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

第五章 封印

陽岐山地底極深處,射陽心窟碧落潭所在。

這是一個八麵甬道貫通的地心窟所在,地勢低窪,岩石崢嶸,甬道皆是從斜坡上方高起低落而來。

在中央有一口徑達百丈的玄潭,正是射陽窟大為有名的碧落潭,此乃射陽星密陣封印入口禁絕之地。

三千年來,有無數妖族從此被投入封印之中,再不得出。

在深不可測的潭麵上,煙波晦澀,幽綠的妖霧重重,彌漫了大半個地心窟,此正是妖氣滿盈外泄之地。

此時,本該妖獸聚集的此地,卻是虛寂空蕩。

原來,碧落潭邊來了兩個不速之客,一個英俊少年,一個妖嬈女子,正是龍胤和瑤姬兩人。

「真是奇了,你所到之處,這些妖獸竟然退避四方,要多遠有多遠,咯咯。

」瑤姬悅目四周,嫣然笑道。

「??九州中原不是也有帝王將相,販夫走卒之別?妖族別無其它,唯以力量為尊。

強者生,弱者死;強者尊,弱者卑。

」龍胤把弄著手中幽亮的蒼龍角,淡淡回應道。

「那你說的那個一歧老頭在哪兒?」瑤姬神察著碧落潭深處傳來的浩瀚法力波動,隱隱有些不安。

「半個月前,這老家夥終於察覺了我的真正計劃,此刻想來正忙著在地底探察呢,可惜已經晚了。

」龍胤露出了冷冽的笑意。

「奴家真要與你一同下去嗎?」瑤姬麵有不豫之色,心忖趕緊脫身而去,才是上策,想及那些猙獰可怖的妖眾,心中就發毛。

「怎麽,??怕了?」龍胤目如冷刃,直刺入瑤姬眼中,心裏。

「奴家不是怕……你是把奴家當人質吧,嗬嗬。

」瑤姬扭過頭去,冷冷一笑。

「現在該是時候喚醒我的先輩們了。

」龍胤挺身低訴道,不再理會瑤姬。

說罷,祭起了蒼龍角,心窟內頓然金芒大放。

兩人前後沒入蒼龍角遁光之中,梭狀金角垂直在碧落潭之上,金光越來越亮,幾近凝實,若光質一般存在。

一聲龍吟輕嘯之後,蒼龍角射出一道道激波,閃電刺進了潭中。

霎時,碧落潭深處傳來一聲沉悶巨響,?x那間迸射出萬丈銀光,如億萬道銀鏈一般刺入心窟穹頂,破入無盡深處,整個地窟恍若白晝,奪目欲盲。

一陣劇烈顫動後,銀光漸斂,碧落潭又恢複了平靜,隻是恢複幽暗的地窟妖氣散盡,潭中波光如月華一般純淨,波瀾微驚。

傳說中,人死後會打落到九幽冥府窮碧落之下的黃泉路上,等候三世因果六道輪回。

傳說中,冥府分十八重地獄天,那裏有暗無天日,滿天陰魂惡鬼的無方煉獄;也有十殿閻羅,陰司判官,專懲惡鬼,接引善人,掌幽冥凶吉。

縱然森嚴酷厲,卻是不論善惡業報,皆有輪回再生之機。

然而,在陽岐山碧落潭下的射陽星密陣封印下,萬千妖魔卻是永世不得輪回,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日夜以妖身靈體受盡那純陽雷火之苦。

他們近乎有著永恒的生命,有著無窮的力量,卻被禁錮在一個小小的天地之中,受盡屈辱,痛苦,孤獨。

這樣無生無死,無滅無起,慘無天日的日子,還要有多久?一百年,一千年,還是一萬年?他們已經忘記了光陰,隻是那仇恨卻在無盡的歲月中,一點點,一滴滴的滋長、壯大,會聚成小溪,大河,最後變成滔天怒海。

