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後浪的宏偉藍圖
1
晚上，梁光耀躺下準備入睡時，突然想起傻徒弟阿龍。
下午他在氣頭上，看誰都不順眼，見阿龍把鯉魚繡成了鯽魚，一下子就拉低了裙褂的品質，他當場氣得大發雷霆。
後來阿龍又繡了一對鴛鴦，鴛鴦的身子肥圓壯碩，很像河裏的一對大白鵝，氣得他讓阿龍繡完一百隻鴛鴦才許回家。
他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心想阿龍不會這麽老實，當真繡一百隻鴛鴦才敢回家。他又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覺得敦厚老實巴交的阿龍，說不定這會兒真在店裏挑燈刺繡。
梁光耀起身下床，穿衣準備出門，遇見曉丹敷著麵膜出來了。
屋子外麵清冷的月光照在曉丹的臉上，像一隻女鬼似的，嚇得梁光耀悶聲問了一聲“誰”。曉丹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嚇到了父親，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問父親大半夜這是去哪裏，別真遇見了路上的女鬼。
梁光耀氣得不願搭理她，一個人悻悻地出了門。村裏都是青石磚地，有些地方坑窪不平，白天下了一場雨，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窪一窪的水坑。
白天倒不覺得踩水窪的聲音有何特別之處，夜晚月黑風高，想起曉丹剛才敷著麵膜的臉，慘白慘白的，一點血絲沒有，梁光耀覺得後背毛骨悚然的厲害。
梁光耀一路壯膽來到了裙褂店，看見刻有雕花，木漆斑駁的窗戶透著燈光，傻小子阿龍果然沒回家。梁光耀心想這麽老實的傻孩子，如果不在他店裏學手藝，到了社會上肯定也是要被千錘百煉的毒打。
阿龍今年十七歲，學業不精，也懶得學。阿龍向父親提出要拜師學藝，跟著梁光耀學習釘金繡。阿龍父親想了想，覺得學一門手藝說不定以後能讓阿龍自食其力。
過去那個年代，男人當裁縫當繡娘不太光彩，如今時代已經變了，梁光耀都成了釘金繡的非物質文化的傳承人了。他最近也聽說梁光耀在四處招收學徒，打算繼承他的釘金繡技藝，於是想著碰碰運氣，說不定能給兒子謀出一個生財之道。
無奈，阿龍跟著梁光耀學習了一個星期，梁光耀就勸他回家另謀他業。阿龍苦苦哀求半天，梁光耀見這孩子學習能力不行，但是學習態度不錯，這才同意他留下來再多觀察看看。
有時候看著阿龍笨手笨腳，他心情好的時候心想，花開有季，人生有時。有些花開得早開得豔，有些花開得晚也開得淡。就像他，一輩子製作龍鳳裙褂，人生得勢的時候不多，如今才到了全盛時期。或許，人與花一樣，都是按照自己的時節，急不來也急不得。
可是今天下午，他氣火攻心的時候，這些道理瞬間煙消雲散，隻想讓阿龍趕緊滾回家。
梁光耀看著那扇透著光亮的窗戶，突然心生童趣，想著蠱惑一下傻小子阿龍。他悄悄來到店裏，躡手躡腳爬上二樓，聽見剪刀在綢緞上劃開的聲音，聽見布料嘶嘶碎響，發現阿龍正在偷偷製作裙褂。
梁光耀心裏窩火，還沒學會走路，傻小子就想著跑了。他大聲怒斥一聲，嚇得阿龍蹲在地上哭爹喊娘。
“閉嘴！”
阿龍這才發現是師父，嚇得趕緊護住那件裙褂，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等待師父劈頭蓋臉一頓訓斥或是打罵。
梁光耀走近，強大的氣場讓阿龍嚇出了尿意，“師父，我......我錯了。”
“鬆開！”
阿龍乖乖鬆開，梁光耀戴上老花鏡看向那件裙褂，看見阿龍小心翼翼沿著粉線剪裁的痕跡。看見紅色的綢緞中央繡著一對金色龍鳳，在祥雲中呼之欲出，驚道：“這是你繡的？”
“嗯！”阿龍怯生生地回道。
梁光耀笑了：“臭小子，可以啊，白天怎麽把鯉魚繡成鯽魚了？龍也被你繡成了蛇？”
阿龍悶著頭，怯生生地回道：“師父，您發火的樣子太嚇人了，我.......我當時有些心不在焉。還有就是我的手藝時好時壞，剛才突然覺得狀態到了，所以一氣嗬成繡出了這對金色龍鳳。”
