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曉陽夫妻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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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曉陽不敢相信這話是從陳敏敏嘴巴裏麵說出來的,她不僅要和自己離婚,還要帶著他可愛的果果回到四川成都。一下子失去了妻女,這對於他而言,相當於砍斷了他的左膀右臂那樣疼痛。
陳敏敏是他的初戀,在此之前,他沒有交往過一個女朋友。雖然從小到大,給他寫情書的女孩子很多很多,但是除了學業,之餘的時間,他的心思全部都在織毛線上,根本沒有少男少女的懵懂情愫。
那次去雲南畢業旅行,第一次遇見陳敏敏,陳敏敏衝著他笑,笑得陽光明媚,笑得星河燦爛,笑得他也情不自禁咧開嘴巴跟著笑了,到頭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笑什麽,這個女孩就這麽悄無聲息走進了他的心裏。
當天晚上,他沒想到在雲南小清吧還能遇見她,都是一群年輕人,幹脆就拚桌一起喝酒一起吹牛,不知不覺喝得酩酊大醉。店主以為他們是小情侶,最後打烊的時候,還不忘提醒梁曉陽把女朋友照顧好。兩人喝得醉醺醺的,看到不遠處一家裝修十分有腔調的小民宿,鬼使神差住了進去,這才誕生出了果果。
那晚,梁曉陽和陳敏敏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經曆了人生的蛻變,變成了男人和女人。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梁曉陽看見身旁的女孩衣不附體的模樣,這才知道自己做了錯事。這時,窗外的陽光照進了屋子,一抹金燦燦的陽光照在陳敏敏的臉上,她嬌俏的眉頭微微蹙了蹙,他覺得她的模樣十分可愛,伸手想要觸摸時,陳敏敏突然動彈了一下,嚇得他不得不繼續裝睡。
他一邊享受靜謐的時光,一邊似乎在等待身旁這個女孩醒來,心想她也許對他一頓拳打腳踢,大罵他是臭流氓,也許會大聲喊出一個“啊”字,尖銳的驚叫聲會驚動了民宿老板,說不定民宿老板會打報警電話,警察將以強奸犯的罪名抓走他。
半晌之後,陳敏敏醒了,捂著嘴巴悶聲“啊”了一聲,接著開始快速穿好衣服。梁曉陽悄悄地轉過身,發現陳敏敏已經收拾好了隨身行李,趴在桌前寫了一張紙條留給他。隨之而來,伴隨一聲輕悄悄的關門聲,陳敏敏拿著行李離開了那家民宿。
梁曉陽趕緊起來,拿起陳敏敏留給他的字條,看見上麵寫了兩行娟秀的字體:“梁先生,大家是成年人,昨晚的事情,就當一次美好的邂逅,江湖不見。”
梁曉陽看著字條,不禁感歎這個女孩性格爽朗,十分豁達。
回去以後,梁曉陽經常想起陳敏敏,一直對其念念不忘。那天在酒吧喝醉酒的時候,兩人互加了微信。自從雲南一別,二人從未主動聯係過對方。沒想到幾個月以後的一天,陳敏敏突然發來了一張B超單,說她已經懷孕了。
“梁先生,不管你信不信,這個孩子是你的。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希望你能考慮一下這個孩子的去留,然後主動聯係我。”
梁曉陽看著幹淨利索的字字句句,猶豫了很久很久。那時候他剛剛大學畢業,正在父親的寄予厚望之下備考公務員,突然一夜之間當了父親,這個消息一時間難以消化。後來那幾日,他一直都在當一隻鴕鳥,一隻縮頭烏龜。
