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雪地認錯

“宮中如此上乘的景色，你真的就不想看？”

與許從嘉並肩的鬱竹聽到這話後，狠狠愣了一下。

方才他一直等在殿外，無時無刻不在擔心殿下的安危，而殿下見了這雪景，居然在睹景思人。

如果這件事被那些黨羽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頓爭論。

鬱竹無比慶幸自己將許從嘉與薑顏的事封鎖的很好。

可他望著許從嘉微微失神的側臉，忽然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為了大業，鬱竹擅自決定當一回罪人。

“薑顏姑娘，你很好，但，對不起了……”

回王府之後，鬱竹迅速擬好一份假情報呈給許從嘉看。

“什麽！”

許從嘉看見紙上的文字，心口處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

鬱竹別過臉，殿下，長痛不如短痛，這道理您應該清楚吧！

隻是他顯然低估了許從嘉。

許從嘉將所有人稟退出院，沒有他的命令，誰都不準進來。

包括鬱竹。

這下鬱竹慌了神。

冬天天色暗的很早。

他站在圍牆外往裏看，裏麵沒有點燈，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殿下！”

鬱竹越想越怕。

最後還是咬了咬牙，兩臂一撐，輕鬆攀上兩人高的圍牆往裏探去。

漆黑如墨的夜色中，鬱竹依稀能分辨出許從嘉的身影。

他驚了。

此前，他從未見過許從嘉這個樣子。

許從嘉沒有披麾，隻穿了一身薄薄的外袍。

他坐在廊下，溺在滿天的飛雪之中。

白雪落了許從嘉滿肩，可他卻沒有絲毫動的意思，仿佛天地間已經失去了顏色。

如果不是還在微微顫動的睫毛，鬱竹真的恨不得當場賜死自己！

鬱竹再也不顧命令，從圍牆上一越而下。

他的這一動靜也沒能驚動許從嘉半分。

許從嘉就那麽坐在那裏，眸光中是說不出的灰敗。

鬱竹向許從嘉慢慢靠近，他每在雪地中落下一步，就越多一份不解。

當時在淮城，殿下和那薑顏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女人，真的就那麽值得魂牽夢繞嗎？

如果他現在告訴許從嘉，薑顏已經嫁人的消息是假的，殿下會因此賜死他嗎？

無數的問題縈繞在鬱竹的腦中。

他很痛苦，他不想看見與自己並肩作戰的許從嘉這個樣子。

明明，他們此前付出了那麽多，憑什麽要就此毀於一旦啊？

鞋底與雪地摩擦的沙沙聲在寂寥的黑夜中被無限放大。

許從嘉不必抬頭，也知道是鬱竹。

“你放心，我不會因此放棄我們一直以來的心血的。”

鬱竹猛地攥緊拳。

“殿下……”

鬱竹忽得覺得自己錯怪了許從嘉。

許從嘉薄唇輕啟，“我隻想這樣坐上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鬱竹再也繃不住，當即雙膝一彎，跪在厚厚的雪地裏。

兩膝傳來刺骨的寒意，可鬱竹不在乎。

原來這件事從始至終，錯的隻有他自己罷了。

“起來。”

許從嘉以為鬱竹是在求他，不免語氣加了幾分命令。

鬱竹狠狠搖頭，“不，殿下不起，我便不起。”

“鬱竹！”

黑夜中，傳出許從嘉的一聲咆哮。

可這咆哮又不像咆哮，因為許從嘉的嗓子已經啞掉，落在鬱竹眼裏，隻剩心疼。

“殿下，這件事是屬下錯了，您不必再懲罰自己了。”

許從嘉猛地睜眼，看向鬱竹。

“鬱竹，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鬱竹沒有絲毫猶豫，事到如今，什麽後果他都願意獨自承擔了。

“那封信。是我偽造的，薑顏姑娘她……”

“她怎麽了？”許從嘉猛地打斷。

“你說，你說她怎麽了？”

許從嘉害怕從鬱竹口中聽到薑顏更壞的消息。

“不，她很好，也沒有嫁人，依然活得燦爛明媚。”

鬱竹在淮城一直有眼線，薑顏的事他也並非一無所知。所以許從嘉才會對他的情報深信不疑。

在聽見那句“她很好，沒有嫁人的”的瞬間，許從嘉的手緩緩垂下。

因為臉部已經僵硬，許從嘉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可他偏要笑，笑聲久久回**在廊下，如果別人聽了去，可能都會覺得許從嘉瘋了。

是了，他是瘋了，可是心甘情願。

許從嘉從雪地裏緩緩起身，他抖落掉身上的皚皚白雪，走上前去將鬱竹扶起。

“我知道，你不是會騙我的人，所以我信了。當我看見那句她已經嫁人的時候，我甚至沒有思考它的真實性，這並不符合我的行事風格。”

“所以這件事，是我錯了。錯在我沒有給我的下屬一個交代，讓他對我產生了不信任。”

“不，殿下。”鬱竹猛地搖頭，“屬下沒有不信任！您懲罰我吧！不然屬下心中真的過意不去。”

許從嘉擺手，“我向你發誓，我不會因為這件事而改變我的決心。”

“我的確會因為薑顏魂牽夢繞，我承認我還是忘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