姐姐做的,你身為校尉,一定可以查清此事吧?”
李雪柳道。
如今人證物證都指向李暮蟬,這回,李暮蟬就算條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李暮蟬本想先回去想想對策,誰知道居然被謝冰河暴露了身份。
她狠狠地橫了一眼謝冰河。
果然,那二十幾的好感度都喂狗了!
根本就喚不起謝冰河的一絲好感度!
謝冰河微愣,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暮蟬,語氣中帶著幾分探究:“你……殺人了?”
李暮蟬搖了搖頭,神情平靜而堅定:“不是我。”
老婦人聞言,雙眼頓時赤紅如血,她憤怒地指著李暮蟬,聲音顫抖而尖利:“不是你還能有誰?我家囡囡就是在你院子裏做事的!她的死,肯定跟你脫不了幹係!”
她的聲音在空氣中回**,充滿了悲痛和憤怒。
老婦人歇斯底裏地怒吼,聲音中充滿了悲憤與絕望:“她不過是個年幼無知的女子,隻因拿了你一對耳飾,你便狠下心要她的性命,你的心腸究竟有多狠毒!”
李暮蟬麵色冷然,語氣卻平和地解釋道:“我並未要她的性命,隻是將她送往莊子上而已。況且,當日派送他們的人並非是我。”她說著,目光轉向了一旁的李長風,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真正負責此事的是我的兄長,李長風。若是出了什麽差錯,理應由他承擔責任才是。”
李長風聞言,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李暮蟬,怒喝道:“李暮蟬,你簡直是瘋了!我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你這是在血口噴人,顛倒黑白!你殺了人,還想把罪名推到我身上,你真是無藥可救了!”
他神色自信,言辭鏗鏘有力:“倘若諸位仍有疑慮,大可傳喚當日為他們駕車的那位車夫前來詢問。當日之事,究竟是何人所為,一問便知!”
他早已在幕後巧妙布局,暗中收買了那些下人,讓他們一致指認李暮蟬為凶手。
李暮蟬此番,便是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了。
李長風心中算盤打得極好,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