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刺之暗算

正文_第5章 禍從天降(1)

正午時分,峨眉派的人馬進了金陵城。

出麵接待他們的是新一代金陵王金五倫和霹靂堂主雷霆,二人一者是金陵城的地頭王,一者是江湖中的強龍,由他們出麵自然再合適不過。

峨眉派此行是來接金頂上人的法身的。

此事是馬如龍做主,幾乎是逼著金五倫致信峨眉掌門,說金頂上人因練功過於勇猛精進,以致走火入魔,竟爾圓寂了。

這種說法和金頂上人的死相極為吻合,任何修煉內功有一定程度的的人,隻消看上一眼金頂上人全身血管皮膚漲裂,頭大如鬥的慘相,便不會做其他想。

隻是這種極妙的說法卻使得三位苦主——謝玉嬌、金五倫和雷霆既驚愕又憤怒,雷霆受害程度較輕,還容易轉過這個彎來。

心裏明白馬如龍是要保全金頂上人一世英名,隻是苦著臉點點頭,表示接受。

謝玉嬌受害最深,時間也最長,在她心裏自是恨不得把金頂上人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才能解心頭之恨。

但她已把馬如龍視為自家人,不願在外人麵前口出頂撞之言,是以強行忍住。

金五倫心直口快,衝口而出道:

“公子,絕不能放過這個惡賊。”

“我們沒放過他,他已經死了,人死債消,有多深的仇也應該解了,五爺不會連死人都不放過吧?”馬如龍淡淡道。

“我要讓他身敗名裂。”金五倫咬牙切齒道。

“我答應過上人,隻要他自己了斷,我就保全他的聲名。”

“他是個惡賊,公子何必對惡賊守信?”

“上人行經是惡劣,但還沒惡到底。

“他假如真是天良喪盡的惡賊,就不會因羞愧而自我了斷,假如他拚死一搏。

“五爺和我也未必還能站著說話,他生前不管欠下了多少債,他都用自己的血洗清了。”

“可是我如何向弟兄們交代,死後如何去見我哥哥啊?”金五倫哭喪著臉道。

“這好辦。”馬如龍淡淡一笑,“諾言是我對上人承諾的,我負全責。

“我可以把腦袋給你,你拿去向地下的金三爺和你手下的弟兄們謝罪吧。”

金五倫又是一驚,吐了吐舌頭,話說到這份兒上,他也隻能接受了。

“一旁的謝玉嬌麵色不變,心裏卻也是一聲長歎,滿腹的抗議與牢騷隻能化作雲煙了。

峨眉派的人個個手按劍柄,眼睛不時四處遊巡,眼中更是敵意與惕意共存,一副隨時準備開戰的架勢,令金五倫和雷霆既驚詫亦複不解,不知她們這腔怒火是衝著誰來。

此次峨眉派聞訊之後,傾巢出動,金頂上人在金陵圓寂的消息在她們聽來宛如峨眉山上空響了一聲亙古未見之霹靂。

人人均有風雨欲來的不詳之感,上人雖早已辭去峨眉護法長老之職,卻始終住在峨眉金頂,多少年來,無形中成了峨眉派的守護神,而今棟梁崩折,派中眾人自然不免有大廈將傾之感。

此其一,其二則是她們多少年來從未見過金頂上人修煉內功,這也

是她們多少年來大惑不解之事。

雖然始終沒能找到確切答案,但上人不練內功卻是事實。

是以他因精煉內功“過於勇猛精進”而致“走火入魔”竟爾“圓寂”之說便不免過於突兀,令她們無法接受,派中幾位首腦人物商議之下,認定是有某種“邪惡勢力”圖謀對峨眉不利,便先下手除掉了峨眉派的守護神。

峨眉掌門玉海師太當即聚齊全派弟子,為上人匆匆做了一天超度法事,便傾巢出動,人人白衣如雪,麵色壯烈,大有不報此仇誓不還山的氣勢。

沿途之人何曾見過這等“惡尼”,爭相遠匿,躲避之不及,唯恐觸上黴頭。

金五倫和雷霆負責接待事務,就沒這麽好命了,二人在城外門裏一接到峨眉派,頓感頭皮發乍,汗毛直豎,令二人感到心頭栗栗的不是峨眉派人麵色不善,而是她們每個人身上透出的殺氣。

二人麵麵相覷,眼中卻是相同的疑問:

她們是來接上人的法體還是要找人打架呀?

原以為峨眉派派出幾人把金頂上人的屍體接回,埋在峨眉金頂就算了結此事,殊不料會看到偌大的陣式,偌深的敵意,一時間都不知該怎樣開口。

“你是小雷子吧?”

玉海師太也從二人臉色上意識到了,緩顏笑問道。

“晚輩霹靂堂雷霆,在此恭候師太法駕。”雷霆上前一步,躬身施禮,自報字號。

峨眉派中幾個年少的女弟子聽他亮出字號,卻不禁笑出聲來。

玉海師太橫目視去,幾個女弟子都急忙轉過身去,依然竊笑不已,玉海師太也不明白自己素來寵愛的弟子何以如此失態,惱怒地哼道:

“你們笑什麽?”

