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詭判

第174章人心(下)

第174章人心(下)

從語氣和分貝上分析,劉廣亮這一聲應該屬於怒吼,而且還是暴怒那一種,透著絕望。玻璃一下被鎮住了,也忘了疼,手放在背上不動,眯著眼走近幾步,眼瞅著劉廣亮,問道,“你就是那個老鬼劉廣亮?”

我趕緊跑過去,把玻璃擋在身後。因為現在陰陽魚起了效果,據說能殺鬼,雖然不知道行不行吧,但看情況好像確實威脅到了他。我擔心他現在無處遁形,後退無望,萬一再潛入玻璃體內,這可就麻煩了。

這時,我發覺耳鳴聲越來越強烈了,感覺五髒六腑都在以一個頻率顫動,腳下不由得一陣發虛,身子隨之不斷發顫。我看了一眼老大和玻璃,他們卻一點事也沒有,根本就感覺不到。玻璃這個時候發現我不對勁了,趕緊攙住我,問我怎麽了。

我勉強擺擺手,示意沒事,其實我知道是兩塊陰陽魚共振,引起的波動影響到我了。上次在成才家也共振過,不過那次強度比這弱多了,根本就感覺不到。這一次可不一樣,這次是由劉廣亮激發的,他是鬼精,引起的共振強度要大的多。盡管我知道原因,但還是不能說出來,我擔心玻璃會考慮到我,把那兩塊陰陽魚給扔了,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前功盡棄。至於劉廣亮說的案情不明,執法不公,我也不想再跟他磕下去。他位於定數之外,根據老乞丐的理論,自然法則,超出大限便需誅殺,以免生出禍亂,人也不例外。所以,無論無何,劉廣亮留不得,就算沒有今天這個案子。

我說玻璃你就躲在我身後千萬不要動,我先穩住心神。玻璃扶著我坐了下來,我閉上眼一邊又一遍誦念花狸貓送給我的偈語。劉廣亮的吼聲,玻璃和老大的驚叫聲,蔥花的哭聲,齙牙男的喘息聲,在我的腦海裏慢慢消失了,一切都安靜了。然而這些聲音消失以後,我的眼前隱隱約約出現了兩個人,年齡在三十上下,一人舉著一個火把,火燒得很旺盛,照亮了周圍的牆壁。這是一個石室,中間有個石台子,上麵擺著很多東西,在火光下閃閃發光,看起來特別貴重。兩個人一手端著火把一手不斷地把這些東西往地上的布袋裏裝,臉上都洋溢出滿足的笑容。可是他們沒看到,這個時候四周的牆壁上和天花板上,逐漸現出無數張臉,一幅幅帶著詭異笑容的臉。而他們身後的地上也不斷有一雙雙白手破土而出,慢慢向他們摸去。火苗開始不斷跳動起來,變得綠瑩瑩的,映在兩人麵孔上,場麵變得陰森恐怖起來。那兩個人這才發覺不對勁,頓時慌了神,麵麵相覷一下,轉身就往外跑。

外麵是一條狹長的甬道,很窄,一個人走肯定沒問題,但要是兩個人同時往外擠,肯定行不通。然而現在的情況由不得他們不去擠,因為甬道的地麵也紛紛伸出手,張牙舞爪去抓他們的腳,而且索性有不少鑽出地麵就追著他們跑。

兩人一見情況緊急,似乎都生下了惡心,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都想把對方推到後麵去,為自己爭取一絲逃生的機會。不過兩個人都沒能成功跑出去,都被手拉住了,站在那裏身子不停地抖動,其中一個不堪忍受,倒了下去。

畫麵到此戛然而止,整個過程就像是一場無聲的電影,很短暫,就像我看到來富叔和桂花嬸在山南開地一樣,不知道夢,還是因果,亦真亦假,說不出來虛實。如果是因果的話,那麽這兩個人肯定就是楊木楓和劉廣亮,這是他們最後盜墓時的片段,而那個昏厥倒地就是楊木楓無疑,最後顯示兩人都被那些手抓住了,如此看來,劉廣亮的生根也斷了才是。如果真是這樣,那麽他不借給楊木楓亢龍符也情有可原,因為他也需要亢龍符。

唉,萬沒料到,所有恩怨的根源竟然是如此荒唐,荒唐到根本就分不清誰是誰非。齙牙男被騙了,因為在那一刻,根本就不存在誰救誰一說,分明是兩人都生了歹心,隻因他老子好麵子,怕說出壞了楊木楓的名聲。

