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刺之暗算

正文_第10章 波詭雲譎(3)

“時間不必約定,隻要馬公子盡心盡力襄助,本派已領厚情,至於協助更不消說,隻要事關追查凶手,本派上下任憑公子差遣。”

天星擊掌道:“阿雯,你說得太好了。”

謝玉嬌詫然半晌,流淚道:

“阿雯,你長大了,你真的長成大人了。

“你師傅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的。”

兩人都沒注意到峨眉派中年歲較大的那人眼中卻流露出不屑甚至怨恨的神情,還有十幾人臉上表情也很複雜。

馬如龍卻注意到了,心裏掠過幾絲陰影。

他一直在用眼角餘光觀察每個人,此時他才查清,峨眉派一共還有五十七人。

他領教過她們的劍術和劍陣,委實迥然出一派門派之上,實力依然雄厚,他倒有些理解凶手的歹毒了,要想滅掉這樣的名門大派,手段不毒辣陰損也是無望成功的。

“還有一事要求懇公子答應。”許靖雯兩手扶地頭頸深深低下。

“有事盡管說,求字萬不敢當。”

“上人的事還請公子對外人繼續保密。”許靖雯抬起頭,秀眸中閃著淚花,“上人的聲名對本派至關重大,公子以為當初這樣做是錯了,其實已令本派蒙受一次恩惠了,原因我不能說,但請公子一定答應。”

“遵命。”馬如龍大感詫異,他處理此事隻是考慮一個人成名不易,要成就上人那樣的英名所要付出的代價更是常人所難想象。

隻因一念貪欲,毀了一世英名未免太可惜,更重要的是上人為保全自己的聲名才自裁謝罪的,否則他拚死一搏,生死殊難逆料。

馬如龍正因這一點才堅執信守對上人的承諾,卻根本想不到會與峨眉派有甚重大關連,詫異之下也隻說出兩字。

許靖雯又轉向謝玉嬌和天性,道:

“隻有委屈姑姑和天星姐了。”

謝玉嬌摸摸她的頭,歎道:

“傻孩子,這有什麽委屈不委屈的,自家人不要說兩家話。”

她的心裏卻陡然間沉重起來,金頂上人和峨眉派的關係一向是武林中一大不解之謎,峨眉派對人品道德方麵素有“潔癖”之稱,與上人粗魯豪放,嗜血冷性,酗酒濫賭恰成兩個極端,峨眉派何肯讓這樣的人擔任護法要職?

即便他退出後,依然可以高居峨眉金頂?這些都是大家私下裏議論紛紛,猜測不已的話題。

卻沒人敢當麵向玉海師太和金頂上人打聽,曾有一位唐門弟子借著酒勁兒向一個峨眉弟子打聽此事,峨眉弟子隻答了句:“不曉得”便揚長而去,這位唐門弟子當天夜裏便在酒醉中丟了人頭。

“暗器之王”唐門也隻有咽下這口惡氣,自認晦氣。

謝玉嬌和玉海師太多年交好,情同姐妹,王家更是峨眉派在江南的東道主,卻也沒聽玉海師太說過一字,她也隻好識趣,不問一字。

她心裏暗自思忖:

“難道金頂上人退出峨眉隻是掩人耳目之舉,暗地裏與峨眉依然關係如舊?”也隻有這樣才能解釋他何以能高居峨眉金頂,儼然峨眉山主一樣。

她感到是金頂上人的死引發了玉海師太七人罹難,但這並不是一件事的結束,而隻是一件事的開始,一場重大而且更恐怖更血

腥的事件的帷幕才剛剛拉開。

“阿彌陀佛,佛祖保祐,別讓弟子胡思亂想下去了。”她被一種空前的恐懼感緊緊攫住了。

兩個人抬著沉重的木箱鑽出了叢林。

男人往上麵和下麵的山道上看了幾眼,才放心地喘口大氣道:

“還好,沒人。你快點出來吧。”

女人在後麵一邊用樹枝掃埋兩人的足跡,一邊沒好氣地道:

“急什麽,你好生盯著就是,這若是不清理幹淨,被哪個不知死活的莽撞鬼闖進咱們的老巢,一切都完了。”

她倒退著走出來,上了山道,又仔細察看兩人走過的路線,一個腳印也沒留下,這才把樹枝遠遠扔到叢林裏,又摘了摘身上沾的草棍、樹葉,整理一下衣裙,雖無鏡子,還是左手虛懸,如照鏡狀理理頭發。

“女人真是麻煩。”男人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麻煩?你絞盡腦汁去害人怎麽不嫌麻煩?

“你身上也得理一理,咱們是遊山的香客。

“你瞧你,活脫脫是個從土裏鑽出來的強人。

“小心還沒進城就讓官府把你當賊捉了去。”

“捉我?”男人撇嘴一笑,“莫說小小金陵城,就是皇宮大內,本公子也是直進直出,捉我的公差還沒生出來哪。”

“你就吹吧,山上風可大,自己小心點。”

兩人抬起木箱向山下走,走了一段,女人忽然喊:“停。”

“怎麽了?累了?”男人放下箱子,問道。

“累倒不累,可我總覺得這事兒太懸了,你說剛出了這麽大的事兒,金陵城裏風聲不知有多緊,咱們這個時候闖進去,那不是自投羅網嗎的?