陳敏敏每天都會發微信問他考慮好了嗎?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這個孩子是留還是不留,她希望梁曉陽作為孩子的父親,能夠給她一些建議。
梁曉陽如此渾渾噩噩了幾天,最終還是向母親第一個坦白了。母親半輩子都是為父親馬首是瞻,這樣的大事自然不敢一個人輕易做主。
母親很快就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正在店裏製作裙褂的父親。父親得知這個消息,放下手裏的一切回到家中,先是讓他罰跪在祠堂,接著關門和母親在屋裏商量了很久。
那天,梁曉陽一直跪到了深夜,父親才讓他吃飯洗澡,通知他第二天出發去四川成都,一是上門賠禮道歉,二是商量這件事情的解決方案。如果女方同意生下這個孩子,他們願意上門提親,給兩個孩子舉辦一場婚禮,女方安安心心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如果女方不同意結婚,該賠償就必須賠償,他們絕對不會賴賬,隻希望不要鬧到打官司的地步。兩個孩子都剛大學畢業,大好的前程不能毀於一旦。
次日一早,梁光耀拿上存折,帶上家裏全部的現金,帶著老婆兒子飛往了四川成都。見到陳敏敏一家時,發現對方是個知書達理的人家,陳敏敏長得也乖巧可人,十分討喜。雙方經過商量,最終都舍不得陳敏敏和肚子裏的孩子遭罪,畢竟那可是一條鮮活的小生命。
最終,雙方父母都看向了兩位當事人,詢問梁曉陽和陳敏敏是否願意走到一起,兩人對視了一眼,都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村裏就傳出梁曉陽畢業旅行的時候把人家女孩肚子搞大的消息。村裏麵唾沫星子淹死人,梁光耀為了趕緊堵住村裏人的嘴,給曉陽和小敏立即舉辦了婚禮。雖然婚禮比較倉促,但是還算體麵,婚後陳敏敏就跟著梁曉陽留在了廣州。
梁曉陽想起這些,並沒有覺得劇情很狗血,他很感謝命運讓他和陳敏敏相遇,有了他們愛的結晶。陳敏敏是梁曉陽的初戀,他是打算一輩子跟她過日子的。如今“離婚”兩個字從陳敏敏的嘴裏說出來,他一下子懵圈了。陳敏敏要帶走果果,他的心像被人重拳一擊,不敢想象沒有她們母女二人的世界,他會不會從此一蹶不振。
陳敏敏看著呆呆坐在車裏的梁曉陽,悶聲不響打開車門,梁曉陽這才回過神來,下車趕緊拉住了陳敏敏的手。“老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撒謊了。求你別跟我離婚,別把咱們果果帶走,果果需要一個健全的家庭,果果不能沒有爸爸。”
“但她可以有後爸!”陳敏敏冷冷丟下這句話。
梁曉陽仿佛受了**之辱,眼眶一片猩紅,“不行!果果隻能有我一個爸爸,不能有後爸。我不放心讓她和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男人住在一個屋簷之下。”
陳敏敏目光再一次看向梁曉陽,看向他那雙白皙纖長的手,每一根手指都透露出了靈巧,她突然覺得很好笑,感覺自己女人的手都不如梁曉陽的手細膩。他真是白長了個帶把兒的,下輩子就該當個女人。婚後的日子,她的紐扣掉了,拉鏈壞了,旗袍長了,褲腳邊長了,都是梁曉陽一雙巧手替她解決了。
陳敏敏看著梁曉陽,打算最後一次給他機會,“如果你能保證今後再也不織毛線了,我可以原諒你這一次。其實.......我一開始是懷疑以為你在外麵有人了。出軌是不可饒恕的,撒謊似乎輕一點。梁曉陽,拜托你像個爺們一樣回答我,你能不能做到從此以後不再織毛線了?”
麵對陳敏敏的質問,梁曉陽頓時啞然了,他不禁摸著自己的良心問了一遍自己,梁曉陽,你能做到不碰毛線和鉤針嗎?心裏那個聲音,堅定地回答他,不能。
“小敏,織毛線是我的業餘愛好,為什麽我就不能織毛線呢?”