這怒海之上,就是昆侖派為首的正道修真界,乃至整個九州人類世界。

滄海桑田,物換星移。

萬古的恩怨終將有個分曉?一個相較封印中的眾妖來講算是年輕的妖族後輩,以一己之力偷天換日,扭轉乾坤,萬妖獲得新生在即,隻是一切會如他們所願?射陽星密大陣依托在陽岐山所在大地之下,千裏地火龍脈之上,以無窮的地脈熱力通過仙陣化作九地真火之力,合以九天星辰之力,養天地浩然,生生造化,形成一個獨立的強大封印空間。

萬萬計的妖族,就被封印在這封閉空間的中心孤島,以四相二十八宿星天位所置祭壇之內。

四方是萬丈地淵環繞,無數妖力微弱的幽魂,遊離在方圓十數裏的天地中。

這裏的天空,是深幽的天青色,如拂曉的星空一般明淨,浩然的二十八宿天星陣閃爍在上,若星河一般放射著明滅的星芒,玄奧無倫。

不時從上飛射出一道明豔的真火,若彗星掠空,悠然劃破天際,轟然打在下方妖氣沸騰的祭壇之上,傳來一陣淒厲的鬼哭狼嚎。

下方巨大的萬丈地淵,從上黑色,漸漸到青色,最後再到赤熱炎炎的熔岩淵海,由酷冷到熾熱,百丈不同天,窮盡造化之功。

天穹一陣光華若水波漣漪蕩漾開去,當中一道金色流星破虛而出,一個盤旋後,飛落在地淵邊緣,金華收斂,龍胤和瑤姬霍然現身。

兩人懸浮在崖上,環顧著四麵八方,為這壯麗多奇的天地所震撼。

良久,瑤姬幽幽歎道:「昆侖派的先輩確實了不得,竟有如此手筆,隻怕如今的昆侖人遠有不及了。

」龍胤顫聲一笑,一字一頓道:「再有六個時辰,這裏的天,就不再為天;這裏的地,也不再為地,天為我傾,地為我覆,我妖族之興就此為始,哈哈哈……」狂放低沉的笑聲遙遙回蕩開去,遠方隱隱有凶厲的嘶吼聲回應。

瑤姬輕搖螓首,道:「汝之興,彼之弱,千古興衰誰敢言?」「把那幾個小東西扔這裏,讓他們自生自滅。

」龍胤不欲多言,他的目光轉向了重重方圓石陣祭壇深處,那碧光黑霧彌漫益深之地。

瑤姬周身紫霞倏現,六道光華一閃,從半空滾落了六個活生生的人,重重拋墜在森森幽暗摩崖之邊上,沒有法力護體的六人同聲痛哼慘叫。

楊真等人被困了三日後,終於重見天日,卻不料又到了一個妖氣森森的天地,一男一女,一極目遠眺,一個悠閑自在,飄然位於他們之上。

「歡迎來到封印之地,從現在起你們生死由天定,好自為之吧。

」瑤姬揮手扔出了幾柄仙兵,落在昆侖弟子一旁,當當響作一片,堆在地上暗光閃亮。

懸空在上的龍胤忽然回頭掃了昆侖眾弟子一眼,目光落在楊真麵上卻是停了一停,神色微動,一個拂袍,直往前方掠去。

瑤姬微不可察地歎了一聲,也飄身跟了上去。

樂天等人待那兩人遠去,這才各自起身,拾回自己的法寶,檢視一番,相對無言。

他們一身真元法力被禁製,在這陌生的天地中,既驚又懼,緩了片刻,紛紛四方張望起來。

「好冷,這是哪兒呀?」蕭月兒袖手抱著身子,瑟縮著站了起來,望著暗影憧憧,黑霧低迷,碧火連天的遠方。

「沒聽那妖女說嗎,這裏是封印……」樂天說了半句,似是大夢方醒,慘叫一聲,哆嗦著手,指著他身後的萬丈深淵,道:「這裏,這裏是星密陣內的地火淵,完了,完了……」說著,抱頭一屁股頹然坐倒在了地上。

