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刺之暗算

正文_第14章 齊聚一堂(1)

“啊”的一聲大叫,花子明從睡夢中驚醒了,他望望窗外,幾縷晨曦已透過厚厚的窗紙,直射到**。

他手撫著兀自怦怦亂跳的胸口,夢中可怕的場景依舊停留在腦海中。

他夢見自己被綁在君山總舵那把金交椅上,身上掛滿了霹靂雷火彈,引出的線握在雷霆手上,謝玉嬌那妖婦舉著一筒暴雨梨花針對著自己的臉,金五倫則率金府那批地痞無賴把鋼刀架在自己手下的脖子上,馬如龍對自己獰笑著喝道:

“花子明,丐幫從今日起是老子的了,你和你的手下滾到大街上討飯去吧。”

他沒記得自己說了什麽,雷霆卻拉動了引線,他隻聽得“轟”的一聲,便大叫著驚醒過來。

“幫主,有事嗎?”兩個人影聞聲而至,在窗外低聲問道。

“沒事,你們去吧。”他坐起身,應了一聲。

“什麽事呀?”他身邊睡著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子,呢呢喃喃地問道。

“寶貝兒,沒事兒。窗外的人影已不見了,花子明憐愛地摸摸他的新寵,男孩兒麵目清秀,肌膚滑膩如好女,臉上猶帶些微痛楚之色。”

花子明披衣下床,在桌上茶壺裏倒了半碗涼茶喝下,心才安穩下來,坐在桌前怔怔出神。

他本是一破落世家子弟,祖上也是鐵券封侯。

到了他這一代,爵位和蔭襲早已沒有了,世家子也不得不低下頭,和寒士一起,爭奪文武兩榜上的功名富貴。

他自幼喜好習武,也下過十年寒窗苦,自詡文武全才,在文武兩榜上均可名列前茅。

隻是國家承平日久,文重武輕之勢漸重,鎮守邊關的武將在文吏眼中不啻仆隸,叱喝如狗,他便決意考取文榜進士,以圖光宗耀祖,重振門庭。

孰意他命乖運蹇,屢試不售,他最後一次應試落榜,連回家的盤纏都沒有,他向京中親友告借,不是吃了閉門羹,就是遭到白眼,他走投無路,自忖隻有沿途討飯回家。

他實在沒勇氣回去麵對家人失望的眼神了,索性自暴自棄,入了丐幫。

自古以來武不成則做賊,秦瓊秦叔寶是也;儒不成則作丐,花子明是也。

其實以他的武功修為也大可找個山頭落草為寇,不過他考慮此舉風險太大,而且和他骨子裏的忠君報國思想相悖。

而今雖報國無門,忠君還不能廢,所以丐尚可為,卻堅決不做賊。

他聽師傅說過丐幫乃是江湖上藏龍臥虎的第一大幫會,也不敢大意,他從沒袋弟子做起,兢兢業業,敬上愛下,並把他準備經國濟世的謀略都用在丐幫的組織管理上了。

兩年間便從沒袋弟子晉升為總舵內三堂堂主。

前任幫主得到他如同劉邦得到蕭何,凡事都悉心信賴他,使他得以施展全部才幹,五六年的時間裏,丐幫從一盤散沙的狀態變成最有組織、最具效率的幫會,令世人耳目一新。

有人甚至不無譏諷地說:

丐幫在花子明的領導下,已變成一個準軍事機構了,可以直接開到邊疆打仗去了,這話並不過分,丐幫在各地與幾個大幫派爭奪地盤的火並中,均取得完勝。

丐幫的勢力也迅速壯大起來,自幫主至幫眾都認為花子明在其中居功甚偉,所以前任幫主一謝世,他就眾望所歸,順理成章地坐上了幫主的寶座。

他原名徐明,入丐幫後怕丟祖宗的臉,便用花子為姓,變成了花子明,好在丐幫裏沒人講究出身來曆,也就沒人知道他的過去,有人也曾討好地問過他,卻被他一句“臭要飯的,有什麽出身來曆好講”冷冰冰頂了回去。

他的武功修為究竟怎樣也沒人知曉,他從來不和人動手過招,他信奉漢高祖劉邦的一句話“吾寧鬥智不鬥力”,丐幫十萬弟子就是他的內功修為,就是他手中的刀和劍,所以他雖沒列入三大宗師、七大高手之內,卻無人敢稍加小覷,連一代宗師淩峰,也是和他分庭抗禮。

他當上丐幫幫主後,才發現當個“花子王”比當文人的極榮——禮部尚書還要榮耀富貴,丐幫的財富遠比某某“首富”多得多。而且不用交一文錢的稅,他為了補償早年所經受的貧苦與磨難,生活也極盡奢華,用玉杯飲酒,用金盆洗腳,起居飲食富擬王侯。

這些倒也罷了,他大受詬病的乃是不愛美女而喜狎孌童的怪癖,被斥之為“違反人類天性”,峨眉派原本與丐幫交好,隻因這一點一夜之間丐幫險些斷交。

“狗屁不通!王公貴族,公子王孫哪個不愛美婢孌童,我錯就錯在隻愛一端罷了。”他為自己辯護道。

他從一個默默無聞的街頭乞丐,十年間榮登幫主寶座,在外人看來自是平步青雲,而他卻深知自己邁出的每一步都比常人多付出百倍千倍的辛苦。

而落第後潦倒街頭,有家難回以及初入丐幫兩年中所受的磨難更是永難忘懷,他時時提醒自己絕不能再讓自己落入那種境地,要保住手中的權力,才能保住自己的聲名、地位和富擬王侯的生活。

