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詭判

第89章定數

第89章定數

關於這些煞的命名和化泄方法,素來都有著不同的體係,各個門派自成一家,所以我知道的也有限,不敢多說,怕讓行家見笑了。而今天的要化解的叫柳弓煞,柳弓也就是陰弓,這個我倒是聽過的。至於柳弓煞這個名字,我雖然是第一次聽說,但是我想自己還是可以理解的。這個和地方的殯葬習俗有關,所以在別的地方可能就沒有這個說法。具體是這麽個情況,當棺材抬下地,準備下井(就是將棺材放入到墓坑裏,這邊把墓坑就叫井,挖坑就叫打井。),填井之前,需要在棺蓋的上方放置一枚陰弓。陰弓是用帶有一定韌性的柳枝彎成,用麻繩拉的弦,而箭則是用小拇指粗細的桑枝做成,當然現在已經沒有這麽多的講究,弓與箭隨意找個木質東西做成即可。在放置的陰弓的時候,槡箭要對著棺材的尾部,也是陰宅風水中的下位,同時要保證弦是繃緊的,但不一定非是滿弓,然後用草紙和瓦片壓住,草紙要剪成銀元的樣子。整個過程叫放陰弓,放陰弓的時候,槡箭絕對不可以對著人,所以必須保證棺材後麵沒人,有人時是絕對不可以放的。這個過程我曾遇到過,當時是在晚上放的陰弓,當時小不懂事,就站在棺材的下位伸著頭看,放弓的人喊了幾遍我都沒注意,後來被身邊的人猛地拽一把,扔在一邊的地上。我想說的,放陰弓在殯葬過程占據著一個十分重要的位置,並且素來被嚴肅的對待著,雖然時代不斷地變遷,很多環節被省略或者被簡化了,但是放陰弓一直被保留著,從未改變過。

至於為什麽要放陰弓,民間有兩種說辭,一種是說人死之後到了那個世界,會受到周圍的陰人欺負,給他一把弓箭好讓他打跑這些人。另一種說法是,死人過世之前可能會有怨氣,打陰弓就是把這股怨氣打出去,免得死後不安,回來擾亂家人。至於前麵一種說法,作為判書而言,我認為倒是有可能的,因為我知道確實存在著另一個世界,並且那裏麵也確實存在鬥爭。雖然如此,我還是認為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一點,因為桑柳皆是陰木,有聚陰的效果,而且可以把那股看不見摸不著的怨氣和陰氣凝聚起來,利用陰弓一塊打出去。但是這裏有個問題,就陰宅而言本身就需要聚陰,如果真得把那股陰氣全打出去了,陰人必然不得安生,所以後一種的觀點可能存在一定的正確性,但是不完全對,如果非要給一個解釋,就是為什麽不拉滿弓的原因。

冷超凡的家位於整個城市的正東方向,距離這個城市大概有八十裏的路程,冷超凡開得車。剛上高速公路,我就和老乞丐掐了起來。原因很簡單,我讓老乞丐給我說道說道判書一職的玄機,當然還是以那條蛇作為威脅,他老跟我打馬虎眼,滿嘴跑火車,就是不往正路上走。我說你幹了這麽多年,肯定知道前任判書住哪,你跟我說我去拜訪他。他說機緣未到,到了你自然就會知道。

我也來了氣了,罵道,“你給我滾下去,問什麽都不說!”

老乞丐伸頭往窗外看了看,忙把頭縮了回來,直拍胸脯說道,“哎呦,這麽快?”緩了一會神,低聲說道,“能跳早跳了,就沒見過你這樣的,把人往死裏逼!”

我說,“好,天機你不肯說,那我問你一個不是天機的問題!”

“你說說看。”

“當初那兩條蛇纏著吳瑞蘭,其實一直都在幫她的忙,也沒做什麽壞事,你為什麽非要治它於死地呢,趕走不就完了。”

老乞丐想了想,大概是在考慮到底可不可以說,過了一會才開口說道,“我雖然不知道吳瑞蘭是誰,但是事情沒你想得那麽簡單,你以為它們吃飽了撐的,沒事來到人的世界裏學雷鋒做好事?”

“可是它們確實做了好事,不但幫吳瑞蘭跟黃玄龍鬥法,還救過她的命。盡管會它們會吸食她的元氣,但是短時間還不至於治她於死地,可以功過相抵吧。”

“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問你,你知道它們為什麽要上那個吳瑞蘭的身嗎?”

