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索命幽靈2
56 索命幽靈(2)
鏡頭回到那個飄著細雨的昏暗的下午,當時迫使我義無反顧地拿起詩集並翻開來讀的是“西村”這兩個字。在這座城市,大大小小有著二十幾所大學,每所大學裏都會有一個學生社團叫做“愛詩者協會”,協會裏的每個人都是詩歌狂熱分子,他們的夢想無一例外都是成為一名優秀的詩人,而要實現這個夢想,死亡詩社是個不錯的選擇,西村是第一個公開的死亡詩社成員。盡管他隻是小有名氣,而對於大學裏的這些詩歌狂熱分子來說,他已經算是成功的詩人了。畢竟要成為第二個雪萊,第二個海子,那是天才的夢想,對天資平平的普通人來說,能夠在一個狹小的圈子裏讓人頂禮膜拜已經算是天大的成功了。
西村剛好就是這種人。他的小有成就讓這座城市裏的每一個詩歌愛好者頂禮膜拜。
我打開這本詩選,翻到第一頁,封麵上有著作者的簡介:
“西村,(1980——2004),原名餘東樓,中國詩歌新生代領軍人物,死亡詩社成員,英年早逝。生前寫下了大量的詩歌,其全新的寫作手法為中國新詩開辟了新的領域,他的詩以挖掘人類心靈深處的??懼為主旨,以謳歌死亡和恐懼為主要內容,在詩人藝術力的感召下,希望與恐懼都披上了美麗的麵紗,可惜天妒英才,西村在其事業剛剛起步之際離奇辭世,不可謂不是中國詩壇的一大損失。”
在下一頁是目錄,這是一本隻有四十多首詩的小冊子,讓我驚訝的是第28首詩竟然叫《雪萊的詛咒》。很自然地,我翻到了那首詩。
可是這時從我後麵伸出一隻手蓋住了這首詩,與此同時,一個男人的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不要看它,每個看過這首詩的人都會有厄運當頭。”
我回過頭去看那個男人,他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袍子,目光攝人心魄的明亮,濃密的頭發很隨意地鋪在頭上,盡管年輕,臉上卻有一種花朵凋零後的滄桑感。
我謹慎地往左邊跨出一步,看著他的眼睛疑惑地問:“真的是詛咒?”
“真的是詛咒!”他回答。
“你怎麽會知道?你看過嗎?”
“噓!”他示意我降低音量,“你不需要知道這麽多,但這首詩的確是首詛咒詩,雪萊因它而葬身大海,西村因它而死於非命,許多大學生也因它而命喪黃泉,你還是不要看得好。”
我小心翼翼地合上書,嘴上卻裝作滿不在乎地問道:“真的有這麽邪?不過是一首詩,幾百個字而已,它還能爆發出力量來殺人於無形?”
那人說:“單個的這些漢字確實是死的,但這些漢字的組合卻有了靈性,正如同計算機病毒程序一樣,單個的符號也是沒有生命的,而一旦將這些符號有機地組合成計算機代碼,它們便能操縱計算機,甚至讓電腦死機。比如汽車,它就是幾塊鋼板的組合,單獨的一塊鋼板是不能動的,但那麽多的鋼板組合起來它就能跑了。希望我的這些比喻能讓你明白什麽是詛咒。”
“你說的似乎挺有道理的,”我說:“但是我覺得這件事情過於玄乎,令人難以置信。”
“許多事情無法用我們現在的文明來解釋,正如同古人也無法理解我們現在的文明一樣。”他說。
“你是誰?”我盯著他的眼睛,問。
他微微地一笑,“西村的守護者。”
旁邊的幾個看書者向我們投來不滿的目光,我和他不約而同地走出地下書城,這時雨已經停下了,大街上的流水嘩嘩地響著,雨後的城市一塵不染,幹淨得像童話裏的愛情故事。
“你真的認為那是一首詛咒詩?”沿著積滿雨水的街道向前走的時候,我問他。
他堅定地點點頭,“這個世界不可思議的事情很多。”
“其實我曾經聽說過關於這首詛咒詩的傳說。”
聽到我這句話,他顯得很驚訝,“原來你也聽說過呀!看來聽說過這件事情的人已經不少。”
“如果是詛咒詩的話,雪萊為什麽還要把它寫到自己的詩裏?”我問。
“那是因為他不想讓一個秘密從此消失在曆史的塵埃中。”一輛汽車呼嘯著越過我們,他的聲音在汽車的尖嘯聲中顯得很模糊。
“秘密?”我吃了一驚,旋即便泄氣了,又是秘密,最近我已經聽夠了這兩個字,以至於對它厭煩了,但我還是問:“什麽秘密?”
“關於一個女人的秘密!”
“西雅娜,T-H-E-A-N-O,Theano!”他說。
西雅娜?聽到這三個字,我的瞳孔開始放大,我想到了那次“圖書館事件”,那個留學生模樣的外國女孩也叫西雅娜,可是後來的某一天,沃森卻告訴我西雅娜是2500年前古希臘的一個美女,畢達哥拉斯唯一愛過的女人。我並沒有深思那個奇怪的女孩為什麽也叫“西雅娜”,同名同姓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我沒有跟眼前這位素昧平生的人談起那件事情,我故作不知地問他:“西雅娜是誰?”
這時我們已經走上了嘉陵江大橋,他凝視著煙波浩淼的江麵,平靜地說:“西雅娜是一個女人,世界上最漂亮最聰明的女人。”稍微停頓了一下,他接著說道:“為了這個世界上最漂亮最聰明的女人,一個詩人失去了最愛他最疼他的女人。”
他的臉色就像江麵一樣籠罩著憂傷的氣息。
“詩人愛上了西雅娜?不可能吧,聽說西雅娜是2500年前的人了。”我一邊說一邊作出不可思議狀。
“你知道西雅娜?”這回輪到他驚訝了。
“知道一點點,畢達哥拉斯的妻子。”我說。
“你還知道什麽?”他情緒激動地問道。
我對他說:“我僅僅知道這些,常識而已,其餘則一無所知,甚至連她名字的英文拚寫都不會。”
他用漂亮的眼睛盯著我看了一會,然後才轉過頭去看著白霧茫茫的江水,喃喃地說道:“看來要在這座城市找一個不認識西雅娜的人訴苦已經變成一種奢求了。‘費馬的城府’吸引了太多的人去挖掘她的秘密。”
“什麽?費馬的城府?什麽是費馬的城府?”
他驚慌失措地回過頭來,神情有些慌亂,“沒,沒什麽!”顯然,他不願意說有關“費馬大定理”的話題。
兩個人一時沉默無語了,隻有大街上“嘩嘩”的流水聲兀自響個不停。這時江麵上泛起一層水霧,用不了多時,這座水泥城市又會被籠罩在一片煙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