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萊的詛咒

57 索命幽靈3

57 索命幽靈(3)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走過橋麵,他忽然說道。其實這樣的天氣最合適用來懷舊了。

我點點頭,“好啊!”

“從前,有一個男人,還有一個女人,他們彼此相愛,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頓了頓,說:“希望你喜歡我的這種表達方式!”

“沒關係,這樣來說故事挺好的。”我說。

“有一天,男人忽然奇跡般地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包括那個女孩。警察掘地三尺也沒有找到他,他就像一陣風一樣吹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但是女孩堅信他能找到男人,女孩相信,他還活著,並且還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後來,女孩找遍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還是沒有找到她的心上人。再後來——”

男人停止了敘述,這時天色開始暗淡下來,而我們走到了另一條街上。華燈初上,照著升騰起來的江霧,紅彤彤的一片,我看著不遠處穿梭在霧氣之中的人影,忽然有些感慨,濃霧籠罩下的夜都像極了女人的子宮,而我們則是子宮裏遊來遊去的**。

“後來怎麽了?女孩找到她的心上???了沒有?”我問。

男人搖搖頭,眼裏湧現出一潭憂傷,“女孩漏掉了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沒有愛情,那個地方也不需要愛情,而她的心上人是一個柔情似水的男人,她相信任何一個心中有愛的人都不會去那個地方的,所以女孩故意漏掉了那個地方。”

“也許,那個男的真有可能就在那個地方。”

“是的,男人果然就在那個沒有愛的地方。”

“沒有愛的地方?那是什麽地方?”我忽然想到我的小說裏寫的“靈異山莊”,那裏就是一個沒有愛的地方。

“地下三十米的地方。”男人說。

“地下三十米的地方?那又是什麽地方?”

“你說呢!”男人看著我,忽然陰測測地一笑。

我打了個寒噤,地下三十米的地方,難道是——地獄?

我沒有往下想,連忙轉移話題道:“那個女孩可惜了,她有點傻!”

“她不傻,一點也不傻,她相信真愛。”男人說:“她知道,如果那個人果真去了那個地方的話,她縱然找到了他,也僅僅是找到一個軀體而已,再也找不回他的心了。去了那個地方,就意味著一顆心已經死了。”

“所以,女孩與其去找到一顆已死的心,還不如故意漏掉那個地方,給自己留一點希望和幻想。”我說。

男人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這時我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陌生人充滿了詩人的氣質。他憂傷寂寞,渾身散發出一股神秘的氣息,像極了一位行吟詩人。

他說:“女孩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幻想,她選擇了天堂,當她像三毛一樣用自己的絲襪勒緊脖子的時候,她的那個男人卻陷入了另一個漩渦中,一年之後,男人也死了,男人死的時候給女孩寫了首情詩,那是他有生之年最後一首詩,隻可惜沒有寫完,是一首殘缺不全的詩,正如同他們殘缺不全的愛情。”

“那個男的死了?”我吃驚地問道。

男人莊重地點點頭,“死了很久很久了,已經沒有太多的人會記得他了。”

“你講的不是你的故事嗎?我還以為你講述的是自己的故事呢!”我說。

“不!”他斬釘截鐵地說:“我講的正是我的故事。”

“什麽?你……已經死了?”我吃驚地看著他,牙齒有些發寒。

他再一次莊重地點點頭:“死了很久很久了,沒人再記得我了。”

他的聲音兀自帶著逼人的寒氣,幽幽地從他嘴裏說出來。天氣似乎變得更寒冷了。

我本該說點什麽,但那一刻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終於我從顫抖的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真會開玩笑。”

街燈閃亮,借著街燈我看到他消瘦的臉龐在路燈光裏顯得出奇地疲倦和蒼老,而他的眼睛卻透著明亮的星光。他沒有說話,隻是隨口說出一句詩來:“我來自墓地,那裏,無辜在給予平安的土地下安息。”

“你到底是誰?”我問。

“山莊的守望者。”他簡短地說。

“什麽山莊的守望者?”我又想到了我的《靈異山莊》。

“就是與山莊共存亡的人”

“你所在的山莊叫什麽名字?”我問。

陌生人忽然停下腳步,麵無表情地看著我,燈光照在他的臉上,那是一張毫無血色的臉。他陰森森地說:“死人居住的地方,當然就叫靈異山莊。”

“啊?”我驚訝地叫起來。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兩道目光像是兩把犀利的劍,他說:“今夜,這座城市的某個女孩將會香消玉損,魂歸地底。我負責帶那個女孩回我們的地下十層,我是索命的幽靈!”

我的神經瞬間崩緊了,脈搏膨脹起來,眼前這位陌生男人,個頭與我差不多高,濃密的黑發隨意地鋪在他的頭上,消瘦的臉無比地滄桑,有些疲倦,有些寂寥,星光般的目光堅定而透著憂傷,我打量著他,覺得這個人一半來自天堂,一半來自地獄,一半是詩人,一半是神經病。

夜越發地淒迷起來,這位神秘人物轉向街的另一頭,那裏是一片朦朧的世界。他又開始說話了,嘴唇兀自一張一合。

“費馬的城府就要洞開了,這個世界將會變成一個幽靈縱橫的世界。”

說完,他長長地歎了口氣,沒有跟我道別,便邁開步子向前走去了。我愣在當地,看著這個奇怪的男人踩著街上汙濁的積水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大腦一片空白。

男人漸行漸遠,不久便消失在霧氣彌漫的街道盡頭。這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我們談話的方式有些令人不敢相信,一切以不可思議的方式開始,又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結束。

這時我忽然想到還不知道他的名字,於是大聲地喊道:“喂!你叫什麽名字?”

沒有人回答我,街上的行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向著陌生人離去的方向追過去,橘紅的燈光下人流如織,唯獨不見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