楊真小心翼翼趴在崖邊,探頭望了下去,刺鼻灼熱的火硝氣息撲麵而來,那極深地淵之地紅彤彤一片,整片大地似烙紅的生鐵一般,隱隱在緩緩蠕動著,令人望而生畏。

楚勝衣等人也學他一般,觀望了下去。

良久,眾人齊齊頹然退開。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也不能任由那兩人破壞封印。

」待眾人在崖內角落重新坐定之後,楚勝衣打破了沉默。

「先回複法力再說吧,這裏妖氣好重,到處都是遊魂,天知道那兩個邪魔要作什麽,我們是泥菩薩過河,哪還管得了什麽封印?」樂天無精打采地擺弄著手中的斬陽劍,赤黑的劍身與他心情一般灰暗。

「樂師兄說的對,先恢複法力要緊。

」蕭清兒輕輕放開了靠在她身上的妹妹。

「都試了怕不有幾天了,一點都沒用,那妖女的禁製太古怪了。

」樂天煩躁道。

「剛才那人我見過。

」楊真奇峰突起道。

眾人愕然。

當下楊真把當年在萬獸穀與那個少年一麵之緣的前後詳情,告知了眾人,他對修真界了解甚少,希望所言能對刻下局麵有所幫助。

「如此說來,適才那個少年怕才是主事之人,那他又是誰?」楚勝衣苦思道。

「他們是誰都不要緊,反正我們合起來連那妖婦都打不過,現在又冷又餓,想個法子才好。

」蕭月兒嘟嚷道,說著又抱緊了蕭清兒。

幽暗中,幾雙眼睛暗淡了下去。

楊真突然站了起來,遙遙望了望幽冥鬼蜮一般的遠方,雙手緊握,深吸了一口氣,拿定了主意,來到蕭清兒姐妹一旁,席地坐下。

「師姐,運功。

」楊真一掌印在了蕭清兒背心上,滾滾真元流直奔百脈關元而去,蕭清兒芳心大訝,迅即反應了過來,閉目凝神行功。

蕭月兒在旁睜大了眼,不能置信地看著楊真,張了張口,終究是沒有開聲打擾,她不明白,為何唯獨這小師弟絲毫沒有被禁製的樣子。

樂天等人也萬般詫異地看著行功的兩人,作聲不得。

須臾,蕭清兒頭頂冒起了嫋嫋白煙,粉臉紅光綻然,清氣上升,功候漸足。

盞茶工夫不到,成功破開了禁製,她收功起身,揮袖一拂,一道白光閃動,招回了玄玉劍。

樂天等人紛紛圍了上來。

「你小子怎會沒事?」樂天一把拉過楊真,又驚又喜道。

「師弟你真偏心,有了清師姐,就把你的月師姐拋到腦後了。

」蕭月兒雖是一臉欣喜,嘴裏卻有幾分吃味。

蕭清兒恍若未聞,出神地打量楊真,唯有她心知,楊真已是第二次自行衝破了那妖女的禁製。

被眾人圍在中央的楊真,望著眾人,恍惚間竟有了一種眾星捧月的飄飄然感覺。

他憑借獨門心法異能,盡管瑤姬下了雙重禁製,他依舊在持續不斷的努力下,悄然破禁功成,眼見時機已至,索性給了大家一個驚喜。

封印祭壇中心。

方圓十裏的地心孤島上,滿是玉柱石陣和天星祭壇,按上古奇門方位排布,應對著天穹的星宿大陣,封印著萬妖。

其中,九方險要之位,有九尊十丈高下形狀各異的青銅巨鼎,按星宿方位分布在眾多石台方陣祭壇之中,聳峙遙應,分外醒目。

鼎上悠悠升騰著碧綠的陰火,暗紅的唳氣若血雲一般縈繞鼎身,其上黑色妖霧籠罩,妖邪非常。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陣接一陣彷佛來自九幽的鬼哭神嚎,高低起落,盤桓不去。