陳敏敏深知梁曉陽並不樂意,不禁苦笑一聲,“梁曉陽,先不說織毛線這個行為特別娘炮,就說說織毛線的意義吧!你覺得織毛線能實現自我成功嗎?能實現人生價值嗎?你爸希望你在工作單位出人頭地,將來能有個一官半職,我沒有希望你能升官發財,我隻希望你能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我不希望別人一提到我老公,說那個男人是個織毛線的娘娘腔。
我千裏迢迢遠嫁到廣州,我不想跟著一個不求上進的男人過日子。你不用跟我說什麽,你要帶領村裏婦女織毛線創業,鄉村振興,我不想聽這些大道理。每個人的命運都是自己掌握的,你不是救世主,你沒有義務拯救她們。
村裏已經有了梁茶哥,他和阿傑幾個一起創辦了電商平台,他們會帶領村民發家致富。項目組、投資方、政府、村委會一起在努力發展朗村文旅建設,朗村的村民們根本用不著你自作多情瞎操心。說到底,你根本就是自己藏著私心,你就是織毛線成癮。我不願意看著自己的丈夫,每天就隻會鉤花織線,這根本不是我理想中的丈夫。
梁曉陽,如果你願意放棄織毛線,我們之間還能繼續下去。我相信隻要你努力,一定可以在事業上獲得成功,而不是靠著織毛線自我滿足精神世界。如果你現在能答應我,從此不再織毛線,我可以收回今天晚上說過的話。”
梁曉陽沉默了很久,腦袋裏麵在消化陳敏敏這些話,不得不說,陳敏敏是個很強勢的女人。從她一直不放棄考研,他就應該知道她的野心,他是困不住她的,她不是那種在家圍著灶台轉、圍著老公孩子轉的女人。同時,她的野心也會投射在他的身上,她是個有英雄情結的男人。她的父親就是單位裏麵的一把手領導,她從小就看著父親在人群中的C位,自然而然也希望自己的丈夫在人群中的C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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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梁曉陽似乎意識到了,他和陳敏敏確實三觀不一致。思考了很久,他看著陳敏敏,說:“小敏,你讓我放棄織毛線,就相當於讓我爸放棄釘金繡,讓作家丟下手中的筆,讓畫家不再接觸調色板,讓醫生放下手術刀........如果你認為放棄織毛線,認真搞事業就是成功,我覺得咱們對於成功的定義和理解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這一刻,陳敏敏已經看清了麵前這個男人。事已至此,三觀不合、地域性差異、撒謊,種種惡行加在一起,陳敏敏心裏已經堅定了“離婚”二字。“先回去吧,時候不早了,明天你請個假,咱們去把證辦了。”
梁曉陽一萬個不想離婚,見苦苦哀求無效,於是耍起了賴皮。
“離婚不是我們兩個說了算的,當初咱們結婚是兩家人坐在一起商量的,離婚也必須經過兩方父母的同意才行。小敏,你別這麽衝動,我織毛線又不是什麽犯法的勾當,你別這麽上綱上線行嗎?我承認撒謊是我不對,我不該在外麵租房子,不該借口去健身房鍛煉忽悠你。我一定改,這輩子我都不對你撒謊了,咱能別離婚嗎?”
陳敏敏依然一臉決絕,梁曉陽的膝蓋在不住顫抖,“老婆,要不我給你跪一個?”
陳敏敏不禁冷笑,梁曉陽的意識裏麵,離婚是需要雙方父母同意的。她這才想起,她的丈夫是個媽寶男,他的工資卡在婆婆手裏,襪子**不見了都要問婆婆,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喊媽媽。如果不是撒謊這件事情,陳敏敏認為,他們之間遲早也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如此一來,離婚的理由又多了一個。對,她無法忍受一個媽寶男。結婚和離婚不是兩個人的事情嗎?這和父母有什麽關係?梁曉陽啊梁曉陽,你還是個巨嬰,你什麽時候能夠從你的好媽媽那邊徹底斷奶啊?
兩人僵持不下,這個時候婆婆電話打來了,詢問陳敏敏怎麽還不回家,兩人這才暫時休戰。
回到家中,王珊琴看見兒子和兒媳一起回來了,笑著說,“你們今晚早點休息,不要躺在**玩手機了。我算了算日子,小敏也該到了排卵期了,今晚你們不要做安全措施。果果也大了,你們差不多可以生二胎了,兩個孩子不要相差太多歲數。”說著,王珊琴笑眯眯地看著兒子,眼神裏麵透露出來的信息,好像在說,我的寶貝兒子,今晚你辛苦播種吧,媽等著抱大孫子呢!