她身邊的女弟子忍住笑,轉過身來在玉海師太耳邊耳語道:

“師傅,他長的那樣,怎會起這麽凶巴巴的名字,您別怪我們,他的人和名字也太不相符了。”

玉海師太也笑了,輕叱一聲:“胡鬧。”也不忍深加責怪,又正容道:

“這位就是名震江湖的江南霹靂堂堂主雷霆,你們不許沒大沒小的。”

峨眉派上下人等齊聲唱喏,經此一鬧,人人臉上都換成笑容,身上的殺氣也消逝無遺。

雷霆貌如美女,名字卻是另一個極端,初次見到他的人很少能忍住而不失笑的。

雷霆雖沒聽到那名女弟子耳語的內容,從她嬌笑的神情和眼中揶揄之色也明白了,不禁臉紅起來,心裏的緊張感倒是消除了。笑道:

“師太真好記性,聽家母說,還是晚輩滿月的時候,承師太抱過一次,之後再無機緣拜見師太,沒想到師太還認得晚輩。”心下也是惑然不解。

玉海師太還未答話,她身邊那名女弟子又忍不住笑道:

“師傅,他現在不會和滿月時長的一樣吧?”

此言一出,峨眉派上下都轟然大笑,連素來最嚴謹的人也不禁捂住了嘴。

玉海師太臉上卻掛不住了,怒叱道:

“越說你胡鬧你越胡鬧,雷堂主乃一派尊長,

豈容你胡言亂語,快向雷堂主叩頭謝罪。”

峨眉派眾人登即肅然,那名女弟子平素嬌寵性成,從未受過這等重責,眼中立時湧上淚來,卻不敢違拗師命,隻好向前挪了一步,真要向雷霆口頭謝罪。

雷霆年紀雖輕,卻也是一派之長,她委實犯了大不敬之罪。

“豈敢,豈敢,萬萬使不得。”雷霆急忙上前,拱手不迭,“師太德高望重,豈是晚輩所敢比擬萬一。

“這位姐姐的話也沒什麽錯,就是晚輩也心疑自己是不是二十多年沒一點長進,不然師太怎會認得出?”

“這倒是本座的不是了,話沒說明白。

“其實近幾年我是見過你的,而且不止一次,隻是你不知道罷了。”玉海師太微笑道。

“人豈有成年後和滿月時的相貌一樣的道理。”她對雷霆的善解人意,圓了自己和心愛弟子的場兒頗為嘉許。

“雷堂主,那你不怪我了?”那名女弟子問道。

“不怪,當然不怪。”

“那也不用我向你叩頭賠禮了?”

“當然不用。”

“師傅,他說不用了。”那名女弟子不等雷霆說完便急忙回頭向師傅喊道,仿佛怕雷霆賴賬似的。

“不用就不用。你嚷什麽。”玉海師太佯做慍怒,眼中卻是憐愛之至,寵溺弟子和護短都是世人共知的峨眉家風。

“雷堂主,峨眉弟子許靖雯謝您大人大量了。”她深深一揖,便退了回去,依靠在師傅肩頭,玉海也覺得過於委屈她了,伸手攬住她的肩膀。

雷霆也深深作揖還禮,連稱“不敢”,也退後一步,與金五倫並立,腦中想的卻是玉海師太所說近年來見過他多次,而他卻不知道,這真是咄咄怪事。

“這位是金五爺吧?”玉海師太眼睛轉向金五倫問道。

“不敢,師太就叫晚輩金五吧,不然豈不折殺晚輩了。”金五倫上前拱手施禮,心頭卻又栗栗起來。峨眉門庭高貴,不減少林。

玉海師太佛法高深,戒律精嚴,更是少林方丈都欽服的叢林領袖。

金頂上人雖也是武林頭麵人物,卻還不失江湖本色,也容易打交道,玉海師太卻自持身份,絕不與江湖中等閑人物交往,是出了名的難打交道的人。

她雖然到過金陵幾次,他們兄弟每次也都到她落腳處投帖拜訪,卻一次也沒蒙召見,此次得見真容,心裏卻沒來由緊張起來。

“嗯,久仰了。”玉海師太哼了一聲。語態中卻無多少仰慕之意,“小雷子,上人圓寂時是你在旁邊嗎?”

“是,五哥當時也在。”雷霆肅然道,他們早編好一套謊話,大意是:

金頂上人來到金陵,他們兄弟到上人下處拜訪,上人很高興,便留他們把酒敘舊,飲到中夜,他們兄弟二人支撐不住,先去睡了,不意早上醒來時卻發現上人已經坐在榻上圓寂了,便急忙發函通知。

雖然是套謊話,細節處卻也仔細推敲捶打過,並無破綻,王家母女和馬如龍的事以及金三堂的事都略去不提,以免節外生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