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詭判

第173章人心(中)

第173章人心(中)

我故作輕鬆笑了笑,“雞鳴狗盜之術,能奈我何。別忘了我可是執法陰陽的判書,陰陽兩路的空間,我可以自由來回。你說到底就是一個孤魂野鬼,如今越境犯陽已是壞了天地章法,我勸你還是早早收手,了了這個輪回!”

劉廣亮嗬嗬笑了兩聲,帶著鄙視的意思說道,“你的底子我還不知道,憑你的能力不可能回來。我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想讓我自動退出?哈哈,很容易,除非他死!”劉廣亮拿手一指楊老爹,咬牙切齒,“困了我幾十年不得輪回,他不死,我心頭之恨難平。”

“冤冤相報何時了,你和他上一輩有仇,何必遷怒於下一代!”

“啥糊塗判書,按你的邏輯,你應該質問他,我和他爹有仇,我們都已歸西,他為何還要插一杠子?你再質問他兒子為什麽還要掘我墓穴,燒我棺塚,分明是他們欺人太甚,你這個糊塗判書竟然把不是都推到了我的身上,恐怕難以讓人信服!”

確實,仇恨這種事哪是說想斷就斷的,冤冤相報何時了從來都是第三方站在一個不疼不癢的角度人勸別人和好,但是畢竟不是局中人,不可能體會到他們的感受。但是現在楊火已經死了,老二殘了,怎麽說這邊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有必要這麽糾纏下去嗎?還是勸勸他,看看有什麽可以挽救的措施沒有,畢竟人來一趟世間很不容易。

這時,齙牙男開話了,“我爺爺與你出生入死,當初他為救你而中招,被抬回來之後,生根已斷。你為何鐵石心腸,死活不願借出亢龍符,試問你良心何在?”

劉廣亮看著正在地上打滾的楊老爹,嘲笑道,“你是這麽跟他們說的?哈哈哈……”不過劉廣亮剛說完,突然戛然而止,不笑了,臉色變得凝重起來。與此同時,那邊楊老爹和蔥花也停了下來,躺在地上也不動了。

事情好像出現變化了,而且從劉廣亮的神情上看,似乎有什麽事超出了他的預料。我看著齙牙男,齙牙男看著我,都是一臉茫然。

“幹什麽,要造反嗎?”劉廣亮突然對著前麵的空地喝道,“不聽使喚,回去再找你們算賬!”

這句話說得蹊蹺,似乎透漏一個玄機,這個玄機我能猜到,相信大家也能猜到,但是齙牙男和老大肯定不知道。原因很簡單,他們兩個人壓根就看不到什麽東西來過。我估摸著是劉廣亮招來的哪些邪祟罷手不幹了,因為楊老爹停下了來。也正是基於他這句話,才有之前的猜測,即那些邪祟不是他招引來的,而是被他強行拉過來的,受他控製。

恰好這個時候,我和老大把他拉倒在地上,我又用土迷了他的雙眼,使得他分了神,也正是這個分神,這些所謂的邪祟方才驚覺過來。為什麽要加上所謂兩個字,因為邪祟是對所有精靈魔怪的統稱,雖然名字上聽起來挺邪乎的,但是大部分都走正道,不會輕易走出自己的圈子。就像那條黑蛇一樣,在自然界本來各安天命,但是為逃避天雷地火潛入人間,自認為是一條捷徑,不料這一招走錯,不但沒了真身,還落得被追殺的下場。所以一般來說,這些東西一般不敢輕易犯境。

劉廣亮話剛落音,四周的光線發生了變化,月光逐漸撒落下來,照在地上如同下了一層霜。我抬頭一看,頭頂上那一大塊黑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殆盡了。它們都走了嗎?

“你既然已在定數之外,為何還看不透這世間情仇之事。如今老三楊火已死,而且死時不得全屍,死後無葬身之地。老二現在有口不能言語,麵目畸形,恐怕以後成家無望。老四楊樹手臂已折,能否複原還未得知。楊老爹生根已斷,距大去之期也已不遠,到了這個地步,你還不肯放過他們嗎?好歹你與楊木楓也曾出生入死過,你於心何忍!”