陳敏敏本就一腔怒火,聽見婆婆這番毫無邊界感的話語,頓時氣血湧上了頭,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發作。心想,明天就和她的好大兒離婚了,說再多也是廢話,以後誰願意,誰就來當他們家的好兒媳吧,但是別想當果果的後媽。
陳敏敏回到屋裏,梁曉陽緊跟其後。王珊琴笑了笑,拿起地上曉陽帶回來的健身包,準備將裏麵換洗衣服送進洗衣機,結果發現換洗的衣服是幹淨的,這才想起曉陽剛才身上的衣服和出去的時候是同一件。
王珊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也沒想太多就回屋休息了,明天一早還要給兒媳做小米燉海參呢!傍晚的時候,來自大連的海參收到了,滿滿一箱海參,足夠兒媳吃上好些日子。她聽一起跳廣場舞的老姐妹們說,女人家備孕期間吃海參能生兒子,雖然不知道這是哪裏的說法,但是為了老梁家的香火,她還是願意斥巨資試試。
梁曉陽做錯了事,宛若一隻可憐蟲似的跟進了屋裏,陳敏敏為了不影響果果和婆婆休息,沒讓梁曉陽去隔壁書房打地鋪,而是扔了一條毛毯在地上,梁曉陽隻好拿著毛毯蜷縮在榻榻米上將就對付一夜。
陳敏敏伸手熄了床頭燈,屋子裏麵頓時一片漆黑。與此同時,一片靜悄悄。
半晌之後,梁曉陽打算繼續和陳敏敏磨嘴皮子,黑夜裏繼續巴拉巴拉說了一堆,車軲轆的話說了一籮筐,字裏行間還是希望陳敏敏消消氣,不要真的和他離婚,不要帶著果果回到四川成都。他答應她,下周就把七天的年假全部用了,帶著老婆孩子回成都看望嶽父嶽母。
陳敏敏全程一言不發,她在黑夜中無聲無息的默默流淚。心想,梁曉陽,一切都晚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退路可言。我剛才給了你一次機會,是你不願意放棄你的鉤針毛線,那你就跟你的鉤針毛線過日子去吧!
梁曉陽見陳敏敏一直不搭理他,身子蜷縮在榻榻米上,臉朝向窗外的夜景。心想,這萬家燈火,是不是隻有他一個可憐蟲,正在遭受這等折磨。他不過是喜歡織毛線,又不是什麽違法勾當,怎麽在陳敏敏眼裏就是罪大惡極的行為呢!她未免太自私了,隻顧及自己的喜好,要求他成為她理想中的丈夫。
如果不是她如此反感自己織毛線,他也不至於偷偷摸摸在外麵租房子織毛線。為什麽她能忍受一個在外麵打牌、打麻將的男人,也不能忍受一個織毛線的男人呢?難道就因為織毛線看起來很娘娘腔,看起來一事無成,看起來一點價值沒有,不能達到她期望的那種成功?
如果陳敏敏第二天醒來,真的拉著他去離婚怎麽辦?父母要是知道他在外麵租房子,欺騙一家人在健身房鍛煉,實則是租著房子織毛線,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母親倒不會拿他怎樣,父親又會用什麽招數來懲罰他呢?
陳敏敏真要是鬧到民政局,鬧到離婚登記處,同事們看見了會怎麽看待他?黑夜中,他越想越痛苦,轉身看向陳敏敏,她一動不動似乎睡了,又似乎沒睡,不管睡沒睡,她都不會再搭理他半個字了。剛才在地庫,她給過他機會了,他沒有選擇接住。
梁曉陽就這麽看著窗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第二天,伴隨果果的鬧騰聲,梁曉陽疲憊不堪地醒了過來。一整晚都在做夢,零零碎碎的夢,七拚八湊起來都是和陳敏敏要和他離婚有關。這覺睡了等於沒睡,大腦昏昏沉沉,比昨晚還要難受。
陳敏敏聽見屋外果果的哭鬧聲,像彈簧似的從**蹦躂了起來。出門,看見果果嘴巴上麵燙了個水泡,婆婆一副做錯事情的模樣,在那邊跟她解釋,“果果太心急了,我剛去廚房關了個火,她就抱著粥碗大口大口吃了起來。這粥是我早上熬的,滾燙的,小敏,要不我拿根針,把果果嘴上的水泡刺破吧?”