那就是傳說中封印九部妖族之首的九錫子鼎,上古昆侖派所有一品封魔仙器。

上古妖族分九部,最早太古之時,略分為金、木、水、火、土五族,後來其中羽族、狐族、氐人族、女媧族脫穎而出,各自單獨一部,最終成就九族之數。

三千年前九州西陸一役,因眾妖法力強悍無匹,昆侖派祖師玉鼎真人舍下血本,祭出昆侖仙寶九錫子鼎,作為星密陣核心,同時九部妖王一一分別被打落九個子鼎封印之中。

龍胤和瑤姬一路步往祭陣中心,周身妖霧愈趨稠密,感受到越來越強大的妖力蟄伏在四方封印之中,蠢蠢欲動,彷佛張開了妖吻等候他們的到來。

他們最終駐足在西方白虎象位祭壇之上,當前一座六耳方身巨鼎巍然矗立,青黑古拙的鼎身,滿是千奇百怪的妖獸浮屠和玄奧的法咒銘文,黑中帶褐的妖霧繚繞在方圓十丈天地中,吞息湧動不止。

龍胤仰頭矚目在鼎身當中一個人首蛇身的妖怪浮屠上,銳利的目光彷佛要穿透巨鼎一般。

「這裏封印的是誰?」緊緊跟在龍胤身邊的瑤姬悄聲問道。

「妖族九部眾之首,萬妖之王——妖皇足下。

」龍胤微微?上了眼睛,聲音也壓的很低,彷佛怕驚動了封印一般。

「傳說中……號稱妖族有史以來最強的妖族?」瑤姬呼吸驀然沉重了起來,修真界百家宗門史冊中,都有記載那場驚世之戰那赫赫有名妖人,法力通天,單挑獨戰正道無人可敵,所向披靡的妖皇,亙古的記憶並未隨著歲月流逝而遺忘。

「不,不是傳說,他就是無敵的妖皇,縱然他當年功敗垂成,陷落在昆侖派的卑鄙陰謀中,他的光輝依舊永世不滅。

」龍胤負手傲然道。

「無敵就不見得吧。

」瑤姬口吻中帶著淡淡的嘲諷,頗不以為然。

龍胤眉頭一皺,煞氣威棱,正待駁斥,忽然目光轉向了祭壇地麵,這時一陣輕微地顫栗從地底深處傳來,祭壇上微小的沙礫跳動了起來。

大地異動回震不斷,趨向劇烈。

更詭異地是,封印空間天穹之上,星陣一陣明暗不定,星光閃爍。

「哈哈哈……」龍胤神察片刻,縱聲大笑了起來,「來的比我想象還要快,看來我有必要加一把勁兒了。

」話音未落,他右手緩緩揚起,漸漸聚攏成拳,接著沉臂掄拳下擊,寸寸下移推進。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他的拳頭每往下移動一寸,天地彷佛伴隨著下沉一寸,周遭空間扭曲一片,手臂乃至周身隱有電光霹靂來回蛇躥,直炸射四方而去。

此刻,八方空間波光漣漪激蕩,他整個人彷佛置身深海之中,人已變得縹緲不定,舉手投足帶動了天地之威,極是駭人。

「七星遁龍,給我下去!」在龍胤雷聲厲喝的同時,他的手腕到掌心一層金色龍鱗悄然浮現生長,迅速包裹了整個外露的手腕至拳頭,金中帶紫的鱗片如繭似刃,流動著電光,膨脹了近乎一圈的碩大拳頭若雷神之錘,帶動著天地之威重重地撼擊在大地之上。

