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名單
這一頓飯，父子兩個吃得並不愉快。
沒有了花澤睿從中調和，西門吹雪像從前一樣冷冰冰的，對玉羅刹不假辭色，這讓玉羅刹非常失望。
飯畢，玉羅刹剛想跟他說兩句，還不等他開口，西門吹雪起身，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隻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
玉羅刹坐在座位上，輕輕敲著桌子。
灰霧覆蓋住他的臉，沒有人看到他的表情，但是灰霧的存在，本身就超乎常理。
小蘭戰戰兢兢，不敢上前收拾桌子。她和小綠對視一眼，留小綠在門口站著，悄悄退出去找花管家。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管家沒有來服侍莊主用餐。這種時候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花澤睿，如果是管家的話，一定能應付那個怪人。
小蘭一路小跑，來到陸點屋子前麵，屋裏亮著燈，能看到裏麵的男人身影。
最近管家和莊主走得很近，整個萬梅山莊都知道。她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擔心打擾到管家休息，想到外麵那個人，還是鼓起勇氣，敲了敲門：“管家，您在嗎？”
“進來吧。”
小蘭輕輕推門進來，沒有關上房門。
在她心中，管家已經是莊主夫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被有心人看到了會傳閑話，對他們的名聲都不好。
“花……”小蘭對上他的眼睛，“您哭了？”
“沒有，隻是不小心碰了一下。”陸點笑著說，“怎麽這麽晚過來，有事情嗎？”
“莊子裏來了一個神秘的男人，他的臉被灰霧籠罩，連眼睛都看不太清楚，吃飯的時候霧氣都沒有散去。我看莊主似乎不喜歡他，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那個男人氣勢攝人，我和小綠在旁不知該如何侍奉，特來請您定奪。”
陸點無語。
玉羅刹竟然連吃飯的時候都不摘灰霧，還指望西門吹雪跟他和好，簡直是癡心妄想。
陸點大膽猜測，會不會西門吹雪到現在根本不知道他爹長什麽樣子？
這很有可能啊，以西門吹雪冷酷寡言的性格，絕對不會主動要求玉羅刹露臉，就算玉羅刹用真麵目出現過，西門吹雪也未必會以為那是他親爹。
“別擔心，我過去看看。”陸點笑著說，“他是我的義父，為人是有些古怪，還請你們多多擔待。”
陸點點亮了燈籠，和小蘭一起去前麵。
小蘭有些疑惑，既然那個人是花管家的義父，莊主為什麽對花管家的父親是那樣的態度？
花管家為什麽不親自招待他，而是躲在屋子裏，一個人偷偷地哭？
她才不信管家的眼睛是不小心碰的。
和管家共事這麽久，小蘭很清楚他不是個嬌氣的人。
之前種蘭花的時候，小竹不小心用鏟子砸到了花管家，蹭破了他手上的皮，花管家臉色如常，笑著安慰小竹不必自責。
他怎麽可能因為摔倒碰到紅了眼睛？
一定是遇到了傷心事，獨自躲起來難過。
小蘭自責極了，她應該去詢問莊主，而不是過來找花管家。
陸點吹滅蠟燭，把燈放在門口，一眼就看到玉羅刹坐在位子上沉思。
“義父，您和莊主聊得如何？”他倒了杯茶，借著這個動作的間隙，給旁邊的幾個姑娘使了個眼色，讓她們退下。
玉羅刹看了眼他手上的茶水：“這是什麽茶？”
陸點也不知道，晚上這頓飯他一點都沒經手。他低頭望了眼茶水的顏色，實在分辨不出來，抬手輕嗅一下：“應該是用梅花上的雪水衝泡的雨前龍井。”
茶道技能提升後，陸點對遊戲之外的茶也有了了解。
玉羅刹看到他的動作，問道：“眼睛還疼？”
陸點把茶放到他麵前，站在玉羅刹身後，恪守奴仆的本分，沒有入座，笑著回答道：“已經不疼了。”
“嗯。”
玉羅刹沉默下來，不知道在想什麽。
陸點低聲問道：“我母親她……”
“怎麽想起問這個了？”玉羅刹似乎很不喜歡他的母親，每次談起這她，都是因為對陸點感到不滿。此時他的聲音也冷了下來，灰霧遮擋，看不出臉上的情緒，“難道你還想回去？”
“不敢。”
“別在我麵前提起她，否則不要怪我將怒火遷怒在你身上。你們雖不是親生母子，倒是比親母子更相像，尤其是這雙眼睛……”玉羅刹冷冷道。
陸點驚訝極了，那位“母親”竟然不是親生的，這是要套娃多少層？
花澤睿這個背景自動生成可真給係統牛逼壞了。
玉羅刹沒碰那杯茶，他站起來問道：“我也不是無情的人，你離開她二十多年，就連你父親離世時，都不曾為他送葬。”
他頓了一下，似乎由此聯想到了自己，過了幾秒後才繼續說道：“我養育了你二十多年，絕不能白養。若是就這麽放你回去，拿我羅刹教當什麽了？除非……”
陸點謙卑道：“二十年未見，我已不記得母親的模樣，隻是幾次聽您說起，所以才好奇一問。這麽多年不見她來尋我，相比對我沒什麽感情，相較而言，還是義父的恩情更深。”
“你倒是乖覺。”玉羅刹說，“以後有的是機會讓你們母子相見，希望你不要辜負為父的信任。”
