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笑語檀郎
洛長鶴腦子裏“轟”的一聲。
原本光潔玉白胸膛被她指尖輕輕劃過, 像帶起了一蓬火,灼得他心口熾熱生痛,於是連帶肩頸胸膛都紅了一大片, 仿佛精美白瓷被暈上淡淡如霞般紅暈。
佛也有火,他簡直要在心裏氣得炸毛。
阿霜怎麽能…怎麽能這般隨隨便便就摸…摸旁人呢?
如果迦陵飛得慢一點,如果他沒能趕來, 她也會這樣,用這般親昵曖昧的姿態與那琴師糾纏在榻上,也會用指尖撫過他的胸膛嗎?
洛長鶴半闔了眸,幾乎要穩不住氣息。
但…幸好。
幸好他隻是幻化了容貌, 其餘的…都是他自己的。
他極其沒出息、卻又不可自抑的這般想道, 阿霜碰過的、讚過的…都是他的。所以, 阿霜還是…不反感他的吧?
甚至有可能是喜歡他的, 哪怕隻是, 喜歡他的…
天可憐見,洛長鶴終於忍不住闔上眸,漂亮得過分的眉峰微微聚起, 到底是想不下去了。
相凝霜卻半點沒發覺。
她那隻手仍然如強搶民男的山大王般穩穩壓著身下人的肩膀, 一麵屏氣凝神注意著房外的動靜, 一麵暗地裏用了心法, 將自己外溢的靈力隱去。
樓下的腳步聲漸漸近了,聲音極隱蔽,隻有隱隱約約的氣息浮動。
她大概估算了一下, 估摸出來上樓的約莫有三人,樓下大堂還守著大概四人, 一眾修士都查的很仔細, 應該是打算一間一間的探過去。
……麻煩。
相凝霜在心裏輕輕罵了一句, 抬手脫了自己的外裳,又扯鬆了內裏的湘裙,身後便露出大半雪白窈窕脊背,亭亭一段瑩潤後頸處係著藤蘿紫的絲帶,玲瓏。
至於前麵的景象,更是看一眼都驚心動魄。
她身上獨有的清豔馥鬱香氣頓時濃厚,洛長鶴下意識睜開眼,霎時便是滿目的紅燭燈影下照錦帳銀鉤,紅霞映上深雪,隻有她昭昭一彎鎖骨,纖細又精致,目光放上去都嫌沉重。
他怔了一瞬,隨即近乎慌亂的、全然無措的閉上眼,下意識往後退去,卻忘記了自己還被身上的女子壓著,這一動彈立即便帶得木床重重一搖,吱嘎一響。
洛長鶴又是一僵。
相凝霜卻很滿意,俯下身湊在他耳邊,聲音放得極低,近乎氣聲:“…就這樣,繼續搖。”
“動靜弄響些。”她極大方的表示,“完了給你加錢。”
洛長鶴:……
他破罐子破摔般閉了眼,也不試圖掙紮了,隻是極隱蔽的一動手指,朝著屋中櫃子的方向輕輕一點——
那藏身櫃中,正看得興致勃勃、順帶驚歎榻上那美人一身雪白肌膚的花魁頓時一頓,委身昏睡過去。
孔雀性妒,對待伴侶時更是如此,哪怕是同性也不能多看。
相凝霜卻半點不知道這一番暗地機鋒,隻是依舊專注聽著門外動靜,隱約感覺到氣息慢慢逼近時,她心中生了點焦急,又出聲低低催促道:“…你動啊,沒力氣了嗎?”
不行,這病秧子靠不住。
相凝霜情急之下打算自力更生,伸手撐住了床帳,剛想探身用力搖一搖床架,沒想到身下的男子卻像是被踩到尾巴一般慌忙一避,她頓時失去平衡,眼看著就要倒下床去,慌亂中忙伸手一按——
身下的男子便頓時不可自抑般輕-喘一聲。
這一聲喘-息極輕,淹沒在床榻吱嘎與銀鈴叮零聲中,卻又深,像是實在難以自持,簌簌熱氣與曖-昧喘息夾雜,好聽得一塌糊塗,簡直讓人想再聽一次。
相凝霜有點尷尬。
她歪倒在男子身上,一隻手還慌忙按在不該碰的地方,被這聲喘-息燙得一驚,難得臉皮薄了一次,忙不迭收手。
這一收手卻顧前不顧後,她好不容易穩住的身體又失去平衡,直直向一旁栽去。
洛長鶴連忙伸手一牽。
可憐他半具身軀還僵著不能動彈,心緒亂得一塌糊塗,整個人都像是被丟去沙漠裏暴曬的小孔雀,尾羽都不知道怎麽擺,見她搖搖晃晃要倒下去便下意識去拉她,沒想到這一伸手,剛好碰到她半散的領口。
她衣裙本就散亂,一牽之下更是徹底散開領口,洛長鶴兩根手指已經搭在了她半邊肩膀。
肌骨瑩潤,玉雪一般,仿佛能被人手指碰壞。
他唬了一跳,連忙撤了手一讓。
沒成想這一讓又讓到她腰間,遠山起伏般細細一收束,往上是春色無邊,往下更是,他的手搭在中間,恰好盈盈一握。
洛長鶴徹底愣住,被燙到一半倏然收手。
相凝霜受不了了。
她這一會像株可憐小草般被這人一拉一放一拉一放,還沒搞清楚這人到底想幹什麽,便感覺到他突然一鬆手,徹底不管她了一般。
她立刻便反應極快的反手拉住他,硬生生借力直起了身子完成自救,急赤白臉的低聲吼他:“…你磨磨蹭蹭幹什麽呢!”