但是據說楊木楓懂得占卜之術,以前獨自幹這個勾當時,都會為自己卜算吉凶,但是這一次為何會失手呢?隻怕是算盡天地生死,算不盡人心險惡,他沒猜透對方的心思,沒有看透人性。然而要說楊木楓真能算盡生死,又為何不給後人留下化解劫數之法。楊老爹斷劉廣亮風水生氣和不願把墓塚所在透露給楊火,這也許是楊木楓授意的,那麽他為何不把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裏,還偏偏告訴齙牙男呢?齙牙男知道了,又把這個告訴了楊火,而楊火本身就是一個二愣子,偷雞摸狗慣了,在村裏不招人待見,這樣一個人你指望他有心為先人報仇?所以我估摸著他一開始掘墓的動機可能也並不是單純的報仇,也多多少少有借機發財的成分。劉廣亮有句話說對了,楊老爹壞了他風水格局,使其輪回不成,成了鬼精,楊火掘墓又把他放出來了,相當於給了對方一次報複的機會,所有劫難都是他們自找的。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定數,機關算盡卻隻是轉個彎兒而已,最終因果有報,攔都攔不住。劉廣亮雖不善卜算,做下那兩個套兒,套住了楊家,卻擋不住楊火掘墳開棺。他生前盜人墓塚,死後自己墓塚卻被人掘開,燒了骨骸,也算是報應吧!

很多事情看似簡單,卻說不清道不明領悟不了,這就是玄機。但玄機未必就是天機,說到底還是鬼事!

“二郎,起來嘍!”玻璃拍了拍我,嗚嗚說道。我一下驚醒過來,睜眼一看,這天都亮了。

“好家夥,你說穩一下心神,直接穩得睡著了,扇了半天嘴巴子都不醒?”

“你扇我嘴巴子?我他娘的削死你!”

玻璃往後一退,指了指自己半邊臉,“這又是你幹的?我就納悶了,為什麽每次都被你打!”

“不打你打誰,我發現就不能帶你出來,每次都被那些東西鑽空子,搞來搞去,就搞成了內部鬥爭。”

“這話可得劈兩半說,要是沒有我背著成才回來,我估計你能被溫夫華他們打死!”

我暗想要打也是先打你,活是你接的,風頭也是你出的,真辦砸了,第一個挨揍的肯定是你!算了,懶得磨這些嘴皮子。成才是好了,不過他爹被摸了腳,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真希望他暫時別出事,否則我們又有麻煩了。我問玻璃劉廣亮最後怎麽樣了?

“燒沒了!”

“燒沒了?什麽意思?”

玻璃搖搖頭,“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反正他身上莫名其妙的就鑽出火來,你是沒聽見他的慘叫聲,聽不得,直叫人起雞皮疙瘩,心都跟著顫!”

鬼精已經超出輪回,現在被火一燒(當然這種火不是我們常見的火),應該不會有其他的轉變形態了。沒想到劉廣亮會以這種形式結束自己的輪回,是巧合嗎?無論如何,事情到這裏算是結束了,所好的是我們中並沒有人出事,隻是楊老爹的頭傷了。我問他頭怎麽破的,他說是被“玻璃”砸的,用的就是他屋裏的那個神像,結果頭破了,神像也碎了。楊老爹說那個神像是他爹當年拜的,他一直留著作念想,不料劉廣亮一來就給摔破了,也不知他有意為之還是恰巧看到就給摔了!到底是哪個原因現在不好說了,不過我倒感覺前一個原因的可能性比較大。

我抽空想給呂思然打電話報個平安,因為兩天沒打電話,我估計那邊已經容忍到了極限,很快就要發飆了。但是山裏麵信號實在太差了,根本就打不出去。

這吃過午飯,蔥花和齙牙男帶著我們四處逛了逛。之前也沒心情觀賞,現在大事已了,才發覺這個地方依山傍水,山明水秀,確實是一塊福地,讓人看了禁不住地喜悅。然而對人來說是福,可是對山間畜生來說也是福,所以如何做到和諧相生是一個不可回避的問題。齙牙男說亢龍符找到了,終於卸掉了肩膀上的重擔,一時間不知道該幹些什麽。

我說這個村子太落後了,有機會你還是出去闖蕩闖蕩。齙牙男笑道,“再等一段時間,不知道亢龍符究竟有沒有神效,還是等爹過了六十大限再說。”

齙牙男擔憂的也正是我擔憂的,亢龍符到底有沒有協調人體機製,恢複生氣的功能,我心裏也沒底,因為劉廣亮當時也被抓住了腳後跟,雖然他有亢龍符,但仍沒活過三年。據說他是病死的,可是誰也保證不了消息的可靠性,說不準是斷了生氣死的,或者更惡心的情況,被亢龍符燒死的。但是我沒把這些想法告訴齙牙男,怕他失望,畢竟苦苦找尋了幾年,到頭來竟然是一場空。

我們走到村口,又看到了那塊石敢當,也不知道這個東西放在這裏有多少年了,經過長時間的風吹日曬,表麵都風化成一層一層,隻要用手一掰,就能掰掉一層。而石頭上端竟然長滿了野草,可見表層已經風化成泥!玻璃踹了幾腳,震下很多小石塊,嘩嘩往下落。我連忙阻止他,這塊大石頭年頭太久了,照他這麽踹下去,說不準哪一腳就給踹爛了。

“哎,二位神仙,你們在這幹嘛呢!”背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