陳敏敏一聽婆婆要拿針刺破水泡,一大早就光火了,她陰著臉抱著哭鬧的果果回到房間,打開家庭藥箱,使用碘伏棉簽給果果的嘴巴進行消毒,接著使用一次性無菌注射器,輕輕將水泡中的水吸了出來,再使用無菌棉簽均勻塗上燙傷膏,最後使用無菌紗布覆蓋住了傷口。看看果果哭得一雙大眼睛像是打碎的琉璃彈珠,晶瑩剔透一般,陳敏敏的心都碎了。
昨天一直到半夜她都沒睡,聽到梁曉陽在榻榻米上打呼,她氣得更是無法入眠。剛才果果哭鬧之前,她才勉強睡了半個小時,身體透支的情況之下,她更想要帶著果果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偏偏這個時候婆婆像是沒事人一樣,說了一句,“沒事的,果果沒那麽嬌氣,誰小的時候沒有一點磕磕碰碰的。小敏啊,媽燉了小米燉海參,你洗漱了趕緊趁熱吃。媽聽人說,女人多吃海參對身體好,據說多吃能生兒子呢!果果要是有個弟弟呀,以後就不會孤獨了,也不用每天纏著我們陪著她玩。家裏一個孩子太孤獨了,這要是在農村,果果還能有些玩伴,城裏門對門都不熟。你們年輕人就應該多生幾個,國家都鼓勵生三胎了,你們也要加把勁呀........”
這話,王珊琴故意說的,昨晚她貼著門偷聽牆角,小兩口屋子裏麵半天沒有動靜,心想,曉陽的身體一定是體力透支了,不然兒媳婦為什麽要買六味地黃丸?“曉陽,媽也給你燉了一隻海參,趕緊洗漱了吃早飯。生孩子這事情,男人出的力氣多,媽知道,媽都懂。”
“夠了,我不會生二胎,更不會生三胎,要生你自己去生吧!”陳敏敏轉頭看向婆婆,第一次正麵懟道。
王珊琴愣住了,她不明白兒媳為什麽一大早發這麽大的脾氣,難道就因為果果被粥燙出了一個水泡,她就變成十惡不赦的婆婆和惡毒的奶奶了?難不成她是故意使壞,故意燙傷了果果?兒媳為什麽要這麽大聲凶自己,她可是一大早就在鍋裏給這個小祖宗安排了小米燉海參。海參是個好東西,老年人吃了強身健體,增強免疫力,她舍不得吃都留給這個小祖宗,如此巴結她,她怎麽對自己出言不遜?
梁曉陽頂著昏昏沉沉的腦袋,趕緊上前勸說這場婆媳糾紛,沒想到兩個女人瞪著眼睛,齊聲說了一句“不用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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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珊琴是個淚腺體質,話還沒說出口,眼淚已經飛了出來,“小敏啊,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媽對你不夠好嗎?媽就是不小心沒有看著果果,媽也不是故意要燙傷果果的呀!你怎麽能這麽對媽說話呢,哪有當兒媳的這麽對待自己的婆婆呢!媽伺候著你們日常起居,你的**媽都幫你洗,你的這顆心怎麽就捂不熱呢!”
陳敏敏不想跟婆婆算這本情感賬本,她目光看向了梁曉陽,“梁曉陽,別到那個縮頭烏龜了,你說還是我說?”
梁曉陽心想完了,陳敏敏是真打算把事情鬧大了,是真不打算和他繼續過日子了。母親看著他一言不發,猜出了他們兩口子有事,上前推了推梁曉陽,“出什麽事了,一大早的,昨晚就覺得你們不對勁,快說!”
