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刺之暗算

正文_第2章 謀定而動(2)

馬如龍道:“這她們更不會信,上人的武功比我們這些人的武功加起來還高,我們不可能擊敗他,也不可能逼他自殺。

“所以結論隻有一個:我們用某種卑劣手段乘上人不防害死了他。”

天星搖搖頭:“我跟你是攪不清了,明明白白的一點事怎會搞的恁地複雜?”

謝玉嬌、金五倫和雷霆卻是麵麵相覷,情知馬如龍所說絕非危言聳聽。

實際情況可能正是如此,假如真到了這一步,他們要麵對的還不隻峨眉派。

少林、峨眉和丐幫共執武林牛耳,素來同進同退,峨眉若采取行動,少林丐幫也不會袖手旁觀。

金頂上人交遊廣闊,與武林首腦人物都有很深的交情,還會有許多門派趁機來個牆倒眾人推,他們可能會遭到武林各大門派的聯合進攻,即使他們三家聯手,也還是會被碾得粉碎。

雷霆一吐舌頭道:“幸好咱們沒莽莽撞撞把消息傳出去。”

馬如龍道:“現在也並不輕鬆,咱們隻是用張薄紙蓋住了真相,隻要峨眉派仔細驗屍,這層紙就戳穿了。

“咱們就要麵臨我說的那兩種可能了,以峨眉派的做事風格,很可能是第二種。”

謝玉嬌站起身毅然道:“別想這麽多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此事是因我家而起,若真到那一步,我和峨眉派來攤牌。”

金五倫和雷霆都暗暗佩服她的剛烈勇決,站起身道:“夫人,我們絕不會置身事外。”

天星睜著星星般黑亮的眼睛,看著母親:“娘,峨眉那些師太,還有那些師姐師妹們平時和咱家那樣好,她們好意思跟咱們翻臉嗎?”

謝玉嬌摸著她的頭發,憐惜地道:“傻孩子,那老惡魔和你父親先前不也好的一個人似的,咱們卻被他坑害了十七年,還害死了你父親,我現今對什麽人都不敢相信了。”

天星的眼睛濕潤了,點了點頭。

馬如龍最後站起來,歎道:“也許是我多慮了,事情也許到不了這步田地,但不知怎地,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事好像會惹出大亂子,不管怎樣,先按咱們商定的方法辦,若需要攤牌,我來。”

金頂上人的四名弟子如漏網之魚般惶惶逃竄,他們並不知道他們根本無需逃,根本沒人要難為他們,而他們一逃反而招來了殺星。

對金頂上人做的事,他們並不知曉,但師傅不僅是他們的衣食父母,也是他們的靠山。師傅死了,對他們而言不啻於天崩地陷,所以聽到大師兄張百祿磕磕巴巴對他們說了後,他們直感天旋地轉,接下去峨眉報信的差使恰好成了他們逃命的最好理由。

他們的武功雖然稀鬆平常,江湖閱曆卻豐富無比,一路上隻揀最簡陋的小客棧住,隻走最荒涼偏僻的小路,有時甚至橫穿一座絕無人跡的森林,隻要能逃命,再苦再累也能忍受,他們隻有一個信念:

逃到峨眉,在峨眉派的保護下就安全了。

這天夜裏,他們又從投宿的小客棧裏出來,頂著無星無月的天空,在一條羊腸小道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翻過這座山,他們的行程就走了一半了。

茂密的森林靜止著,兩旁黑黝黝的不知藏著多少未知的險惡,四人都弓背縮頸,盡量減小自己的目標,雖然叢林裏藏著的應該是虎豹熊狼,而它們發現目標並不在於體積大小。

過了兩個時辰,快爬到一個山坡的頂上了,前麵的人

忽然止步,拄著手中的木棍,屏住呼吸圓睜雙眼望著前麵,後麵的人意識到前麵有情況,都不敢出聲發問,提心吊膽地挪著腳步湊攏上前,同時也凝睛仰望。

但見十步遠處有兩團黑乎乎的影子,好像是兩個人蹲伏在那裏,卻紋絲不動。隻是那兩對亮晶晶的東西隻能是眼睛,不管是人的還是野獸的。

四人的心裏都七上八下的,但願這隻是兩頭狼,他們武功雖弱,對付狼或是笨拙的熊還是綽綽有餘的,若是兩頭傻麅子就更好了。

他們正琢磨不定是否該上前搶攻,一團黑影卻突然發出人聲:

“大哥,他們來了,是四個。”

另一團黑影出聲道:“動手送他們上路吧。”

四人一聽,登時魂飛天外,轉身欲逃,他們一直提心吊膽地過活著,膽氣早已衰疲,更吃這一嚇,腳都邁不動了。

兩道刀光在草深林密的森林裏亮起、盤旋。兩道人影更如猛虎下山,瞬時間四聲慘叫響起,片刻間便複歸沉寂,兩道刀光也倏忽不見。

一道火光亮起,照亮一隻筋骨暴突握著火折子的大手,也依稀照亮兩張風塵仆仆,三十幾歲樣子的臉龐,看上去就像普通的行旅,並不凶惡。

火折子亮光照亮地上橫躺豎臥的四個人,他們並沒費神去查驗屍體,即便夜色再黑一些,他們的出手也不會有絲毫偏差,若對付這種毫無招架之力的角色還不能一刀斃命,他們的刀法也就白練了。

沒拿火折子的那人頗感好笑地道:“這幾個家夥逃的倒快,害的咱們追了三天三夜,大哥,你說上頭為何派咱們兄弟對付這等小角色,這不是殺雞用牛刀嗎 ?”