“依我說還是在山裏多呆幾天,等風聲過了,再進城也不遲。”

“這你就不懂了。”男人自鳴得意道:

“現在正是他們被打得暈頭轉向找不著北的當口,這時候進城才是最安全的,在兵法上,這叫出其不意,你不懂。”

“兵法我不懂,王法我可懂。”女人哼了一聲,“咱們做下恁大的案子,現在又抬著這箱勞什子,若是被人捉住,你得被萬刀剮死,我也得騎木驢。”

“怎麽?怕了?”男人冷冷的道,“你是怕被那個馬如龍認出你來,對不對?

“告訴你吧,這會兒他正在城外的張莊哪,要是過幾天,他可能真在城裏了。”

“你怎麽知道?”

“我當然有我的內線,你以為我在山裏,外麵什麽事都不知道嗎?你不用怕,你又沒和他正麵朝過相,他怎會認出你?”

“這我也明白,可你為什麽就不能聽我一次,過幾天再下山,我可是事事都聽你的,你聽我一次就不行嗎?”

“咱們做的是什麽事你不知道嗎?這種事上你還賭氣使性子?”男人恨的牙癢癢的,卻也莫奈其何,想了一會兒,歎了口氣,“你附耳過來。”

他對女人耳語一陣,女人恍然大悟,轉嗔為喜道:

“原來是這樣,你早點對我說不就完了,還讓我生一肚子氣。”

“這不是早說晚說的問題,我根本就不該說。”男人有些後悔了。

“你還是信不過我?”女人又嗔怒起來。

“我若是信不過你,怎會讓你去做那麽多事,我是把自家性命都交到你手裏了。你若是泄漏出去一點兒,我就……”

“好了,算你還有點兒良心,咱們走吧,這裏可不是你長篇大論的地方。”女人轉過身了,鷹一般的眼裏閃爍著得意的光芒。

她目的已經達到,也就懶得聽他自我表白的虛情假愛了。

木箱雖重,小道雖陡,兩人抬著卻健步如飛,迅若奔馬。

若從山腳下望去,恰如從山上冉冉落下的一對神仙眷侶。

一盞茶的工夫,兩人已來到山腳下,氣息依然均勻,身上一滴汗也沒出。

兩人雖不累,卻也知道以兩人的裝束打扮,若是抬著這口木箱進城,必會驚駭道路,惹人注目,而在計劃裏,最首要的一點就是融入人群中,決不能引起任何人注意,更不能讓任何人認出來,要像水滴融入大海一樣,最後再蒸發得幹幹淨淨。

男人在附近雇了一輛馬車,馬車夫看了那口大木箱一眼,心裏直發笑:

外地來的香客就是蠢,被山上廟裏的和尚尼姑騙的團團轉,花大把銀子買這些沒用的物事,回到家裏就會發現,扔都沒地方扔。

他並不點破,正是山裏的和尚尼姑會騙人,他才有買賣做。

這位公子長的倒是一表人才,卻一點行情也不懂,張口就出了五兩銀子,這可是十倍的高價啊。

他也樂得悶聲大發財。

銀子多了,拉車的馬似乎也腳力倍增,比平時快一倍的速度進了城門。

其實已是日落時分,守城門的士卒馬上要交接班,也懶得上前盤查順便抽點油水,揮揮手就放行了。

一過城門,男人的心裏頓時輕鬆了,若是士卒定要開箱檢查,還真是大麻煩。

所以他預先準備了兩錠大銀和一套編好的說辭,倘若不行就使出殺手鐧,讓女人用色相**這些丘八。不意全沒用上。

城裏街市安堵如常,街道上行人悠閑往來,好像度假一般,全然沒有他們想象中必然會有的緊張慌亂,至少也該三五成群、交頭接耳、竊竊私議今天發生的大事啊。

金陵王可是金陵城的土皇帝啊。

女人的心裏又緊張起來,喃喃道:

“怎麽好像有些不對勁兒啊?

男人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心卻也懸了起來。他下一步計劃的前提就是金陵王和霹靂堂主已死,金陵城如一條沒頭的蛇一般,一片慌亂緊張。

倘若金陵王沒死,他的計劃不但要做重大改動,而且這次進城就不是他吹噓的“出其不意”,很可能變成女人那張烏鴉嘴吐出的“自投羅網”了。

他對身邊的女人是又愛又恨,愛時恨不得用欲火把她燒成灰燼,恨時又恨不得一把將她掐死。

愛恨的界限也很分明:**床下。

但這兩者他都做不到,他還必須利用他事事打先鋒,最後還得用她作全盤計劃的替罪羊,他脫身事外的護身符,一想到她白羔羊般的身體,在**的萬種風情,也覺得可惜。

但做大事就一定會有犧牲,患得患失隻會一事無成。

他正想著,馬車停了,響起車夫破鑼般的聲音:

“公子,夫人,客棧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