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詭判

第168章白狗

第168章白狗

我剛走到小好的門前,就聽見屋裏麵傳來“咯咯咯”的笑聲,很沉很悶,聽起來十分蒼老。很明顯,這不是小好的聲音,看來劉廣亮果然在小好的房裏,他並沒有走。

然而玻璃並沒有聽見,抬手就要敲門,我見狀忙一把拉住他,低聲說道,“聽,屋裏有聲音!”

屋裏沉靜了一會,然後歎了口氣,說道,“雖然你這次掘我墳墓,也算是幫我解除了封咒,但說到底還是有違天道,我現在也不取你性命,就拿走你一魄,讓你們家以後香火無繼。”

這幾句話說得非常清楚,聽得十分真著,而玻璃後來說他當時什麽也沒聽見,我想不但是玻璃,換個人可能也聽不見。隻是當時我不明白劉廣亮說這句話的意思,為什麽少了一魄,就會沒孩子。現在一想這應該和三魂七魄運行機製有關,少一魄,機製混亂,或是精血不足,或是生氣不旺,致使生育能力欠佳。

我一聽劉廣亮要下手,當即抬腳向門踢去,門是挺結實的,但門栓實在是不堪一擊,啪一聲斷了,兩扇門順勢被踹開了。我一個箭步衝了進去,站在屋子中間,看向小好的床。

“劉廣亮,不可胡來!”

就在我衝進來的瞬間,借著從窗戶透進來的月光可以看見小好的床前確實立著一個人,但當我穩住身子的時候,那人影已經不見了。這時,小好應聲彈坐了起來,驚叫一聲,“誰?”

我走了過去,叫他一身是汗,胸前起伏不定,似乎做了一場惡夢,我問道,“看到劉廣亮了沒有?”

“哎呦,你可嚇死我了。”然後鬆了口氣,問道,“什麽劉廣亮?劉廣亮是誰?”

我想剛才劉廣亮說隻取小好一魄,並不要他性命,看來小好暫時也不會有性命之憂。既然如此,至於劉廣亮是誰,實在沒有必要讓他知道。而且剛才他提到解除封咒,想必就是指楊老爹在他墳墓上做手腳的事。看來他的目標主要還是楊家,當然還有我,而對成才和小好,並沒有下死手的意思。成才之所以搞成那樣,是因為魂魄被他自己丟於兩處,這點是他自作自受。說到這,有人就提反對意見了,既然他沒打算下死手,那幹嘛還讓鬼童在成才的床下放火,雖然被那條狗叼了出來,沒成事,但也說明他有這個動機。這一點我在前麵介紹鬼童時就說了,鬼童雖然受命於劉廣亮,但是它們自然也有它的天性,貪玩,是非不分。劉廣亮後來也說,他自知若是害人太多,必不容於陰陽之法,所以對於成才和小好,他本意就是折騰一段時間就算了。看來,劉廣亮還算有些見識,懂些其中的道理。然而鬼童不知道分寸,就瞎搞了一通,險些害了成才性命。

這時玻璃也跟了進來,看見小好坐在**,吃驚說道,“哎呦喂,你還真睡著了剛才,鬧那麽凶,你都不往心裏去,心真寬!”

我暗想,他哪是心寬,分明是被劉廣亮控製了心神,困在了夢中,所以對於外麵的動靜根本就聽不見。也不知道在我剛才進來的時候,劉廣亮到底有沒有對他下手。

我問小好現在感覺怎麽樣,他說隻是做了一個夢,沒事,就是累。我一邊環顧屋子,一邊問小好做了什麽夢。他說感覺自己一直在飄,腳跟沾不著地,心裏著急。

都說夢是心頭想,然而有時候卻不盡然如此,有時候就是感應,人體有很多你猜測不到的玄機。當初玻璃一縷魂魄丟在井塘,當我把他帶到井塘招魂時,他就不安分雙手亂抓,這也是感應,包括那後來他說夢見在水裏遊泳,被人往水下拖,這還是感應。所以我想小好這個夢有可能就預示著他的一魄確實被拿走了。至於小好後來有沒有孩子,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沒時間去打聽這些事。

“對了,這麽晚了,你們怎麽在這裏,成才怎麽樣了?”

小好的問話一落音,就聽見門外麵傳來“嘭”一聲響,好像有東西摔在了牆上,緊接著就是“嗷—”一聲慘叫,是那條白狗的叫聲。我趕忙走了出去,隻見這條狗側躺在地上,頭無力地放在一邊,渾身不住地抽搐,嘴裏鼻孔裏算是血沫子,呼吸明顯又沉重了很多。

“哎呦,我家狗狗怎麽成這樣了。”小好跟過來一見這幅場景不由得大驚失色,就要走過去,我連忙拉住他。不知內情的人,肯定以為這條狗是瘋了,自己往牆上撞。但是我和玻璃都清楚,絕對沒這麽簡單,剛才它差點被吊死,早已虛脫了,動都動不了,哪有這麽大的力量把自己撞成這樣。一定是劉廣亮看它礙眼,要把它弄死,所以我認為劉廣亮一定還在這裏。

小好見愛犬受到如此重創,一時情緒失控,把胳膊一抽,從我手裏掙脫出去,然後跑白狗身邊,摸著它的身子痛哭不止。我沒養過狗,一時也體會不了小好的心情,我想如果是我,我可能也會傷心,但不會像小好那樣悲傷到痛哭的地步。我回頭看了看玻璃,玻璃更是鐵石心腸,因為他都能一腳把小狗踢到河裏去,更別說這個了。隻見他把嘴一撇,表現出不屑一顧的樣子。其實玻璃和我在這一點上有些相似,就是對於勞苦大眾,我們都會報以深深地同情,但是對於畜牲,我們就得另當別論了,這一點注定我們沒有普世的博愛。不過我似乎要好一些,至少對那條黑蛇,我確實是動了惻隱之心。