梁光耀看著阿龍，語氣柔和了下來：“抬起頭，看著我。”
阿龍怯生生抬起頭，鼓起勇氣對視上師父的眼睛，一秒嚇得準備低頭，被梁光耀用手托起。“拿走，以後不許這麽晚還刺繡，別把眼睛熬壞了。記住，眼睛是手藝人的命！”
阿龍眼含熱淚，道：“是，師父。”
梁光耀伸手想要揉揉阿龍的腦袋，阿龍一個快速閃躲，以為師父又要揍他，搞得梁光耀哭笑不得。“傻小子，快回去，別讓你媽等急了。”
2
梁茶和阿傑在公司加班，最近公司又剛入職了兩名新人。小美和阿偉都是零零後，一個來自佛山市，一個來自中山市。雖然不在一個市，但都屬於廣東省。
兩人在網上看到了梁茶發布的招聘簡曆，第一時間聯係上了梁茶，目前已經正式入職。這支初創團隊目前一共四個年輕人，麵對當前村裏暫有的業務，四人的精力都綽綽有餘。
這兩天梁茶和阿傑共同剪好了兩個視頻，一個是光耀叔製作釘金繡龍鳳裙褂的過程，一個是陳奶奶製作婚嫁喜事必備嫁女餅的製作過程。四個人看了無數次，覺得已經完美了，剛剛上傳到了各大視頻網站，期待有個不錯的反響。
電商平台上麵已經開始出售光耀叔的龍鳳裙褂，最近小美的工作是負責在每一款式下麵寫出一段動人的愛情故事和產品介紹，這很考驗文字功底，小美恰巧就是漢語言文學畢業的高材生。他們決定用故事推廣產品，讓朗村的品牌更出眾。
阿偉是學計算機的，興趣愛好一直也是製作短視頻，個人又具備對互聯網的敏感性，俗稱“網感”，接下來視頻如何得到更高的曝光和引流，這些都要靠阿偉的專業性知識。
梁茶現在很滿意這支初創小團隊，今晚打算在村裏舉辦一個小型燒烤part。地址想了半天沒想好，阿傑突然提議去六嬸的“花滿堂小院”。
“梁茶哥，六嬸家裏最近住人了，兩個從廣州來的小年輕，跟我們都差不多年紀。兩人接下來都會常駐在朗村，跟隨嘉怡姐一起負責朗村老屋改造的工作。我覺得接下來大家肯定會有走動，要不我們抓緊時間先認識一下吧！”
小美和阿偉一聽是年輕人，兩人立刻響應了阿傑的建議。梁茶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妥，“六嬸每天睡得早，這個點去會打擾到六嬸休息。再說了，他們和我們又不熟，突然喊人家一塊兒吃燒烤，你也不問問人家願不願意。”
“這會兒才七點多，六嬸一定沒睡。再說了，我們動靜小點，不會影響六嬸休息的。梁茶哥，要不要喊上嘉怡姐一塊兒吃燒烤？嘉怡姐回來有幾天了，咱們還沒正式請人家吃頓飯呢！”
阿傑看到梁茶的一側臉通紅，驚叫：“梁茶哥，你是不是害羞了，怎麽每次提到嘉怡姐，你都臉紅啊？”
小美和阿偉一臉吃瓜，阿傑趕緊拿出手機，才發現自己沒有嘉怡姐的微信和手機號，“梁茶哥，你先準備吃燒烤的工具，小美阿偉，你們去村頭燒烤店買一些現成的食材回來，我去叫嘉怡姐和花滿堂那兩位過來。這個點去打擾六嬸是不太好，咱們晚上就在樓頂上開星空燒烤part。”
梁茶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阿傑已經像兔子一樣跑出去了。
一溜煙的功夫，阿傑敲開門，看見是光耀叔開的門嗎，問：“光耀叔，嘉怡姐在家嗎？”
嘉怡正在院子裏麵擼貓，“舅舅，誰找我？”
梁光耀還沒回，阿傑已經進了院子，“嘉怡姐，晚上有空嗎？我們一起吃燒烤吧，梁茶哥已經在公司那邊準備了。”
嘉怡一聽是梁茶，立刻拒絕了阿傑，“晚上吃太多了，肚子已經裝不下了，你們自己聚吧！”
話音剛落，小劉和小王來了，兩人聽見燒烤兩個字很興奮，阿豪說：“嘉怡姐，哪裏的燒烤啊，我倆還沒吃呢！六嬸真沒騙我們，她做的飯菜太清淡了，吃得我低血糖都要犯了。我現在就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嘉怡姐，我們一起去吧！”
劉婷婷也積極響應，回頭看著阿傑，禮貌笑道：“請問，我可以一起參加嗎？”
阿傑看劉婷婷看得入神，剛才他倆進院子一瞬間，阿傑看見劉婷婷，仿佛觸電一般。
回過神，阿傑臉紅笑道：“好啊，熱烈歡迎，就看你們能不能請動嘉怡姐一起去了。”