拿火折子那人淡淡道:“天知道,交代咱們幹什麽咱們就幹什麽,管那麽多做甚?你若認為對付這小角色浪費你的材料,馬如龍是狠角色,你找他比劃比劃。”

先前那人笑了:“得,對付馬如龍得用屠龍刀,我這牛刀還不行。”

拿火折子那人也笑了,然後故作詭秘地道:“兄弟,告訴你個絕密的消息,上頭真還鍛造了一柄屠龍刀,要對付馬如龍。”

先前那人怔道:“鍛造?那等神兵利器也能鍛造出來。”

拿火折子那人笑道:“兄弟,我說的不是一把刀,而是許多人,許多種武器合在一起,組成一柄屠龍刀。”

先前那人聽的雲山霧罩,愣怔怔反應不過來,拿火折子那人卻突然變了臉色,惡狠狠地道:“聽不懂就算了,不許再問我一句,算我多嘴,這事一個字都不許說的。

“你若向別人說漏一句,咱倆比地上這四個家夥死的還慘,知道嗎?”

先前那人悻悻地說句:“知道了。”心裏卻滿肚子氣,尋思道:

什麽絕密消息,胡吹大氣,在我麵前顯擺自己跟上麵有特殊渠道。

拿火折子那人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對麵前的兄弟也太凶了,便又笑道:

“兄弟,差使辦完了,咱們下山喝酒去,我請客。”

黎明時分,地上四具屍體中忽然有一個動了一下,隨後又動了幾下,慢慢地這具“屍體”竟又活了過來。

此人名叫季遐年,綽號季耗子,是金頂上人弟子中膽子最小的,在第一片刀光亮起時,他就已經嚇得休克了,隻是身體嚇得發僵了,沒立即倒下來。

當他身前的人中刀倒下時,也帶動了刀向下倒,同時刺向他心髒的一刀已又狠又準地刺過來

,他先倒了一刹那,刺他的刀客並未覺察到,刀鋒偏離心髒一點點刺穿了他,雖也是重創,卻不是立時致命的創傷。

饒是如此,他也熬過了整個半夜才醒過來,看到身邊三個兄弟,他險些又休克過去,他膽子小,總是害怕自己受傷,所以身上總是帶著最好的療傷藥。

他扯開自己的包裹,用力過巨,牽動創口,又痛得幾欲昏厥,已凝固的血液又從創口流出來,他急忙隻用右手打開藥瓶,把一整瓶止血止痛的藥粉倒在嘴裏,用水衝下去。

然後又把一整瓶藥粉敷在左胸的創口上。止血藥效療效如神,須臾創口便止住了血,他一隻手無法包紮,便幹脆用塊治療風濕的狗皮膏藥粘貼在創口上,倒也妥當。

雖隻幾個簡單的動作,他已累得力竭神疲,又坐著喘息了半晌,才慢慢拄著棍子站起來,繼續向前走,心中隻有一個信念:

回到峨眉去,回到那裏就安全了。

在這個信念的支撐下,身體竟又奇跡般地回複了力氣,腳步也輕快了,創口隻是感到難耐的麻癢。一切似乎都在好轉,他卻不知道,他每走出一步,殘存的生命都在暗暗流逝一分。

將近午時,他已快走出這座森林了,他已經能看到不遠處的大道以及更遠處的房屋,還有房屋上麵代表人類生存跡象的縷縷炊煙。

他心頭狂喜,加快了腳步,此時卻突然感到頭暈目眩,他殘存的生命已經透支光了。

身後響起一陣馱馬的鈴聲,須臾一隊商旅已經追上了他,商旅中領頭的一人叫道:

“這不是老季嗎?”

季遐年艱難地回過頭,模模糊糊中隻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卻認不出是誰了,那人從馬上跳下來,過去扶住季遐年,問道:“老季,你怎麽了,是誰襲擊了他們?”

他已經看到路上的三具屍體並且認出來是誰,他們把那三人埋了,耽誤了一個時辰,若早追上季遐年一的時辰,他或許還有救。

季遐年抓住來人的手臂,突然間的回光返照使他明白了,腳下就是他生命的終點,他艱難地、盡量清晰地說道:

“麻煩你到峨眉金頂通知我那些弟兄,師傅被仇家害死了,我們也都被追殺了。

“讓他們快逃命,再去通報老師太,請她為師傅報仇!”說完,身子一傾,死在來人的懷抱裏。

來人是成都一家鏢局裏的鏢師,名叫周止信,以他的身份自然和金頂上人攀不上交情,卻和他的徒子徒孫打得火熱,此番他的一個本家與幾人合夥販運一批貨物到京城,路上怕遭強盜搶劫,便聘他同行。

他聽說在他心目中猶如金羅漢般的金頂上人被仇家害死了,又親眼見到他的弟子們被追殺的慘像,情知發生了大事,他和他的本家商量一下,反正貨物已賣光,空馱而回,不會被強盜盯上,所以他要離隊先行,去峨眉報信。

他的本家同意了,草草埋下季遐年後,周止信便騎馬疾行,每天隻休息兩個時辰,三天後趕到了峨眉,他為人心眼兒實,牢牢記著季遐年的話,報信順序也沒變。先爬上高高的峨眉金頂,到金頂寺裏報了信,然後才返回半山腰到觀音寺向峨眉掌門玉海師太通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一次序的顛倒卻為峨眉派帶來空前的災難。

他從觀音寺出來,還未下到山腳,身後已傳來震撼山穀的巨大鍾鳴聲,這鍾聲並不是召集弟子集合,而是通知峨眉派中所有人立時進入臨戰狀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