梁曉陽在兩個女人的圍攻下,看了看一旁的果果,果果已經在旁邊自顧自的玩了起來。他有時候真羨慕孩子,此刻也很想變成一個孩子,逃避這一切是非。無可奈何,根本招架不住母親的百般追問,於是將自己最近幹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交代了清清楚楚。
此刻,他感覺自己像一名證據確鑿的罪犯,在審訊室裏麵如實交代作案的細節,母親和陳敏敏仿佛就是審訊室裏麵,大義凜然的刑警正副隊長。
王珊琴萬萬沒想到兒子竟然思慮如此縝密,竟然背著她們租了一間屋子織毛線。不等她開口說話,陳敏敏已經拿出了戶口本、身份證,“媽,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和他今天就去把離婚手續辦了。你們一直想要孫子,這樣正好,果果的撫養權給我,我帶著果果回四川成都。”
王珊琴回過神來,百般勸說陳敏敏不要衝動,看在果果的份兒上不要離婚。他們是喜歡孫子,可是果果也是他們的孫女,手心手背都是肉。見陳敏敏一直不接話,王珊琴對著兒子假模假樣又是打又是罵又是踹,然而這些舉動根本改變不要陳敏敏要離婚的決心。
三個人推推搡搡的時候,陳敏敏氣急之下摔了結婚擺台,嚇得果果頓時嗷嗷大哭。為了不想跟他們母子和稀泥,陳敏敏直接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公公。公公是一家之主,梁曉**本是個沒有立得起來的巨嬰而已,公公必須知道自己兒子的“罪行”。她可不想背負一個拋家棄夫的罪名,即便離婚,她也要將梁曉陽的“罪行”說得清清楚楚。
梁曉陽見陳敏敏要打電話給父親,急得雙腿一軟,“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小敏,求你別告訴爸,爸最近店裏特別忙,梁茶哥剛幫爸接了香港那邊一單大生意,咱們別影響他。”
陳敏敏冷笑道:“梁曉陽,你這副德行就應該被你爸狠狠揍一頓,你爸這些年就是打你打得太輕了。”說完撥通了公公的電話。
梁光耀正在院子裏麵吃粥,突然看到手機上麵兒媳婦的電話,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兒媳婦很少主動打電話給他,於是立即接通了電話,聽見了兒媳婦在那邊哭哭啼啼,最後將曉陽最近的所作所為全部和盤托出。
陳敏敏告完狀,哽咽道:“爸,我和曉陽當初閃婚閃育,實在是欠妥當。經過這麽長時間相處,我發現我們之間根本就不適合。我不喜歡他織毛線,他偏偏跟我對著來,不惜租房子,假借著去健身房鍛煉也要織毛線,他根本就是不求上進。爸,我們馬上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感謝您這麽長時間不偏不倚,我對他太失望了。”
梁光耀剛想說些什麽,陳敏敏已經掛斷電話,看向跪在地上的梁曉陽。
“走吧,早點辦好了離婚手續,咱們誰日子都清淨,你以後就可以隨心所欲織你的毛線,不用再看我臉色。”陳敏敏轉身看向婆婆,“媽,麻煩你先幫我照看看果果,待會兒回來,我就帶果果回四川。”
王珊琴急著讓曉陽趕緊賠不是,沒想到曉陽從地上起身,神色變得心灰意冷,當即竟然同意了離婚。
“既然你這麽想跟我離婚,打定離婚的主意應該不是一天兩天了,其實我早就看出你後悔嫁給我。我一開始織毛線,你也沒說我什麽,現在看我織毛線不順眼,不過是你為了離婚故意找的借口。還有,你找人跟蹤我了吧,你還真把我當賊了!陳敏敏,這婚離就離!但是果果,必須留下。”
陳敏敏料到梁曉陽會以果果要挾她,他吃定了她離不開果果,十月懷胎,母女連心,果果是她一點一點看著長到這麽大的。剛開始懷孕期,她和他就像是口香糖,每天都要黏在一起。直到生下了果果,他發現陳敏敏的心給了一大半果果,自己隻有那麽小小的位置。剛才急中生智,他想出以果果“要挾”她別離婚。