小劉和小王一人拉著嘉怡一隻胳膊，賣萌撒嬌全都用上了，嘉怡隻好跟著他們一起去了梁茶的公司。
梁茶的公司就是他們家的老屋，上下兩層樓的老房子，二樓有個露天的平台。梁茶站在平台上準備吃燒烤的工具，聽見樓下傳來動靜，趴在欄杆上看見阿傑帶著嘉怡他們來了。嘉怡看見梁茶，連忙低下頭往前走，高跟鞋險些踩到了路邊的菜地。
“嘉怡姐，你以後在村裏要穿雙平底鞋，這裏不是你們寫字樓，到處都是坑坑窪窪，不行明天我讓梁茶哥到鎮上給你買一雙。”
“不用了，我已經上網買了一雙。”
“一雙哪夠啊，你在朗村待三年呢，多買幾雙吧！”說完，一群人來到了梁茶公司平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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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茶看著一瘸一拐的嘉怡，腳上還穿著那雙閃閃發光的高跟鞋，心想女人愛美真的是天性。小美和阿偉買來了燒烤食材，大家開始張羅起來。劉婷婷和王正豪都是年輕人，很快幾個年輕你就熟絡起來了。
嘉怡獨自一人站在一旁，看著朗村的天空，一望無際的黑夜上麵布滿了亮閃閃的星星。她想，那顆最亮的星星應該是爸爸。如果爸爸還在，他一定會保護自己的小公主。眼角不知道什麽時候滑落了一滴淚珠，擦眼淚的動作被梁茶看在了眼裏。
“怎麽了？覺得回到朗村心有不甘嗎？”梁茶微微一笑，拿了一瓶百威啤酒遞給嘉怡。
嘉怡平常很少喝酒，她不喜歡微醺的感覺，她希望自己可以一直保持清醒的理智。但是這一刻，她說了聲“謝謝”從梁茶手中接過了那瓶啤酒，舉起咕嘟咕嘟猛喝了幾口。
“你慢點喝，啤酒也是酒，喝快了容易上頭。”
嘉怡看著阿傑他們正忙著燒烤，看著梁茶冷冷一笑：“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當初分手的時候，看你答應挺痛快的。”
梁茶沒想到嘉怡會主動提起當年，“當初分手是你提出來的，而且你也不止提過一次。每一次我都覺得你隻是任性，想著我去挽留你，但是那次不一樣，我能感受到你很堅定地要分手。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了，嘉怡，這幾年你還好吧？”
嘉怡點了點頭，又喝了幾大口的啤酒，“挺好的啊，我買了房子，車子，現在背了一身債務，銀行每個月都會定期從我卡裏扣錢，比特麽大姨媽還要準時。在我處於事業上升期的時候，集團麵臨了經濟危機，不得不轉型和裁員，於是我就被發配到了朗村，負責這次老屋改造工作。他們美其名曰給我升職加薪，其實他們都是一群騙子。
不提這些了，能說說你為什麽從北京回來嗎？村裏現在都在瘋傳，你是為了我才回來的，我不想平白無故攤上這麽一個名聲。說吧，為什麽不當你的消防員戰士，你不是一直都想當英雄嗎？當初我那麽勸你，你都義無反顧留在北京，甚至放棄我們的感情。”
梁茶看著有些微醺的嘉怡，勸她少喝一點，嘉怡一個勁逼問他為什麽要回朗村創業。
“你就當我腦子熱了，我想回來幫幫大家，村裏的喜事用品生意越來越差，年輕村民、中年村民、有些六十多的村民也在往外跑，都想著出去掙錢，朗村現在大部分都是老村民和一些做喜事生意的村民。照這樣下去，村民遲早都得跑出去打工掙錢，朗村到時候不就成一個空殼子了。
就說阿星吧，咱們班上的同學，他前幾年還在村裏幫忙，這幾年在鎮上開了一家辦公用品店，生意做得還行，隻是他們家大寶和小寶在村裏當留守兒童，夫妻倆一直想著賺錢買房子把孩子接過去。這幾年房地產看起來不如從前了，但是價格還在那邊，有價無市也是貴。等到他們買得起房子，就已經錯過了大寶和小寶的成長。
大寶小寶不是個例，村裏的留守兒童太多了，留守老人也有很多。年輕人都覺得朗村沒有發展前景，一個個都往外麵跑，其實朗村的隱形財富太多了，值得我們深挖的東西也太多了。村民的銷售模式一直還停留在過去線下買賣，很多人都是吃了沒有文化的虧，不懂得借助互聯網去實現線上銷售模式。