緩了好一會,那條白狗才微微動了動,看著小好,眼神渙散遊離不定,我看這個眼神就知道這條狗大期要到了,肯定活不了了。白狗想抬起頭,卻抬不動,隻是在小好的手劃過它的嘴邊時,它伸出舌頭小好的手上舔了舔,帶著不舍的神情。這一刻,四周一片安靜,隻有血沫子伴隨著呼吸,在鼻子裏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突然白狗一聲哀嚎,便停止了抽搐。小好也哇一聲哭了出來,手不停地搖著地上的屍體。我們都不是小好,無法理解一個二十七歲的男人,竟然為一隻狗而痛哭流涕,悲傷如是。

白狗死了,為了護主而死。它自知越過大限,一旦得機便可修成正果,但是它並沒有因此棄主人而去。而是在最危險的時候,它用生命捍衛著這戶人家。畜牲的身份是卑微的,但流露出來的情感,往往更加震撼人心。

蘭香一聽小好哭了,趕緊打開門,問,“怎麽了?”

我說沒事,你快把小好弄屋裏去。可是我還沒說完,玻璃從後麵猛地一把將我推到一邊,我回頭剛要開口罵你有病,這時就聽得屋頂嘩啦嘩啦一串聲響,連連幾塊瓦片如同下雨一樣,落了下來,摔在我剛才站立的位置,粉碎。

“那孫子藏在屋頂了!”玻璃嚷道,“我看到綠眼睛了。”

蘭香一聽,趕緊把小好扶進堂屋去了,臨走時說道,“大師,小心點。”

我心裏一陣苦笑,她一定是把我和玻璃看成什麽捉鬼大師,然而實際上呢,我們師出無門,法力全無,也沒有什麽法器。所好的是我憑天生異常,能看透陰陽,才有資格審陰陽之事,而玻璃本身就是招邪的貨。要說什麽真材實料,嗬嗬,這個真沒有。

不過想到法器,我心裏突然一動,目前可用的法器也就是那兩塊陰陽魚和玻璃的煞刀。煞刀現在肯定不能動,動了門口那些家夥很可能就會一股腦衝進來,想攔都攔不住。說到底隻有借助陰陽魚來殺鬼,而陰陽魚在楊家,所以現在我們必須趕到那裏去。而且我想現在劉廣亮明顯是衝我來的,包括門口那些東西很可能也是他引來圍堵我的。如果我離開這裏,劉廣亮一定會跟著我們走。

“去楊家!”玻璃突然冒出了這句話。

這一點他和我想一塊去了,我們當下從院牆翻了過去,一路向東跑去。玻璃之所以要去楊家,他給的解釋是劉廣亮的頭號敵人應該是楊老爹才對。而他竟然留在這裏一心對付我,隻有兩種可能,第一楊老爹已經掛了,第二種可能是他根本進不了楊家。而綜合分析後者可能性會更大一些,理由那雙綠眼睛消失了,很可能是陰陽魚鎮宅作用。

還有一點是我沒想到的,玻璃說楊老爹屋裏的那個神壇一定有玄機。那個神案我沒仔細看過,而玻璃從一到楊家就在神壇跟前搞這搞那。後來玻璃說他當時是把亢龍符埋到香爐裏麵,因為他猜到了楊家一定會來偷,放在那裏會安全一些,而且那個香爐是青銅的,放在裏麵有屏蔽的效果。這也是為什麽鬼童敢夜半放火,老二魂魄來偷陰陽魚空手而歸的原因,因為當時亢龍符壓根就不在他的身上。玻璃說當初去成才家的時候,他說進屋上炷香其實就是為了把亢龍符取出來,用作驅鬼的法器。看來古人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有時候還是有點用的。

我問那神壇有什麽玄機,他說那個神像感覺像是活的,而且按道理劉廣亮被放出來後,他是不可能放過楊老爹的,但楊火出事了,老二出事了,老大媳婦出事了,齙牙男出事了,楊老爹卻一直沒事,可能就是受到那個神壇的庇佑,這一點很可能連楊老爹都不知道。當然這個是玻璃的推測,管不管用恐怕不是他想想就行的。

小好家門前有一條東西走向的小路,往東走上三十多米,迎麵就遇到一個南北的院子,院牆正好把路給截斷了,沒路了!

“走巷子!”玻璃拿手一指北麵的巷子,說著就跑過去,硬生生把自己塞了進去。我一看這哪是什麽巷子,就是兩家院子中間的縫隙,最多也就八十公分寬,不到一米。這樣的寬度,我橫著身子過去沒問題,但是玻璃過去恐怕會有點難度。

也不知道這排房子是怎麽蓋得,東邊家的院子比西邊家的院子足足伸出有十五六米,這個在我們那裏絕對是不允許,這叫擋勢。尤其是下家院子的長度更不可以超出上家的院子,否則兩家肯定得打起來,因為擋住運勢,或者說擋住家庭出路。所以我們看農村所有的房子都是一排排的,前後整齊劃一。同樣,相鄰房子,左右前三方也講究高度一致,即屋尖高度和大梁高度要一樣高。當然現在經濟騰飛了,別人有錢蓋兩層樓房,你蓋不起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別人總不能等你吧,所以高度一致都是針對瓦房來說的。

“等會我們到了齙牙男家,你拿你的亢龍符,我拿堅冰符,神像留給蔥花。”玻璃收住腹,憋住氣在前麵喊道。我心裏暗笑,你還真會打算,到時哪有這麽如意的事。

不料這時玻璃突然又喊道,“他媽的,快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