陳敏敏也不是吃素的,為了爭取果果的撫養權,她昨天夜裏已經想好了對策。
她現在無業遊民的身份,爭取果果的撫養權很被動,但是她的父母都是高退休職工,父親還是地級市的二巡退休幹部,他們也才六十多歲的年紀,且隻有她這麽一個獨生子女。隻要將這些證明提供給法官,證明女方一家完全有實力撫育果果,她相信自己有勝算的把握。
她還可以提供自己的學曆證明,證明自己是因為考研才沒有出去找工作,並不代表她沒有工作賺錢的能力。而梁曉陽雖然是一名公務員,工作性質穩定,但是他的人品有問題。如果鬧到法院,她會將梁曉陽的所作所為告知法官,相信法官不會偏袒一個撒謊的人。
昨天夜裏她還上網查到一個利好政策,法律規定孩子三歲之前最好是給母親撫養,這樣一來爭取果果的撫養權,勝算就更大了。
梁曉陽見陳敏敏心意已決,喉結狠狠吞咽了一下,接著一臉豁出去的神情,“果果必須留下,不然咱們就法院見。”
王珊琴看兩人都在氣頭上,急得團團轉,果果也感覺到了家庭氣氛不妙,張開嘴巴嗷嗷大哭。剛才媽媽給她處理的傷口,一下子就裂開了。陳敏敏看得十分心疼,但是此刻她不想在這個家多待一秒,隻想趕緊帶著果果離開這裏。可憐的果果,隻能暫時忍一忍了。
梁曉陽沒想到自己這番話,根本沒有嚇到陳敏敏,反而像是激發了她的鬥誌,陳敏敏拿起包,冷冰冰地說道:“梁曉陽,那咱們就法院見吧,現在先去把婚離了。”
王珊琴眼睜睜看著小兩口出了門,立刻打了個電話給梁光耀,希望梁光耀趕緊來市裏一趟,阻止小兩口鬧離婚。“光耀,你趕緊過來勸勸吧,離婚傳出去多難聽啊!”
梁光耀在電話那頭聽得火冒三丈,兒子租房間在外麵織毛線,還對家人撒了這麽大的謊。正所謂,子不教父之過,他隻恨從前沒有真正舍得打過這個兔崽子一次。
梁光耀聽見妻子在電話那頭哭哭啼啼,冷冷丟下了一句“慈母多敗兒”,“都是你給他慣出來的毛病,這小子咎由自取,活該人家小敏不要他。我現在恨不得過去,狠狠揍他一頓。離婚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你隨他們去吧,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沒有閑工夫管他。”
王珊琴看著一旁的果果,接著哭了起來:“光耀,小敏說要爭取果果的撫養權,要把咱們家果果帶回四川成都。果果是咱們家的孩子,怎麽能拱手給別人呢!果果姓梁,她休想把果果改姓李。她要是以後改嫁了,難不成我們果果還要跟別人姓?”
梁光耀聽說果果要被兒媳帶走,頓時心裏不樂意了。“果果是我們家的孩子,雖然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但是身上流著我們老梁家的血,你必須給我把果果留下來。”
王珊琴急得直跺腳,“光耀,我哪有本事把果果留下來,曉陽都弄不過她。小敏說了,咱們不把果果給她,她就到法院告我們。要不這樣吧,我現在就帶著果果回朗村,她別想把果果從咱們身邊帶走。”........
梁曉陽路上開得很慢很慢,慢得後麵的車都在不停按喇叭催促。即便剛才陳敏敏不顧及他的顏麵,跟父親告了他的狀,他還是不想走到離婚這個地步。他舍不得她,也舍不得果果,更不想真的鬧到法院這麽難看的地步。
看著後視鏡裏麵的陳敏敏,看見她在抹眼淚,但是眼神裏麵依然充滿了決絕。他繼續苦苦哀求她,為自己剛才的言行道歉,卻無法改變陳敏敏想要離婚的決心。
陳敏敏催促道:“梁曉陽,咱們都是成年人了,做事情幹脆利落一些。你當初敢租房子織毛線,就應該想到東窗事發的一天。咱倆性格不合,三觀不合,對成功的定義不同,我們不是一路人,不如早點散了,各自都好解脫。
還有,我不是你們家傳宗接代的生育工具,我有生育的自由權。我可以選擇生或不生,沒有人可以幹涉我的生育權利。我也有權選擇結婚,選擇離婚,這是我的婚姻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