淩峰的事傳到他耳中後,他就感到江湖權力的基石已被撼動了,倘若以淩峰那樣出神入化的武功,磐石之固的地位尚且被人扳倒,江湖中就沒有任何人的地位是牢固的,包括他這位有十萬幫眾的幫主。

金頂上人死後,他便有岌岌可危的感覺了,峨眉派的事發生後,他更有種大禍迫在眉睫的恐慌感。

“馬如龍,你想奪我丐幫,老子和你拚了。”他手上一用力,手中的茶杯碎了,瓷片飛落一地。

陽光明媚,張莊卻依然籠罩在淒慘的雲霧中。

峨眉派女弟子們已遷入內宅,由謝玉嬌和天星陪伴,七位師太的遺體停放在內宅正堂裏,已商議好三天後火化,暫時寄厝在清涼寺內,待大仇報後再在峨眉起舍利塔,迎回七位師太的遺骨,峨眉眾弟子在師傅遺體前發誓:師仇不報誓不回山。

許靖雯雖是玉海師太預定的衣缽傳人,然而她沒留下遺囑,死前更沒機會指令她接掌門戶,許靖雯也就沒法按慣例在師傅遺體前接任掌門。

不過玉海師太的掌門令符及其他遺物倒是保存在她手中,還算是秉承了玉海師太的遺誌。

然而年歲較大的人聚集在玉海師太的首徒淨凡周圍,常常躲在屋角和院子角落裏竊竊私語,不知在議論什麽,但峨眉派漸顯的裂隙連金五倫都看出來了,更不消說

謝玉嬌和馬如龍了,都深為峨眉的前途憂慮。

“阿雯若不立次大的功勞,非但掌門之位無望,恐怕還有殺身之禍。”謝玉嬌找機會單獨對馬如龍說,“所以我想此次追查凶手的事能否以阿雯為主,委屈公子為輔。

“倘若真能僥天之幸,捉到凶手,報得大仇。

“阿雯不但在派中地位鞏固,在江湖中的地位亦可一舉確立,隻是太委屈公子了。”

“地位?”馬如龍失笑道,“夫人,您不會認為我做事是為了江湖上的聲名和地位吧。”

“我知道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還是覺得太委屈你。”

“本來這就是峨眉派的門戶血仇,以許姑娘為主也是理所當然的。

“隻要許姑娘不嫌棄,我願當她的助手。”

“那就多謝了。”謝玉嬌長出一口氣道:

“阿雯還小的時候,她師傅就常常對我說,假如她有個三長兩短,就托我照顧阿雯,別讓派內派外的人欺負了。

“她嬌寵阿雯,派內那些年長的弟子也都眼紅著哪,我這也算是不負她托孤之意了。”

“玉海師太多年前就有不祥預感了?”馬如龍警覺起來。

“哪裏,她這也隻是說說罷了,人在江湖,有誰知道哪天會死,又有誰知道會死在什麽地?”一聲蒼涼的喟歎。

馬如龍也是不勝唏噓,七位一流高手居然頃刻間命喪黃泉,人生無常在江湖人身上表現得更為鮮明。

“對了,我一直沒對你說暴雨梨花針是從哪兒買到的。”謝玉嬌忽然想了起來。

“我知道了,是從唐門買的。”

“你怎麽猜得到?”謝玉嬌詫異得張大嘴。

“是雷霆主說的,唐門破解了暴雨梨花針的技術,一直在偷著造。”

“難怪,他們是競爭對手,對方的底兒都盤得最透。

“我那批暴雨梨花針還是唐掌門賣給我的,說是他爺爺那時購進的存貨。

“我知道這是鬼話,那批貨都用在你身上了,一筒都沒剩。”謝玉嬌說著抿嘴笑了。

“據說不是交情特別深是買不到的,夫人和唐掌門交情很深嗎?”

“公子,交情再深也抵不過錢能通神,我和唐門哪裏攀得上深交。

“不過唐掌門雖是暗器,使毒的大家,心地卻很善良,絕不會做出這種事。”

“我也不願這樣想,但目前唐門嫌疑最大,假如真是他們幹的,江湖就要大亂了。”

正說著,外麵有人高聲道:

“馬公子,少林方丈到了莊外,五爺請公子示下。”

謝玉嬌一驚道:“他們來的倒快,公子,咱們出去接接這位武林領袖吧。”

“不,以後凡事以許姑娘和峨眉派為主。我們在旁幫襯就是。”

“對。”謝玉嬌轉身旋風般出去通知許靖雯和峨眉派的人了,馬如龍對外麵高聲道:

“傳峨眉派許靖雯姑娘的話,有請。”

峨眉派的人素服重孝,在莊外迎到了昂首闊步、隱含殺氣的少林人馬,丐幫童大鵬也尾隨其後,他要借此良機查探莊內虛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