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一怒再怒
薑黎不知道慕淩川怎麽忽然就生了氣。
他突然坐起了身，自顧自的穿上了幹淨的衣裳，而後板正的坐在那兒，向來深邃不可見底的眼睛緊緊閉著，嘴角更是抿成了一條直線。
薑黎遲疑了一瞬，沒有靠近過去，而是在門口的地方安靜的坐著。
馬車搖晃，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後停了下來。
“主子，姑娘，到地方了。”
秋玉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簾子就被一隻白淨的手揭開一角，正是秋玉。
她嘴上說著“主子，可以下車了”，眼睛卻是看向了薑黎，手也是。
薑黎看了一眼麵沉如墨的慕淩川，手搭在了秋玉的小臂上，輕輕一撐，就靈巧的落在了地上。
“多謝姐姐。”
薑黎向秋玉道了謝後，就學著秋玉的動作，掀了車簾的一角，衝著裏麵的慕淩川道：“大人，可以下車了。”
慕淩川定定看了薑黎一會兒，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這才彎腰靠近過來。
以他的身手，哪裏需要什麽人來扶他？
縱是昨日才醒來不多久，他堅持要出門，也都是靠自己上下的馬車。
若放在了前兩日、甚至是今日帶回薑黎之前，慕淩川也定會自行下了馬車。
但今日，他就是將手放在了薑黎的手背上。
薑黎隻覺手上一重，身形便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往左前方歪倒。
眼看著就要撞到車轅上，罪魁禍首大方的伸出手，扶住了薑黎歪斜的身子。
薑黎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下盤虛浮無力。”
慕淩川麵無表情的評了一句，鬆開了扣在薑黎腰間的手，“還想扶本將軍下馬車？”
薑黎低頭：“是奴婢自不量力了，大人息怒。”
慕淩川往前邁去的腳步一頓：“本將軍未曾動怒。”
“是，奴婢明白。”
“……”
慕淩川一陣氣結，猛一甩袖，大步離去。
薑黎下意識想要追上，被秋玉拉住了手：“主子這是生自己之前沒好好養病的氣了，和姑娘沒關係，不用管他。”
薑黎不解。
才剛上了台階的慕淩川腳下一亂，險些踩空。
他驀然回頭，暗含警告的看了秋玉一眼。
可惜秋玉與薑黎低頭說話，都不曾注意到慕淩川的這記眼刀。
……
雖說在馬車已經換過了一身幹淨的衣裳，但慕淩川仍覺得身上一股油煙味，自己要去沐浴，還不忘吩咐秋玉好好伺候薑黎沐浴。
秋玉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一開口就是誅心之語：“主子竟不要與姑娘共浴麽？屬下就說，主子該早些養好了身體，如今可是心有力還而……”
“秋玉！”
從後麵過來的劉義走進來就聽到秋玉的這一番話，嚇得差點兒丟了藥箱，一個箭步衝到了秋玉的跟前，捂住了她的嘴。
他還不忘衝著主子諂媚的笑道：“主子，秋玉說話就是不過腦子，您千萬不要和她計較！”
本就沒想計較的慕淩川：“……”
他一甩袖，勃然離去。
烏韭連忙跟上，隻路過秋玉身邊的時候，悄悄豎起了一個拇指。
見慕淩川進了屋子，秋玉推開劉義，拉著薑黎往隔壁的院子走去：“姑娘去奴婢的屋子吧，隻是要先委屈姑娘穿奴婢的衣裳，不過姑娘放心，都是奴婢不曾穿過的，新的。”
一個時辰後，換洗一新的薑黎隨著秋玉回到了慕淩川的院子。
進了屋子，她才發現她在慕淩川身邊認識的人幾乎都到了。
不過除了慕淩川坐在桌前，其他人都站在了一旁。
秋玉領著薑黎在慕淩川身側：“姑娘也坐，和主子一起用些東西吧。”
薑黎麵色漲紅，偏在場沒有一個人反對，尤其是慕淩川，他甚至給她拿了一雙筷子。
薑黎險些沒能按捺住心底的惶恐。
“用完了與我們仔細說一說大火那一晚上發生的事情。”
慕淩川語氣平靜的說道：“還是說，你覺得桌子上的這些不如你的廚藝，你吃不下去？”
薑黎忙不迭的搖頭：“沒有。”
她飛快的夾了菜，和米飯一同送進了嘴裏。
慕淩川瞥了她一眼，也用了起來。
在他身後的烏韭十分自覺的走到對麵，說起了溫泉莊子那邊的情況：“明麵上，蘇縣主依舊下落不明，實則她在錦秋臨時租賃的一個宅院裏，吃香的喝辣的，還有男寵相伴，甚是快活。”
說到這裏的時候，烏韭飛快的瞥了慕淩川一眼。
盡管他知道主子絕對不會在意蘇縣主如何，但世人皆知，蘇縣主與主子的婚事已定，隻等晉陽郡主入京之後與老夫人合了八字，就會定下婚期了。
不論此事是否叫外人知曉，於主子而言，都不是一件能讓人高興得起來的事情。
男寵？
薑黎指尖微頓，蘇縣主收用了男寵？她不是一心隻有慕淩川麽？怎麽會？
極力忍耐著，薑黎才忍住了去看慕淩川神色的衝動。
“再就是陸宅那邊，玫娘已經第二次問起敏姐兒了，說巧杏至今下落不明，劉婆子也是不見了蹤影，當初她們三人和尚在腹中的敏姐兒一同從江南回來，如今卻隻剩下了她和敏姐兒。可她太久不曾見到敏姐兒，害怕敏姐兒也和劉婆子、巧杏那般……”
烏韭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們這些主子的心腹，哪個不知道敏姐兒才是主子的逆鱗？
偏玫娘說這樣的話，什麽叫“害怕敏姐兒也和劉婆子、巧杏那般”？是詛咒敏姐兒像劉婆子那樣橫死？還是像巧杏這般離奇失蹤？
主子不發怒才怪！
果不其然，慕淩川驀然停住，手中的筷子“哢”的一聲斷成了兩截。
烏韭十分有眼力見的奉上一副新筷子。
慕淩川看了一眼，卻隻是將手中斷了的筷子放下。
“既然她想要見敏姐兒，就將敏姐兒給她送去。”
慕淩川的話音落下，不僅烏韭詫異抬頭，就連劉義、秋玉也都意外的看向了他。
不過秋玉很快恢複了平日裏的麵無表情。
劉義眼睛一轉也明白了過來。
隻有烏韭愣了一會兒，才點頭應下：“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烏韭離開後，慕淩川看向也放下了筷子的薑黎：“用好了？”
薑黎嗯了一聲，起身垂手立在秋玉的身旁。
慕淩川眉心一跳：“你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