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學公園老頭靠大樹
一進網吧，天依就看見耗子聚精會神的坐在門口的電腦前，右手拿鼠標瘋狂的點著遊戲，左手拿小浣熊幹脆麵津津有味地啃著。
天依上前就是一巴掌，拍得耗子是呲牙咧嘴。
“小鋼蛋來了………..”
耗子一臉驚愕地看向了門口…….
見沒人，又看了看身後的天依，摸著被打的腦袋，一臉委屈的說道。
“老大，你又嚇我！我後媽早就不找我茬了。”
耗子把最後一口幹脆麵塞進了嘴裏。
“那還把你嚇得魂兒都飛了？”
揪起耗子的脖領子，天依一屁股坐在了電腦前。
“這不是習慣了，條件反射嘛，老大，我正打BOSS呢？”
站在天依身後，耗子依依不舍的看著天依把魔獸關掉，點開了百度。
“魚不能勾了，但兄弟們也不能餓著，所以我打算把老王頭的廢品收購站給盤下來，現在要查點資料，你去跟網管聊聊，看看他們能不能把每天客人喝剩下的飲料瓶，空紙殼啥的都賣給咱們，別家價格是多少，我們高出一倍的收。”
“這是又要有新買賣了？”
一聽到有錢賺，耗子立馬就忘了魔獸世界裏的BOSS。
“還不快去？”
天依白了耗子一眼。
“得嘞…………”
耗子甩著一身大肥肉，飛奔進了裏屋。
查完資料後，天依心中算是有點譜了，剛好電腦顯示時間也到了，她便關了電腦下了機，蹲在網吧門口等耗子出來。
等了好久，耗子才興衝衝的跑了出來。
“老大，你咋蹲這呢？”
“下機了還坐在那幹嘛，站著茅坑不拉屎啊？與人為便才能於己為便，這叫操守，懂嗎……”
“不懂………….”
耗子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不懂就對了，談得怎麽樣？”
看著一臉憨憨的耗子，天依無奈的問道。
“必須沒問題啊，不過網管說我們是大傻子，高一倍的收，咱們還能賺錢？”
“他能明白他就不幹網管了，談好了就行，走，咱們去找檸檬！”
天依站起了身，朝檸檬家走去，耗子不知所以雲地跟在了後麵。
到了檸檬家，檸檬正在跟他媽吵得雞飛狗跳。
還沒走到門口，一隻大棉鞋就飛了出來，剛好被手疾眼快的天依給接住了。
“你小子，有錢上網，沒錢交家，都13了，也不上個學，怎麽的，還想讓我養你一輩子啊？”
說著一個雞毛撣子又飛了出來。
“昨天剛給你買完生日蛋糕，今天就變臉，外國人還養到18才被趕出門呢，我還有5年呢，這叫義務養育。”
檸檬狼狽地跑出了門，拍了拍腦袋上的花土，一臉不服氣地朝屋裏喊道。
“哎…………..又是錢鬧的。”
看著扯著脖子狂嚎的檸檬，天依無奈地搖了搖頭。
“檸檬…………..”
耗子在一旁小聲喊道。
“老大，你們怎麽來了？”
檸檬笑著跑了過來。
“來解救你與水火之中啊…………”
說著天依直徑走進檸檬家，禮貌地朝檸檬媽鞠了一躬，從褲兜裏掏出20塊錢來，塞到了檸檬媽的手中。
看著眼前這個1米不到的小人兒，又看了看手中的20塊錢，檸檬媽一頭霧水地問道。
“這孩子，給我錢幹嘛？”
“今天有，明天也會有，後天還會有，以後他每天都能給你20塊錢，相當於你這低保戶一個月的低保錢了吧？”
天依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滿臉焦黃，一頭幹發的女子，笑著說道。
“那可不是，低保1個月600，可這錢的來路？”
檸檬媽擠出了一臉猶疑的微笑，但還是把20塊錢揣到了自己的兜裏。
“您放心，來路絕對清清白白，是你兒子晚上在護城河裏抓魚，早上拿去菜市場賣，靠勤勞的雙手賺來的，你應該沒意見吧？”
“哪當然沒意見了，這小子，我說怎麽都三更半夜出去，快中午了才回家呢，敢情是出去賺錢去啦？我還以為…………..”