“行為是動機的反映,它吸食元氣,這說明納元氣就是它的動機嗎,也就是說為了修行!”其實這個問題我以前就想過,所以對於老乞丐的提問,我能立馬給出自己的見解。就如老乞丐所言,確實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便宜事,他們肯定是有所求,但是我並不清楚自然界中那些靈性的神物為什麽要在人身上修煉,我一直以為目的很簡單,就是納人的精元以自補,煉丹修神。

然而實際上遠沒有那麽簡單,今天聽老乞丐說我才知道。我們一直不認同我們周圍有精怪存在,這是因為我們都一直太自我了。其實在我們的生活中,尤其是比較偏遠的深山老林裏,跟人一樣,都有很多年頭久的東西,具有了靈性。就像民間常說的四大仙,狐狸(胡仙),黃鼠狼(黃大仙),刺蝟(白大仙),蛇(柳仙),他們也是修煉來的,有些東西存在了,肯定有存在道理,這種四仙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竟然保存了這麽久,必然不是信口胡謅的。所以各位,不是我危言聳聽,我們都需要重新考量並弱化自我觀念,要把眼光放得遠一點,得看到茫茫自然中哪些所謂的異類。

這些東西一旦到了一定年歲就有道行,就跟人一樣,在成長中,思維和認識不斷發生了變化,但是人也就幾十年的大限,但是那些東西一旦經曆幾百年乃至上千年,它們的智慧就遠遠超越了我們。但是大自然是有法則的,也就是傳說中的道,其中一條最重要的就是輪回。這也是易經體現的思想,周而複始,一生萬物,最後再歸一,這裏的“一”即是太極。所以有生必然有死,沒有東西能逃得開,這些靈物要擺脫道的束縛,鑽天地章法的空隙,必然要經受種種磨練,躲避種種劫難。說到這裏,就和吳瑞蘭有關了,老乞丐認為那兩條蛇必然是算到了劫難將至,所以才躲在吳瑞蘭身上,想借她的身體作為避佑的所在,這個過程叫度劫。這種事情在演義和評書中都出現過,被人們傳唱。

老乞丐突然笑了起來,“誰說沒有定數,這就是定數,它們自以為可以逃過一劫,但是結果卻沒有改變,隻不過是繞了一個彎而已。”

“但是她們為什麽那麽怕我呢,如果真得是性命攸關,它們肯定不會走的。”

我問到這裏心裏突然想到一件事,就是當初吳瑞蘭說它們其實已經算到了我會出現,所以讓吳瑞蘭不要放生人進堂屋,然而因為當時我的頭被三伏打破了,滿臉是血,所以吳瑞蘭慌亂之中才忘了這一茬。這說明那兩條蛇道行還是有限,算到了一,即我是判書,我會過來,而我一來它們就危險了,但是沒有算到二,即沒算到吳瑞蘭會一時大意讓我進了去。這大概就是老乞丐嘴裏的定數,而我在整個過程中,其實不僅僅是我,其他所有涉及到的人,包括黃玄龍都是推動這個蛇精走向定數的棋子。這樣一想就太可怕了,我們都身處不同的定數中,又推動著不同的象走向各自不同的定數,身邊的人或物又在推動我們走向定數,難道這就是我們存活的意義?我不敢在想下去了!

這時老乞丐聽到我這麽說微微吃了一驚,眉頭不由得鎖在了一起,低聲說,“它們是自己走的?不是你趕走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身上正氣足嚇著它們了,但是昨晚哪條蛇明顯又不怕我,差點沒把我搞死!這事我怎麽也想不通,第一次見我就嚇跑了,第二次被我的魄力打了一下跑了,第三次竟然敢跟我玩命了!難道這東西成長的這麽快?”

老乞丐一聽完指著我哈哈大笑起來,鼻子都冒泡了,搞得我一頭霧水。

“幹嘛!”我生氣喊道,心想有事你說話,幹笑著什麽意思,“有話快說,老不正經的。”

老乞丐笑得都快喘上氣了,真得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最後胡亂抹了一把,往身上一擦,大喘一口氣,“哎呦,笑死我了!”然後看著我說道,“你知道黔驢技窮的故事嗎?”

“就這個?”我問道,“就這個讓你笑成這樣?”

“難道這個還不可笑嗎!”

“你有病!”

黔驢技窮這個寓言故事我想大家都明白,老乞丐的意思是,我身上這股正氣一開始確實把他們給嚇著了,第二次我發出魄力時那條黑蛇就探出了我的底,所以第三次另外一條青蛇(我想應該是青蛇,因為纏著我的是幾股青絲)就敢明目張膽跟我碰了,結果它贏了。黑蛇知道了我的底,至於青蛇又是如何知道的,我想它們應該有自己的溝通方式。可是情況就算是這樣,也沒什麽好笑的,老乞丐幹嘛樂成這樣,難道他真得是孤獨得太久了,一個不是笑話的笑話都能挑起他的幽默神經。

我偷偷看了老乞丐一眼,隻見他靜靜地看著窗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裏寫滿了茫然,這個表情與他昨天夜裏觀望星空的表情如出一轍。

我確定他一定很孤獨!

我們都沉默了好一會,最後是冷超凡先開了口,拋出一個問題,“那個老頭為什麽要吹我家的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