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詭判

第90章老總

第90章老總

“什麽吹你家的燈?”老乞丐一下從深思中醒過來。

“昨晚那個老頭,是我們二樓的,我們也沒什麽過節,他為什麽湊過來吹蠟燭,差點沒把我嚇死!”

我一聽二樓,心裏咯噔一下,隱隱約約感覺有事,忙問道,“二樓哪個房間?”

“就是我家正下麵的,對著樓梯口的!”

“現在還有人住嗎?”

“現在沒了吧,人家早買了新房子,老頭死後,就搬到新區去住了,因為考慮到拆遷問題,所以就沒往外租,空有半年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個房子也有問題,我說昨晚那個呼嚕聲怎麽這麽奇怪,聽得我心慌,像是貼在玻璃上的,並且打兩聲就停了。想到這裏我不由得一個哆嗦,他媽的,幸虧當時不知道那個屋子有事,不然就像我當時想得那樣嚇死人,隻是不知道這老頭為什麽經我訓斥之後竟然隻是看了我一眼,壓根就沒有害怕的意思。

“那老頭生前一定是非常節儉,節儉到令人發指的地步,所以容不得別人半夜還點燈。”我笑著說道。

“哈哈哈”冷超凡笑了兩聲,但不得不說笑得真難聽,因為他那副公鴨嗓子,“這點你倒是猜對了,不過老頭本來又聾又啞,到了晚年眼睛又不好使,就這樣還四處跑,把飲料瓶子往家裏撿,聚多了賣錢。為此家裏人都氣得不行,因為他家的經濟條件很好,就老頭出了奇的省,你說他圖什麽!”

“可能是老頭窮怕了,特別是經曆過苦日子的人,都懂得珍惜!”

說到這兒,我想我找到了老頭吹燈的原因了,還是涉及到上麵提到的輪回。死亡並不是輪回的開始,這個我想大家都能接受,隻是生命的存在形式發生了變化。但是有不變的,生命的軌跡和外觀形貌。之所以說生命的軌跡沒變,其論證依據是窮人死了還是窮鬼,餓死的人死了之後依然挨餓,欠了債的死了以後還要還,或者說深一點,就是死後還會處在之前的因果中,這種烙印是擦不去的。而之所以說形貌不變,這就涉及到中國鬼文化中形形色色的鬼,它們都保留之前的形態,比如餓死鬼依然幹瘦如柴,例如趙老太太,再如吊死鬼眼睛突出舌頭外伸,比如徐玲,再如我剛見到冷超凡時那兩個看著電腦屏幕的死鬼,肯定是死於車禍。如此推敲就得到了那個老頭吹燈的原因了,也能解釋他為什麽經我嗬斥竟然不理睬了。吹燈是因為他節儉,而不理睬我是因為他又聾又啞,而且眼睛不好使,壓根就認不出我這個判書。想到這裏,其實我可以得出更多的結論,比如鬼會不會老死,鬼是如何勾魂的,甚至能得出花狸貓給我的那張字條的意義,但是這個時候我已經到了目的地,而這些結論也是之後才推導出來,所以還是放在以後說。

冷超凡住在一個小鎮的邊緣,這個小鎮實際上就是當年我爺爺和一個村裏人賣糧食的地方,大家可能忘了,就是前麵說到他們回去時遇到了鬼市。鎮子不大,名副其實的孤鎮,也就是中心位置比較熱鬧一些。鎮中心有一條南北走向的街,最多不過二百米,姑且成為街吧,兩側是清一色的兩層樓房,一層是門市,賣的東西比較多也比較雜,二層則是店主們吃住的地方,陽台上搭著衣服,屋上頂著太陽能熱水器。車子下了高速就順著這條街往北走,其實這個鎮子我是來過的,雖然時間比較久了,但是變化並不大。現在不是逢集的時候,街上略顯得冷清,街兩邊的店鋪雖然開著,但是壓根就沒有人光顧。路麵上成片地曬著豆杆和玉米,不知道是誰攤在了這裏,車過去時發出咯咯的聲音。一有風起,那些被壓碎的豆杆粉末便迎麵撲來,整條街顯得又髒又亂。我連忙將車窗關上,不由感慨道,“幾十年不變的落後,落後到人們從骨子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冷超凡笑了笑,說道,“等會我們到家了,如果遇到我大哥,千萬不要亂說話。”

“為什麽?你們不合?”

“這事你別問了,誰家沒有個頭疼的問題。他們要是說什麽難聽的,你們也別往心裏去。”

我說你別這樣說,搞得我心裏有壓力。我看了看老乞丐,他現在雙眼亂轉,到處瞅,看來對於冷超凡的話,他就沒往心裏去,也不知道是他太沒心沒肺了,還是就沒聽見。

車走到街北頭就轉頭向西走去,這邊路比較難走,顛簸的比較厲害,路過一個小賣鋪,路過一所小學。這時迎麵走來一個人,老頭,年紀在七十上下,圓頭圓臉,頭發稀少但是胡子特別茂盛,花白一片,像是圍著花毛巾,穿得非常體麵,猛一看不像是農村人,倒是下鄉養老的資本家。手裏握著兩個鵝蛋大的玉球,一邊走一邊轉著,這個叫盤玉,是養玉的一種方法,整個人看上去特別精神。

“這個老頭看著怎麽跟個流氓一樣,你看像不像花和尚?”老乞丐指著那個老頭說道。

經老乞丐一說,冷超凡這才轉頭看過去,哪知他看了一眼後,慌忙把車給停了,拿著煙就走了下去,滿臉堆笑說道,“老總,原來是您老啊!”邊說邊掏煙。

那個老總也確實夠拽的,接過煙頭昂著老高,不陰不晴地說道,“老三啊,怎麽回來了!”