天地凝固了片刻。

轟!一陣天搖地動,整個封印孤島劇烈地震顫起來,四方祭壇妖氣倏然狂漲如潮,八方蔓延開去,直逼清幽的天穹。

沿著拳頭所在,整個孤島祭壇方圓十裏地麵霎時下沉了半尺,無形的氣浪翻滾著,衝四麵八方掃蕩開去。

浩瀚無邊的法力,更是沿著孤島地心轟擊而下,直入星密陣萬丈地下核心之處,衝擊在七星遁龍柱樞機所在,全麵激發了龍胤多年來的布置。

無數大小碎石和沙礫從孤島地麵迸裂開來,垂直衝天射空,如龍如柱,條條垂掛天際,幾乎窒息在了半空之中。

大大小小數千個祭壇封印中的妖物陸續醒來,萬古桀驁的嘶嘯,從九淵至深處升起,由低轉高,八方交匯到一起,彷佛浪潮一般,一波一波席卷開來,來回激蕩,整個封印空間都在咆哮,都在怒吼,似喚醒了萬古幽冥妖魔。

龍胤完成一擊後,癲狂地懸浮在古鼎方口之上,獰目遙望著四方,一頭黑發變成了紫色華發,根根抽絲拋空飛揚,四周妖氣沸騰如焚天火焰,卻在他身外三丈避之而去,無形的氣罩分毫不動。

瑤姬在龍胤出手之時,早就遠遠避到了不知所處。

此時,在楊真的助力下,昆侖一行六人剛恢複了一身法力,卻為封印空間突如其來的異變驚慌失措,無所適從。

不過昆侖弟子豈是空有虛名,短暫忙亂後,紛紛升起護體法罩,漂浮到半空,在祭壇深處衝擊而來,若大海浪濤一般的激波氣浪中飄搖不定。

「快看,地淵也有動靜了。

」樂天渾身包裹在火紅的氣罩中,一個人孤懸在外空,大聲驚喝道。

諸人恢複法力,信心大增,五團光色各異的光暈,相繼飄浮到孤島懸崖邊上外空。

下方原本死寂沉沉的岩漿,彷佛火龍一般活了過來,急速向上起落湧動著,將地淵絕壁映照的通紅一片,火熱的氣浪衝天奔湧,沉鬱的隆隆聲從地底傳來,加劇了孤島的震動。

封印妖族的呼嘯聲,大地山崩地裂聲,熔岩浪濤聲,將整個張狂若魔的封印空間如懸魔域,令人心膽俱裂,心神大亂。

驚魂不定的昆侖諸人,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方寸,以前萬事有著師長護翼擔待,如今麵對此般絕境怎生是好?「我不要死在這裏啊……」一向飛揚跳脫的蕭月兒,此刻花容失色,惶然欲泣道。

「月兒,不要擔心,這裏動靜這麽大,昆侖山一定察覺了,一定要堅持住!」掇在一旁的蕭清兒勉力安慰道,她心中也在不住打鼓彷徨。

「一定有辦法的,那兩個魔人膽敢深入此地,定有脫身之法,我們靜待時機便可。

」此時精氣神極佳的楊真大聲激勵道,幾番驚變,他已經飛速成長了起來。

眾人說話間,孤島震動漸漸又平緩了下來,隻是那濃黑血紅絞纏的妖霧,卻籠罩的更深了,原本平整的石坪,碎石滿地,滿地地裂溝渠和龜紋。

封印在短暫激蕩之後,複又穩固了下來,萬千妖族在無上星力的壓製下,大部分很快又沉寂了下去,懵懂中蘇醒,無奈中沉睡,焉知一睡又是百年,千年?「楊師弟說得在理……好了,先下去再說。

」楚勝衣收起護體氣罩當先飛落了下去。

楊真等人也跟著飛了回去,落足地麵的諸人,隻覺腳下發麻,輕微的震蕩依舊持續不斷,戰戰兢兢地關注著遠近祭壇上沸騰囂揚的妖氣,那股令人心悸的壓力,不知怎的,非但沒有趨緩,反而越來越重的壓在眾人心頭。

「要不,我們前去探探?」樂天望著鬼影憧憧的祭壇深處,提議道。

「魔道妖人的話也能信?他們說過任我們自生自滅,誰曉得是不是在誆我們?要再給他們抓起來,那才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呢。

