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大殿之上(二)
在場所有人,包括宮女們,都以為是哪個淺薄狂徒敲的門,紛紛咋舌。
可隻有離得最近的張公公覺得不對勁,這聲音分明雜亂且急促,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有要事稟報。
聯想到已經出去好一會兒的封達。
“難道是封達封大人不成?”
張公公惶恐地看了一眼許君傾,因著方才被劈頭蓋臉地訓了一頓,他這會兒已經不敢多嘴了。
隻好低下腦袋,一連繞過幾根柱子,準備從偏殿出去看看。
誰知,咚咚咚的聲音越來越大。
殿門本就又重又厚,可這聲音卻如此清晰。
像是,像是對方在用生命在敲門一般。
太詭異了!
張公公不敢回頭,直覺告訴他,應該趕緊離開這裏!
可忽然,敲門聲停了。
隨之而來,是身後灌進來的冷風。
“砰。”
門被破開了一條縫。
雜亂的腳步聲,哀嚎聲傳進殿裏。
許君傾猛地從龍椅上站起,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記憶深處沉睡的東西好像被喚醒,許君傾開口的時候,連聲音都哆嗦了幾分。
“來人,來人!給我堵住這扇門!”
可放眼望去,殿裏能用的隻有一個閹人和十多名宮女。
這如何能堵?
許君傾痛苦地捂住頭,不敢接受這個事實,嘴中不停喃喃。
“朕養的禁軍都是廢物嗎?”
全都睡著了嗎!
宮女們咬著牙上前擋門,可就像許君傾想的那樣,完全是無用功。
許君傾隻能眼睜睜看著縫越來越大,他的腳下像生了根一般,動彈不得。
“陛下,陛下!”
張公公再蠢,聽見那些打打殺殺的聲音,哪裏會不明白?
他一個腳步衝上來,抓住許君傾的手腕。
“陛下,奴才帶您走!”
雲和殿的偏殿也有出口,現在走,一切還來得及。
“不,不……”
許君傾的雙目已經猩紅,猛地甩開張公公的手。
“朕不走!”
此刻的他像是位執拗的孩子,他倒要親眼看看,是誰,究竟是誰如此大膽?
這一切的發生不過一瞬之間,門縫開出一道供一人行的口子,一個東西咕嚕嚕地滾了進來。
隻一眼,殿內的所有人遍體生寒。
尖叫,混亂……
宮女們縮在角落抹眼淚,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張公公的下巴被嚇得收不回來,生生脫臼。
他痛苦地捂住臉,遲了,現在已經走不了了。
而許君傾身為君王,這一幕的衝擊力無疑對他最大。
那東西,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切口處的傷口還在不斷往外滲血,染紅了上好的勾邊繡毯。
人頭的眼球凸出,並死死盯著房梁。
也是,這般橫死,還能死得瞑目嗎?
而這顆人頭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許君傾要找的太子許從川。
太子死了!被謀殺,人頭滾到了當今聖上的麵前,這種種行為,無疑不在昭示著一件事。
弑君!
許君傾的大腦已經完全僵住,加上這一幕的衝擊太大,他直接被嚇得暈了過去。
“陛下,陛下……”
張公公踉踉蹌蹌地過去扶住許君傾倒下的身體。
張公公倒不是真的搞什麽主仆情深,反正眼下已經沒有跑的可能,就算跑,外麵一陣腥風血雨,還能跑到哪去?
他在賭罷了!
賭對方不敢弑君,否則,這皇位他即使坐上,那也是坐得極其不安穩,要接受千夫所指,這是一個想當皇帝的人希望看到的嗎?
門被完全打開,寒風叫囂著,迅速充斥了整個雲和殿。
明明此刻天地無光,張公公卻被刺得捂住一隻眼。
隻見許從嘉身批鎧甲,手握長劍,長劍末端滴滴滲血,無不在告訴眾人,他用這把劍做了什麽。
許從嘉沒殺張公公。
他蹲下,隻是拿劍架在張公公的脖子上。
盡管張公公已經被嚇到渾身哆嗦,但還是努力梗著脖子,對上許從嘉的眸。
他憋出一道惡狠狠的視線,怒斥道:“四皇子殿下!你好大的陣仗,這是要弑父嗎?”
許從嘉薄涼的唇輕啟:“張公公,你不要跟本皇子囂張,我想殺,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張公公掩麵大笑,“那這皇位你坐得安穩嗎?”
“先皇們是不會承認你用這種卑劣手段得來的帝位的!”
“你死後,連皇陵都不配入葬。還要被千夫所指,萬人唾棄!”
許從嘉手裏的劍驟然發力,“張公公,不要不識好歹!我現在還沒有動你,就證明我沒有殺你的意思!”
張公公瞳孔猛地一縮,明顯是被許從嘉的話給驚住。
可是他眼下已經沒有退路,隻能繼續咬著牙批判許從嘉的不公。
他忽然覺得要是這樣死了,倒也值了,還能撈的個追隨先帝而去的忠厚名聲,放眼曆代,有哪位太監能做到?
隻是他的算盤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