“這不,近一個月沒回來了嗎,今天得空,回來給我媽添添墳。上次多麻煩您了!”這裏添墳就是我們常說的上墳,指的是給死去的親人燒化紙錢,寄托哀思。

老總聽了冷超凡這句話,臉色忽然一變,不過隻是轉眼的事,立即又恢複了過來,慢條斯理地說道,“不錯不錯,年輕人有這份孝心很不容易,去吧。”

“好嘞,您老走好!”說著就轉身,往回走。

“老三怎麽變成孫子了?”老乞丐說道。這裏老三就是冷超凡,他是隨那個老總叫的。

我說你少說話哈,小心別人揍死你,我可護不了。

“剛才那人是誰呀,很威風!”我見冷超凡進了車忙問道。

“老總,在我這裏很有地位,誰家遇到白事,都找他主持大局,從來沒有人敢對他不敬。上次我媽過世還是他給主持的!”

“聽起來很搶手的樣子!”

“人家懂得多嘛,沒辦法,現在社會無論哪一行,懂得精就是人才。”

冷超凡啟動了車子,繼續前行,我回頭看了看那個老總,發現他也正往這邊看,看了好一會才轉身走了。這時周圍的民宅逐漸起了變化,不再是之前的小洋樓了,而是連成片的紅磚青瓦,很明顯,經濟上的差距拉開了。汽車穿過了一大片田地,今年確實旱得不輕,田裏的莊家都焉巴了。靠天吃飯,對於農民而言,算是第一不幸。

我們進村的時候,仍然有很多看熱鬧的人,不時駐足觀瞧,這跟我和玻璃第一次進村時是同一個情況,反映出了這兩塊經濟發展地確實很平衡。

這時冷超凡把車速放慢了,對著路邊一個人喊道,“大哥,我回來了!”

我和老乞丐忙抬頭看過去,因為冷超凡說他大哥好像有點難纏,所以這才特意關注了下。四十來歲,個子偏矮,估計也隻有一米六五左右,說胖不胖,說瘦不瘦,有點黑,臉上幾出幾入,說句不好聽的,長得很磕磣。真不知道他和冷超凡到底是不是一個媽生的。

那人好像在路邊跟人爭執什麽,聽冷超凡一喊一個激靈轉過頭來,然後一瘸一拐跑了過來。這人穿著一個淺藍色的長褲子,像是工人的製服,也不知從哪搞來的,腳上穿著一雙拖鞋,由於褲子過長,褲腳都竄到腳下,踩著,上身穿著一個白色的背心,黝黑的皮膚。一個標準的農民打扮。

“哎呦,老三你咋回來了!”

冷超凡並沒有正麵回答,而是用一個問題遮了過去,“大哥你腿怎麽了!”

“小事兒,小事兒,那個什麽,你嫂子病了,等會看看去。”

“行,我先看看我爸去!”

他大哥壓根就沒聽冷超凡說這一句,因為他說完就又跑了回去,跟別人繼續爭執起來。

“你大哥也沒你說的那樣,不挺好的嘛,除了長相不咋滴。”我說道。

冷超凡嗬嗬一笑沒說什麽。然後車子往前開了五六分鍾然後往南一拐進了一個巷子,進了巷子可就要了命了,巷子地麵是土的,家家門前排水溝,加上路本身就不平,高高低低,差點沒把我和老乞丐顛吐了。我感覺在車裏晃來晃去,最後下了一道坡車子才停下來。

“我的乖乖,這巷子這麽深,我這把老骨頭,差點沒散在你車裏。”老乞丐長出了口氣說道。

“散了,我幫你一根一根揀出去。”

老乞丐瞪了我一眼,扶著車門下了去。

一個土牆圍成的院子,從外麵看還不小,院門朝西,門上端搭著一個麥杆繕成的遮雨棚子,三棱柱的樣子,形狀類似於瓦房的房頂,這個本地稱為門樓子,用於遮雨遮陽。

進了大門,院內的結構就一覽無遺呈現在眼前。院子北牆一側,並排著三間大磚房,開口向南,看樣子像是剛蓋起來,西邊一間門前有一口壓力井,出水口對著一條水溝,水溝東西穿過院子,流到對著院門的小菜園子裏。這個菜院子很大,依著東牆,用幾根木棍斜叉交織圍成,裏麵搭了很多菜架子,架子上爬滿了枯藤,這個季節確實也沒有什麽可以再綠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