」蕭月兒頭一個反對道。

「總比坐以待斃得好。

」樂天屈指彈了彈手上的斬陽劍,錚然一聲清鳴,在這如履薄冰的關頭,他變的異常鎮定,雙目神光綻然,洋溢著一股慵懶的自信和灑脫。

「你們留在這裏,我一人前去探探。

」楚勝衣沉思片刻,斷然道。

「且慢。

」蕭清兒伸手阻道,「我陪師兄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楚勝衣皺了皺眉,回頭掃了眾人一眼,正待說話,楊真突然道:「大家等一等,你們剛解開禁製,尤其楚師兄和冷師兄的傷勢不輕,尚未恢複,不可輕舉妄動。

」「我沒事。

」冷鋒振聲道。

話雖如此,他瘦削的臉頰卻是蒼白如紙,目光也失去了平常的銳利。

「真師弟考慮的甚是周全,這樣也好,大夥兒先療傷再說。

」蕭清兒看了冷鋒一眼,心知他在強撐,當下也附和了楊真的說法。

見眾人從各自納物法囊取出療傷丹藥,準備療傷,補足元氣。

楊真一拍腦袋,省起自己在王母峰收起的王母桃還在,那東西才是療傷聖藥,當即起咒從乾坤印中取了出來,一股世外清香霎時飄溢而出。

「哇啊,你小子哪來的王母桃?」常年跟隨師父煉藥淬丹的樂天,一眼就認出了楊真所取之物的特異,頓時兩眼放光,作出一番垂涎欲滴的模樣。

「哪來那麽多廢話。

」蕭月兒可不會客氣,自取過一個。

昆侖山中誰人不知此品的寶貝之處?眾人也顧不得客套,心知療傷要緊,各自取了,當即行功。

當日在王母峰靈境內,姬香仙子給楊真留下了五個,當下剛好夠除他之外的各人一個。

「師弟,那你呢?」蕭清兒發現唯有楊真手中空空,詫異道。

「師姐,我早吃過了,況且我現在好的不得了。

」楊真微微笑了笑,徑直轉過一邊,凝神戒備,為眾人護法。

蕭清兒與楊真一般,也無傷勢在身,服下王母桃後,略為調息幾個周天,感覺功力更趨精純,且更上了一層樓。

她欣喜之下,收功起身,來到了守護在圍成一圈打坐的眾人身外,楊真正孤立在一旁。

「師弟,這次多虧你了。

」蕭清兒來到楊真身邊,低聲道。

「清師姐,??見外了。

」楊真低頭瞥了她一眼。

蕭清兒扭頭卻見楊真一臉黯然,回想起在河窟走廊的一幕幕驚魂景象,楊真不顧一切的照應著她,芳心頓然百味陳雜,茫然一片,不由垂首抿嘴道:「是……是師姐不好。

」楊真沒有回應,默默從懷裏取出一方漆黑晶亮的古拙玉牌,交到了蕭清兒手中。

「師弟,這是……」蕭清兒訝然以對。

「這是護身法寶誅魔牌,一位長老送我的,未到最危急時刻,??切莫使用。

」楊真回頭看了看身後正在行功關鍵時候的冷鋒等人,鄭重其事道。

「這……」蕭清兒緊咬下唇,死死盯著楊真,似要把他看穿看透,看明白,良久,歎息道:「還是師弟自己留著吧。

」楊真擺手笑了笑,不容蕭清兒拒絕,施傳音之法將使用法訣傳給了她。

蕭清兒神情變幻,手中緊緊攥著誅魔牌,美目蒙上了一層迷霧,側轉開了身,邁步頓足道:「師弟,你待我真好。

」說罷收起法寶,就那麽衣袂飄飄地走了開去,步伐竟有幾分慌亂。

楊真目光跟隨著她走入祭壇的亂石陣中,他眼中隻剩下了那抹綠色身影,在心中飄搖不定。

這時,祭壇深處低低地怪嚎聲隱隱更加高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