“你以為我出去偷雞摸狗？還是為非作歹了？”
聽到母親的話，檸檬在院外憤憤不平的接話茬道。
“既然阿姨您沒意見，哪我就走了，哦……….對了，先借你兒子一用。”
說完天依又朝檸檬媽鞠了一躬，禮貌的退出了屋子。
“用吧，隨便用，隻要不殺人放火，咋用都行啊！哎呀………..這才13就能賺錢了，真不錯。”
檸檬媽一邊扯著脖子朝天依的背影大喊著，一邊從兜裏又掏出那20塊錢翻來覆去地看。
“老大，你真行，三兩句話就把我媽給搞定了。”
檸檬欽佩地衝天依伸出了大拇指。
“是老大20塊錢搞定的好嘛？”
耗子急忙反駁道。
“老大，拿錢搞定我媽，哪不就是老大搞定我媽？不一樣嘛？”
檸檬匪夷所思的看著較真的耗子。
“關鍵是在錢上…………”
耗子從兜裏套出5塊錢來，在檸檬眼前用手指輕輕的彈了一下，笑著說道。
“耗子說的沒錯，搞定你媽的是錢，不是我！想讓你媽長期對你這幅嘴臉，看來你得每天給她20塊才行！”
天依拍拍檸檬的背，話裏有話的說道。
“我去，1天20，1個月600？現在魚不能鉤了，錢也花的差不多了，我上哪一個月給她搞600塊錢去啊？”
檸檬掏出褲兜裏僅剩的10塊錢，一臉鬱悶的說道。
“隻要拿下老王頭的廢品收購站，我保你們每月都有600塊錢拿！”
天依雙手插著褲兜，自信的跟二人承諾道。
“對…….老大說魚鉤不了，不能讓兄弟們餓著，廢品收購站就是咱的新買賣！”
耗子往5塊錢上吐了口唾沫，粘在腦門上，開心的蹦蹦跳跳的。
“真的嘛老大？如果能每月給我媽600塊，你讓我幹啥我幹啥，你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檸檬轉過身來，倒著走，雙手合十，向拜神一樣使勁兒的拜著天依。
“行行行…….我可沒那高尚情操去普度眾生，既然你那麽怕你媽，你為什麽不好好學習？”
當話說出口的時，天依也覺得挺沒滋沒味兒的，心想，這說教的老人病估計是又犯了。
“老大，我們是為了減輕家裏的負擔，才主動放棄求學的，桃園路靠低保生活的孩子，就不配上大學！”
檸檬一臉認真的說道。
聽到這，天依沉默了……
好一會，他才重新又打起精神來，認真的問道。
“你們知道桃園路一共有多少戶人家嘛？”
“我知道，之前居委會來統計人口時，葛大媽跟我媽說過，桃園路有8300戶居民，是四季市最大的棚戶區。”
三人一邊聊著天，一邊往二皮家走。
“這8300戶每天扔一個塑料瓶，一個紙盒，就夠給你們發一個月的工資了，看來這廢品收購站是必須得拿下了。”
話音剛落，就見細毛喪著臉，迎麵走了過來。
“毛哥………….”
耗子上前打招呼道。
“怎麽樣？”
天依一臉淡定地看著細毛。
“老東西獅子大開口，說什麽都要3萬塊。”
細毛陰著臉，皺起了眉頭。
“房子什麽時候到期？”
天依早就有心理準備，能泡妞一分錢不花的男人，做生意也會一口咬住不放。
“3天後到期，這老王頭太墨跡，老李頭說老王頭每次交租，都是卡合約期當天才交，從來都沒提前交過房租。”
細毛歪著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好事啊……剛好給了我們可趁之機，房租1個月多少錢？”
天依安慰地拍了拍細毛的背。
“500………他簽的是年租，但都是月付，1分錢都能掰出8瓣來花。”
細毛氣得一腳把地上的易拉罐給踹出了老遠。
“你跟老李頭說，我們租，我們簽年租季付，而且每次提前半個月付款。”
天依想了下，自信的說道。
“可老大，咱都未成年，那老李頭能信咱的話嘛？能把房子租給咱？總得有個大人吧？”
看著身材嬌小的天依，細毛心急的說道。
“嗯……這是個問題，而且聊也不能去老李頭家聊，容易打草驚蛇，得換個安全的地方才行。”
天依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摸著下巴，低頭若有所思的說道。
“哪去哪……？”
細毛一臉期待的看著天依。
“去你家，從我給你的錢裏拿出100塊來給耗子，讓他買2瓶二鍋頭，買隻雞，買條魚，再買幾斤五花肉，讓湘琴姨都給咱燉了，我們一起約老李頭聊聊，湘琴姨也算是這一帶的名人了，有她坐鎮應該沒問題。”
“哪太沒問題了，就我媽哪狐妹子功夫，不得給老李頭虎的一愣一愣的，保證能拿下房子。”
細毛立馬精神起來，胸有成竹的說道。
“快給錢給錢…………..”
一聽有酒有肉，耗子頓時兩眼放光芒，伸出小胖手，急切地催促道。
“就知道吃…………..”
看著一臉吃相的耗子，細毛在兜裏摸了好半天，才掏出來100塊錢。
耗子接過錢，就一溜煙兒地跑沒影了。
“這耗子，一聽有好吃的，跑的比兔子還快，檸檬你去通知二皮吧，讓他約上老李頭，晚上6點去細毛家吃飯。”
天依吩咐檸檬道。
“得令…………..”