劉廣亮沉默了一會,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已料定我死之後,他們會對我做手腳,所以我放下了七枚金龍罩玉盞,安排了兩個鬼童。本來就想事情已了,你若不犯我,我必然不再找你麻煩。按道理我現在早該輪回,不料楊金星斷了我墓塚生氣,我被困住,成了今天這個樣子。而後楊火又掘我墳墓,中了我的招子,但也給了我一次出來報複的機會。上天注定楊火要給他老子挖墓坑,這怪不得我,一切都是他們自找的!”劉廣亮說完,雙手一撐,繩子吃緊,我因為手心有傷,一時沒拽住,繩子直接脫手而去。

劉廣亮擺脫了牽製,二話不說,大步流星就向楊老爹跑去,看樣子他還是不甘心,要對楊老爹動手,我和老大一見,趕緊跑去準備護著楊老爹。不料劉廣亮這時突然方向一轉,朝著大門就飛奔過去。

我心裏一沉,糟了,上當了。今天要是走了他,以後這個村子恐怕就不會那麽安寧了。眼見著他就出了門,不料此時自外麵突然闖進一個人來,正好和劉廣亮撞了個滿懷。可能這個人確實有急事,跑得太猛,用物理學描述就是動量很大,這一撞竟然把劉廣亮撞得倒退兩步,腳下不穩,正倒在我身邊。

我一見機不可失,手起手落,拿起亢龍符對著他的腦門就蓋了下去,隻聽劉廣亮一聲怒吼,雙腿一蹬,就不動了。

成功了嗎?

我對著玻璃的臉打了兩巴掌,“玻璃,醒醒?”

玻璃動了動,咕嚕爬起來了,嘴裏嗚哩嗚哩喊道,“大黑蛇,大黑蛇……”

“哪有什麽大黑蛇?”

玻璃猛然清醒過來,立時感覺不對勁了,吐了一口唾沫,趕緊用手摸了摸臉,嚷嚷道,“我的臉,我的臉怎麽了?”

玻璃的臉剛才受了我一拳,轉了好幾圈,這能好的了嗎,現在腫得跟屁股一樣。

“有鬼,有鬼!”玻璃突然抬起手指了指門口,剛喊完身子一軟又倒在地上了。

我心裏一驚,哪來的鬼,莫不是他看到了劉廣亮?當下回頭一看,隻見一個黑色的影子立在大門口,全身炭黑色,雖然這會月光比較好,但就是看不出那個人的摸樣,並且此刻這個影子正慢慢地一點點消失。

楊老爹掙紮著坐了起來,也抬手一指那個人影,喊道,“還就老三……老三!”然後一仰頭也倒在地上不動了,我估計他是因為傷心過度,或者流血過多昏倒了!

“就知道你要往這個方向走。”齙牙男突然一嗓子吼道,緊接著“啪”一聲響,將手中的碗摔在地上。摔個碗在平時看起來,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動作,齙牙男這個碗摔得可真有水平,隨著碗啪一聲脆響,南邊的天空突然傳來轟一聲,如同一個悶聲雷,整個大地頓時為之一動。我心裏一驚,齙牙男這是什麽招數,怎麽搞出這麽大的動靜。

這時隻聽得噗一聲,一個黑影在齙牙男跟前現了出來,須發盡白,眼睛透綠,穿著一件黑馬甲,正是我在夢中見過的劉廣亮。

劉廣亮一現出身來,立即就有了應象,天色一暗,風聲大作,卷起院子裏塵土漫天飛揚。我一時也搞不清楚這風是劉廣亮搞出來的,還是齙牙男搞出來,所以不敢絲毫大意,趕緊圍過去,盯著劉廣亮,唯恐他再做惡。