這一連串折騰看似複雜,實際不過幾瞬而已,動靜又實在大,因此頓時錦帳搖紅、鴛鴦被湧,喘-息聲、吱嘎聲、女子輕聲嗔語聲,都曖-昧的糾纏在了一起,任誰聽了都要臉紅三分。
走廊上的人也忍不住發出一點興奮的低笑。
“…這對倒弄得狠,也要查嗎?”
另一個人聲音嚴肅些,回道:“當然要查。”
相凝霜一頓。
說話的這兩人都是修士,用了傳音入密的法子,自以為尋常人族聽不見,因此說得毫不避諱。
她略一思索,抬手拆了發間釵環,偏過頭俯下身去。
“倆人都是凡人,沒什麽可疑的…謔…這女的帶勁…”
那聲音繼續響起,語氣輕佻,顯得更興奮了些。
暗處,洛長鶴眉眼倏然冷了下去。
相凝霜倒沒什麽想法,隻是仍注意著門外的動靜,正專心致誌之際,忽然一瞬天旋地轉——
他把她壓在了身下。
相凝霜睜大眼睛。
男子身上淡淡清冷的香氣在她鼻尖縈繞,不似尋常蘭桂香氣,更像是長天之下深雪般的純淨氣息,安寧而遠。
他的姿態也是如此,明明是有些狎昵的壓著她,他卻以肘半撐了身體,確保自己身上沒有一處接觸到她,臉也半偏著,她隻能借著隱約燭光,看見他微皺的眉,與傾瀉而下落在她頰邊的長發。
相凝霜沒有意識到他現在這個姿勢正好將自己掩得嚴嚴實實,隻是以為他突然開了竅打算好好配合,剛想一動身子,腰下卻一痛,下意識輕叫了一聲。
洛長鶴原本正在注意門外的動靜。
門外不過幾個金丹修士,他當然不以為懼,但他不能貿然出手,阿霜有她的打算,況且戚氏行事作風陰毒,這次打草驚蛇,日後勢必會多番攪擾阿霜。
他略思索了一瞬,打算這次回去後給阿霜解決掉這樁麻煩事。
以及…門外那幾個出言不遜的修士。
他輕輕一垂眼,殺意也生得毫無煙火氣,半晌還是略一猶豫,在心底默念了幾句佛經。
正在此時,相凝霜卻突然低低一叫。
這叫聲很小,像被踩了尾巴的、嬌氣的小狸奴,帶一點隱隱的痛意與委屈。
…很像是床-笫之間,女子討饒的叫法。
洛長鶴連忙抬眼。
相凝霜很煎熬。
她腰底下壓著個東西,很硬,似乎是掛在帳角的銀質熏球,應該是方才慌亂時落在了榻上,十分硌人,她自覺腰部恐怕都青了一塊。
於是她下意識抬腰,磨磨蹭蹭的挪,想將那枚熏球給蹭出來。
無奈她身上壓了個人,她這一挺腰,剛好撞上他堅實緊致腰腹,洛長鶴被撞的差點掉下去,下意識將她按回原位。
於是相凝霜又發出一聲痛呼。
草。
這人是不是傻。
她不敢開口發出聲音,想用傳音入密,這琴師又隻是個普通人族。便隻好憤憤地張開嘴對他做口型:起開——有東西硌著我了——
是很簡單的唇語,但洛長鶴完全看不懂。
他此刻神智已經下線了。
這就好像,你從小就是一個乖小孩,唯一一點堪稱叛逆的念頭就是想嚐一口酒喝,日日想夜夜念,終於有一天感動了上蒼,人家大手一揮,從天而降一汪酒池,直接把你給空投進去了。
於是,你暈菜了。
小孔雀這會就暈菜了。
他被她幾可蝕骨的香氣熏醉,自覺一動便陷入一汪春水,另一方麵又自虐成習慣,半點都不敢放任自己,生怕唐突冒犯到她惹她不高興。此刻看著她一麵注視著自己,一麵飽滿潤澤紅唇開開合合,仿若枝頭榴花初綻…
他極快速的扭過頭去。
相凝霜甚至聽到他低低念了一句佛號。
?
幸好此時門外的修士已經走遠去了下一間雅室,相凝霜忍無可忍,一伸手掀翻了身上的人,忙直起身把腰下的銀熏球掏出來丟開,一邊丟一邊怒瞪他:“…你怎麽回事,怎麽傻愣愣的。”
他一聲不吭。
等相凝霜終於有空看過來,才發現他就著她推的動作靠在了床架上,長發微散,仍然是偏著臉沒有看她,朦朧紅燭剪出他側顏,蒼白清俊。
她心裏一動,以為這人病弱身子受不了了,連忙又換了語氣問道:“你沒事吧?”
洛長鶴終於又神智上線,回憶起了一些管用的技巧。
他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慢慢開了口,虛弱的、軟軟的回答道:“不太舒服。”
相凝霜:……
她剛剛竟然有一瞬間覺得這人有點像洛長鶴,她真是昏了頭了。
她無奈地在心裏歎口氣,對這病秧子又輕不得重不得,隻好湊過去輕撫了撫他的背,安撫道:“辛苦你了,你緩一緩。”
相凝霜一邊拍,一邊也不想浪費時間,慢慢開口問道:“你一麵緩著,一麵聽我問你問題…”
“當初那方玉硯,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