陸點跟在他身後，點燃燈籠，上前兩步為他照明。
一路來到玉羅刹的住處，陸點為他打來溫水，又整理床鋪。
他在心中歎了口氣。
本以為玉羅刹依然對自己抱有殺意，他已經想好怎樣挑撥這對父子的關係，沒想到吃飯的時候被西門吹雪無視，連話都沒說幾句，玉羅刹竟沒有生氣，反而冷靜下來了。
鋪好床，陸點笑著說道：“義父，我退下了。”
玉羅刹沒說話，陸點直接出來，回到自己的房間。
夜色漸濃，周圍安靜極了，隻有幾聲清脆的蟲鳴偶爾響起。
陸點要防備玉羅刹半夜發瘋過來殺人，沒有切到其他號上去。
他在枕頭旁邊放了西門吹雪給的小瓷瓶，如果玉羅刹過來，就把瓶子丟到地上摔碎。
整個夜晚無事發生。
陸點起了個大早，開始新的一天。
管家現在的上班時間是早上三點半，陸點準備好西門吹雪要穿的衣物，還要他練完劍後換洗的衣服，再去廚房煮上米粥。
做好這些，時辰也差不多了。
他來到玉羅刹的房間，敲了敲門：“義父，要我服侍您起床嗎？”
屋子裏沒有聲音。
陸點推門而入，房間是空的，**沒有人，玉羅刹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
他繼續做日常任務，給北邊的花澆水，收拾西門吹雪的庭院，打掃臥房裏的灰塵。
西門吹雪練完劍，沐浴更衣後，帶著一身濕意過來，見到陸點後，隨口問道：“用藥了嗎？”
“用過了。”陸點麵不改色地說謊。他手上都是灰塵，不方便靠近西門吹雪，站在原地沒有動，“義父大概是離開了。”
西門吹雪看著他：“你昨夜哭了？”
陸點茫然。
“是因為玉羅刹？還是因為其他人？”西門吹雪主動靠近他，低頭看著陸點的眼睛。
他的眼睛已經不再泛紅，不知道是不是西門吹雪的錯覺，總覺得這雙眼比從前更柔美了些。
這不是什麽好兆頭，柔和代表著沒有銳意，雙目無神，昨天的傷，確實給他造成了些許影響。
西門吹雪理解了他哭泣的原因，“流淚對眼睛不好。”
“是？”陸點還是茫然，他打開好友列表，看到西門吹雪的粉色條又開始漲了。
“深情凝視”的判定成功，他又開始刷西門吹雪的愛情值。
還好西門吹雪為人冷靜克製，數值增長的不快，就算花澤睿天天跟他互動，想要刷滿還得等一段時間。
陸點微笑著說：“您是從哪裏聽說我哭的？我沒有哭，隻是眼眶發紅，被人誤會了。”
“那就好。”西門吹雪說，“你剛受了傷，不要碰這些髒東西，當心灰塵飛到眼睛裏。”
“多謝莊主關心。”
陸點打掃完庭院，到後院打了桶水，清洗幹淨手臂和臉頰，然後去換了件衣服，穿過小路來到後山。
時皓正在樹林裏等他，見到陸點後行了一禮：“公子。”
“你可有義父的消息？他是否仍舊在燕北？”
“教主行蹤神秘，屬下實在不知，還請公子勿怪。”
“不怪你，我不過隨便一問，不用放在心上。”陸點笑道，“你這次來，可是那件事情辦成了？”
“是，屬下已經按照公子的吩咐，安排了一批人手潛入各個幫派，隨時都可以往外傳遞消息。隻是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防守嚴密，需要再等幾日。”
“已經很好了。”
這些人潛入幫派中，言行舉止就和那些門派裏的幫眾沒有區別，隻是會偶爾傳遞出消息。若是想讓他們做事，稍微一動就會被發覺，得不償失。
陸點的目的是建立情報網，可以及時更迭江湖上的消息，給西門吹雪更好的服務體驗。
“多關注一下霹靂堂和六分半堂。”陸點說。
“是。”
陸點看著時皓，不確定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真的對自己的身世很好奇，玉羅刹幾次沒有殺他，都提到過他的身世，如果能掌握主動，那就再也不必被他威脅了。
陸點特意觀察過，西門吹雪應該是不知道的，萬梅山莊的其他人也都不清楚。
“有一件事情，我也想請你幫幫忙。”陸點溫聲說道，“這是我的私事，你若是為難，也可以不做。”
時皓哪裏受得了他的請求，當即說道：“公子盡管吩咐，屬下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找來的那些人，能否安插到我母親那邊？實不相瞞，她雖不是我的生母，也不曾撫養我長大，我心中卻一直掛念著她。”
陸點說完自己都覺得無語，沒生過沒養過，叫什麽母親？
根本就是一個路人吧！
他正想找補幾句，時皓卻已經相信他的鬼話。
黑衣漢子露出了動容的神情，“公子純善，恪守孝道，屬下及不上您。隻是還不知道，您的母親是哪方人物？”
難道是西門吹雪的生母，從前的教主夫人？
“罷了。”陸點就知道，他的身世不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他苦笑著說，“義父不愛提起她，更不喜歡聽到她的名字，這件事情你就當做從來沒有聽說過。倘若義父知道了，恐怕會牽連到你。”
“公子的關愛，屬下銘感五內，不敢忘懷。”
時皓表達了自己的忠心，把安插到各個門派的細作名單交給了他。
陸點接過來看了一眼，沒一個認識的，但是都出現在了花澤睿的好友列表裏，友情值還不低，偶爾有幾個帶著粉色條。
他疊好紙張，收進袖子裏，等時皓離開後，回到山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