檸檬也一溜煙的跑沒影了。
“老大，哪我現在就去通知我媽，讓她好好準備下，隆重登場，今晚必須拿下老李頭！”
細毛使勁的拍了下胸脯子，好似立軍令狀般。
“好………那就辛苦湘琴姨了。”
天依不好意思的看著細毛，心想這孩子談生意，還得揪個大人來坐台，真是好說，不好深琢磨的事兒。
“哪辛苦啥，我賺錢，不就是我媽賺錢嘛，一樣的。”
說完細毛蹦蹦跳跳地回家找媽去了。
看著三人絕塵而去的背影，天依靜了幾秒鍾，背著雙手朝武瘋子家走去。
“天地悠悠，過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走到武瘋子家，看著直掉渣的牆壁，天依大聲唱道。
“恩恩怨怨，生死白頭，幾人能看透……”
咣當一聲，掉了一撇的破窗戶，被踢了開來。
“滾滾呀紅塵，癡癡呀情深，聚散終有時……”
走進院子，天依靠在老楊樹下，抱起了膀子。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夢裏有你追隨……”
武瘋子把頭伸出了窗外，一頭雪白的披肩發，隨風飄散開來。
“這姿勢也太銷魂了………”
看著半臥在火炕上，光著膀子，披頭散發，一隻手拄著窗框的武瘋子，天依笑著說道。
“你小子今天來得有點晚啊？帶什麽好吃的來了？”
武瘋子擺弄了一下飄逸的長發，看著天依明淨的眼眫，笑眯眯地問道。
“今天沒吃的，我把錢拿去救兄弟了……”
天依用腳蹭著地，略顯愧疚地說道。
“你小子，上道，為朋友舍命又舍財的，我果然沒看錯你。”
“抬舉了……….都是趕巧。”
天依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就是這種看似不經意的巧合，才能看出一個人對微小事物的抉擇，更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性。”
“呃…………”
“放心吧，我不會因為點吃食，生你氣的……………..”
武瘋子拿起炕上的棉襖，一個瀟灑的回旋，把棉襖披在了身上，一個單手支撐，就從窗戶跳到了院子裏。
“我今天一個蜻蜓點水，就跳出去10仗遠，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讓大黃追還真出驚喜。”
天依開心地向武瘋子匯報著。
“哈哈…………..看出自己的進步了吧？越愚蠢的行為，其實越行之有效，別人不屑於做的事，你日積月累地去做，當你再跟同齡人比較時，你會發現你已經超越了很多人，笨鳥先飛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武瘋子把長發在頭頂上挽了一個穄子，笑著說道。
“嗯，我懂………這就是生意經裏的匠人精神。”
天依一臉平靜的看著武瘋子，這個唯一能跟他在精神上有所交流的老頭。
“生意經，我不懂，但做人，我相信沒人比你師傅我，再正的了。”
武瘋子一邊說，一邊抱著膀子，也靠在了楊樹下，並用後背一下下地撞著樹，而且一下比一下使勁兒。
“嗯……你什麽時候教我點真招式？”
看著風淡雲輕的武瘋子，天依嬉皮笑臉地問道。
“我這不是正在教你呢嘛？”
武瘋子變換著體位，用後背把懷抱粗的老楊樹撞得沙沙作響。
“公園老頭老太太們都這麽玩，你這是一下把我劃到老年組去了？想讓我8歲就開啟養老模式？”
天依一臉無語地看著武瘋子。
“你小子………別看不起老頭老太太行嘛？想打人，先學會挨打，撞大樹就跟挨打一樣，什麽時候你撞不疼，還能把樹給撞出個坑來，再撞折它，你就算成了，這樣別人打在你身上的拳頭就跟撓癢癢一樣，當你遇到敵人時才不會膽怯。這叫擁有鋼筋鐵骨，不怕刀劍無眼，懂嗎？”
武瘋子神秘兮兮的說道。
“呃…………..”
看著能把撞大樹講出一大堆道理的武瘋子，天依沒練，心就服了。
因為他覺得武瘋子的悟道已經到了一定的境界，最起碼邏輯上是對的。
“還傻站著幹什麽，還不快練？”
武瘋子皺起眉頭，催促天依道。
“呃……………”
沒辦法，有大黃的前車之鑒，天依隻好相信武瘋子，也跟著一起哐哐撞起了大樹來。
雖然樹冒新芽了，但天依舊黑的很早。
後背被大樹撞的麻酥酥的，見天色已晚，天依跟武瘋子抱歉的說道。
“我得回家了，明天一定給你送牛肉餅，咱不吃肉包子了。”
天依眨巴著大眼睛，朝武瘋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去吧………記住，想占女人便宜的男人，做不成大事，但能壞事兒，教育是必須的，但要懂得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畢竟你不知道二皮媽是怎麽想的。”
聽到這，天依心中一驚，心想這事他是怎麽知道的？難道這武瘋子已經到了足不出戶就能知曉天下的地步了？
說完武瘋子扭頭進屋了，留下了一臉驚愕的天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