村裏也一直沒有一個年輕人站出來挑大梁，帶領村民一起努力致富。所以這次我回來就想做成這件事，一開始回到村裏，我每天到處閑逛，哪裏需要幫忙我就出現，慢慢就發現了村裏的問題。我和阿傑商量以後，立刻創辦了公司，小美和阿偉最近剛剛加入我們的團隊，我們都有信心，村民現在可能還不夠積極，但是隻要出現第一個收益的村民，很快就會有人主動找到我們合作。嘉怡，我認為朗村大有所為。”
嘉怡看著梁茶一臉自信，仿佛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沒想到事到如今，分開已經幾年，再次麵對這個男人，還是很難克製內心的那份悸動。梁茶變了，成熟了，沉穩了，不再是過去那個少年，他的身上多了成熟男人的那份魅力。但是嘉怡不會表現出來，因為他們兩人不可能再回到過去。
阿傑喊道：“梁茶哥，嘉怡姐，過來吃烤串兒啦。”
劉婷婷擼起袖子，展現自己的廚藝，“嘉怡姐，快來嚐嚐我做的米粉和腸粉，配上燒烤和啤酒簡直絕了。”
兩人圍著燒烤台，自然而然坐在一起，阿傑他們一個個都在偷偷吃瓜，八卦嘉怡姐和梁茶哥是不是有點小曖昧。這並不奇怪，兩人郎才女貌，看起來十分登對。
半晌之後，阿傑覺得氣氛烘托到位，示意大家掌聲鼓勵，讓他們的大boss梁茶哥說幾句話。梁茶沒有扭捏，大大方方起身說了一番心裏話。
“剛才我和嘉怡也說了，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幫助村裏人做到真正的鄉村振興，提高村民經濟收益。國家和政府也在這方麵不斷努力，不然咱們朗村也不會被選中成為文旅改造的村莊。
大家都看到朗村現在的經濟現狀了，村裏的喜事用品生意不好做，家家戶戶日子說不上艱難，但是日子捉襟見肘還是很常見的。老人孩子都留在村裏，年輕的勞動力都出去了，中年村民守著村裏自古以來的婚嫁產業，既賺不到錢，也舍不得放棄，目前陷入兩難處境。
賠償款標準還沒出來，即便出來了，分到村民頭上具體能有多少錢，這個暫時不得而知。要想讓村民真正實現財富增收，單靠一個老屋改造的賠償款是遠遠不夠的。村民們必須振興朗村的婚嫁喜事產業鏈這一塊，沒錯，現在結婚率是越來越低，但我相信願意走進婚姻的人還是大有人在。隻要有人結婚，那麽就需要嫁女餅、喜燭、喜字窗戶、龍鳳裙褂等等的全套喜事用品。
過去到現在，村裏人的銷售渠道一直都停留在線下銷售，我們成立公司的目的就是打破這一點，幫助村民實現互聯網銷售。從此以後朗村的婚嫁喜事用品不再隻是麵對嶺南一帶地區的人民，而是麵向整個全國人民的市場。”
話落，大家都鼓掌叫好，嘉怡也被梁茶的遠見和格局所震撼。
她承認自己一直不願回到朗村，這次回來參與文旅建設工作完全是無奈之舉，當下卻產生了一種想要幫助朗村村民重新振興婚嫁民俗產業的想法。盡管這些想法呼之欲出，但是她堅定未來她一定還是要回到廣州發展的，因為在廣州成為人上人，一直都是嘉怡對成功的定義。
時間接近淩晨的時候，一群年輕人才紛紛散開。嘉怡回到家，遇見了剛剛下播的曉丹。曉丹正在煮腸粉，看見嘉怡問她要不要來一份。嘉怡想著回來到現在，一直沒與表姐好好敘舊，於是勉為其難給肚子繼續騰了點地方。
曉丹端了兩碗腸粉上桌，手捂著耳朵一直叫燙，“嘉怡，趁熱吃，我做的腸粉味道一絕。整個朗村我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姊妹二人坐在院子裏吃腸粉，嘉怡臉色微醺，小臉紅彤彤的，一邊吃一邊笑。
曉丹已經很久沒見到嘉怡這麽開心地笑，不由自主跟著她一起樂了：“喂，你晚上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姐，我沒喝醉，剛才我去梁茶他們公司了。什麽破公司，就是一幢兩層樓的破屋子，跟我們正易集團根本沒法比。不過，梁茶還挺有本事的，一個諸葛亮，帶領了三個臭皮匠，公司收拾的僅僅有條，看著挺像樣子的。”