劉廣亮就出現在齙牙男的跟前,再聯係齙牙男剛才那句“就知道你要往這個方向走”,前後一想才知道這句話意義可深了去了。看來齙牙男到底不是一般人,不對,我回頭看了看楊老爹,他才不是一般人,因為是他讓齙牙男守在那個位置的。不過即便如此,齙牙男能將我把那個空間找回來,這說明他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風勢越來越烈,呼呼作響,迷得人睜不開眼,四下一下變得非常暗,暗到模模糊糊隻能看見人影,劉廣亮和齙牙男麵對麵立著,都不動也不說話。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鬥法,因為並沒有鬥法的跡象,但是都不動就有點怪了。我和蔥花對望了一眼,我想在這裏麵楊老爹歇菜了,老大啥也不知道,隻有蔥花還稍稍懂一些,看能不能從她那裏得到答案。然而蔥花卻搖搖頭,那意思是也不知道。

這時我耳朵裏突然傳來一陣陣嗡鳴聲,又是這個聲音,和剛才一樣,鑽得腦袋生疼,就像揪住了腦神經一樣。我連忙捂住耳朵,但是這個聲音好像是從耳朵裏往外傳的,捂住根本就沒有用。一陣耳鳴之後又隱隱聽到有兵甲之聲,什麽是兵甲之聲,說的俗一點,就是象無數個鐵片互相撞擊的聲音,比現在風鈴的聲音要沉重許多。哪裏來的兵甲之聲,我抬頭四下看了看,這頭一抬就看到了大門上方的那個堅冰符了。我的天,可了不得了,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燒得火紅一片,就像剛才高溫爐裏掏出來一樣,看著都讓人心驚膽戰。

堅冰符燒成這個樣子,那亢龍符呢。我低頭找了找,卻找不到。我記得剛才把亢龍符蓋在了玻璃的腦門上,逼出了劉廣亮,後來玻璃起了身,這個符應該掉在了地上,而按位置推算應該在門下麵。但是門下麵隻有玻璃躺在那裏,亢龍符不見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壞了,難不成玻璃第二次倒下來的時候,正好又把它壓在身下麵?

我邁開步子,準備過去把玻璃翻個身看看,這時劉廣亮吼道,“你—該—死!”我回頭一看,隻見齙牙男癱倒在地上,雙腿亂蹬,一隻手扒住自己的玻璃,似乎要把什麽扒下來,看情形他是被人掐住了喉嚨,然而劉廣亮本人卻依然站在那裏,絲毫未動過。

怎麽辦,救玻璃還是救齙牙男?這個疑問在我腦子裏隻過了一遍,我便毫不猶豫地向玻璃跑去,因為他才是我最近的人。

可是我沒跑到跟前,玻璃竟然自己嗷嘮一嗓子蹦起來了,喊道,“哎呦,啥玩意,要湥(音,方言,燙的意思)死我啊!”邊哭邊跳腳,拿手不斷地摸自己的後背。他一起身,一股肉味便四下蔓延開來,我看了看地上的那個通紅的亢龍符,暗想玻璃你太有種了。

怪事發生了,亢龍符現在不但又紅又熱,玻璃一起身,它好像有了感應一樣在地上亂顫,幅度越來越大,最後竟然蹦了起來,啪一聲貼在了鐵門上。按道理鋼鐵在高溫下,如果溫度達到了臨界點,磁性會完全消失,這叫去磁。就像我們常用的不鏽鋼,多為奧氏體不鏽鋼,而奧氏體就是在高溫下得到的組織,不具備磁性,又因為其鎳含量較高,冷卻時保留了奧氏體組織,因此奧氏體不鏽鋼也不具磁性。但是今天這個亢龍符在高溫下竟然還有磁性,並且磁感應強度還這麽大,真是匪夷所思,這就證明它確實不是一般的材質。

“我不甘心!”背後劉廣亮突然吼道,“你身為判書,案情不明,執法不公,必會折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