曉丹邊吃邊笑：“嘉怡，你這是誇人還是損人啊？你們正易集團當然牛啦，中國五百強企業，梁茶的土班子肯定是沒法比的。不過我看梁茶還挺靠譜的，最近奶奶做的嫁女餅，他全部都收過去了，奶奶現在製作嫁女餅可積極了。嘉怡，你想不想知道奶奶到底給你攢了多少嫁妝了？要不明天我去她那屋把存折本偷出來看看？”
嘉怡眼神有些迷離，笑起來的樣子比平時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明媚了許多。
“姐，先別提什麽存折本，我發現梁茶好像變了。”
“嗯？哪裏變了，不還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
“姐，你不懂，梁茶真的變了，他以前不是這樣，這次回來見他，好像心事重重，說不上來的感覺。不過，梁茶變帥了，變得有男人味了。姐，我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千萬不要對其他人說哦！如果你敢說出去，我一定不會原諒你。咱們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就是小狗。”
曉丹的獵奇心完全被嘉怡激發出來了，看著嘉怡發紅的臉頰，幼稚地伸出了小拇指，“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就是小狗。好了，快說，到底什麽秘密啊？笑得一臉花癡。”
此刻，嘉怡臉上沒了白天那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清冷感，“姐，其實我和梁茶，我們.........”
“咚——”的一聲，嘉怡的話還沒說完，腦袋頂住了麵前的那張四方桌，好在沒有一頭栽進碗裏，不然就是一道嘉怡·腸粉。
嘉怡口中的那個秘密，曉丹聽了個寂寞，隻好扶著嘉怡準備回到原先曉陽住的那屋。
嘉怡突然醒來，鬧著不願進屋，非要跟曉丹一起睡覺。嘉怡夢話連連，搞得曉丹一夜都沒睡好。後半夜的時候，嘉怡睡得四仰八叉，與她往常優雅淑女的一麵判若兩人。
曉丹拿著手機“哢哢哢”一頓狂拍，嘉怡睡夢中的樣子憨態可掬，像個樹袋熊一樣抱著一隻枕頭。等到拍完了嘉怡的睡姿，曉丹已經毫無困意，索性幹脆就不睡了，拿著手機開始百度一個男人的名字，周城。
曉丹搜索了周城這個名字，結果出現了全國各地五湖四海的周城，有教師、醫生、軍人，各行各業的周城。於是搜索青年油畫家周城，這才打開了正確的搜索方式，鋪天蓋地都是廣州傑出青年油畫家周城的動態。
看著昔日的男友周城，滿身文藝範的照片，曉丹心裏最柔軟的一麵在夜深人靜徹底展露無遺。她不再是互聯網上麵的毒舌主播，不再是那個看似人間清醒，可以幫助萬千女人搞定男人的大女人。
她剛想看著周城的照片，緬懷已經逝去的那段愛情，順便掉幾滴多愁善感的眼淚。
突然，耳邊聽見了嘉怡在小聲地啜泣，回頭才發現她在說夢囈，“媽，別不要嘉怡，嘉怡會乖乖聽話........”
曉丹伸手輕輕拂去了嘉怡臉上的眼淚，垂下眼簾，黯然神傷起來。
嘉怡的遭遇很值得被人同情，可誰又能理解她的苦楚呢？她忍不住感傷，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這些年父母的目光都深深刻在了曉陽的身上，她也曾經是一個溫順懂事聽話的女兒，可是他們總是忽視她的存在。直到她漸漸意識到自己才是這個家裏徹底被邊緣化、被肆意放養的孩子，索性就不再扮演好孩子的形象，逐漸形成了一副野馬脫韁的性格。
沒想到當她徹底解放了天性以後，一身反骨的個性，倒是經常能讓父母氣得火冒三丈，他們的目光這才稍稍落在她的身上。梁曉丹第一次嚐到了被關注的“甜頭”，從此在叛逆少女這條道路上一去不回頭。
如今，回想起過去那些愚蠢的小動作，梁曉丹不禁苦笑自己都沒人疼沒人愛了，居然還有一顆憐憫的心去心疼自己的表妹張嘉怡。嘉怡再不濟再可憐，她也得到了奶奶全部的寵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