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詭判

第188章聚頭

第188章聚頭

黑蛇站在床邊又哭了一陣,邊哭邊說,邊說邊哭,如絲如縷聽得不是很清楚,似乎是在說自己一生的故事,直到最後我聽到她說珍重二字一轉眼就不見了。

她那邊一消失,我一下就睜開了眼,猛然坐起身來,抬頭一看,外麵天早黑了。

“唉——”我長歎口氣,沒想到,她最終還是被我趕走的,看來是上天注定我和她不能共處,也罷。

我點了根煙,慢慢抽了起來,心裏特別失落,有說不出的滋味,我覺得我欠黑蛇的。我掏出手機想看看時間,卻發現上麵有一條未讀的信息,是雲姐發來的。內容是她三叔又給她打電話,讓我們過去,說北麵被拆的廟附近剛剛陷了十二個大坑,分別露出了十二根石柱子,問題好像出現在那裏。這是她三叔提出的請求,不過後麵她個人認為我還是別過去了,擔心出事。

其實就算沒有她最後這句話,我肯定也不會去,原因很簡單,第一,現在是晚上太危險,第二黑蛇說下午第一個進屋的肖漫雲是紙人幻化出來的,或者說我中招之後將紙人看成了肖漫雲,現在看哪一種情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第一句話說“三叔在北麵,我們過去”。

這話要是別人說的也就罷了,問題是這是頭伏說的,所以我絕對不會過去,至少我不會自己去,我料定他一準在那裏做了埋伏,專等我上鉤。

我在屋裏等了很久,雖然心裏清楚小老道不回來,但多少有點不甘心。然而最終的結果是小老道沒來,倒是伴著一陣陣風,來了一群不認識的人,大概有二十來個,一個個從外麵相繼走進來,互相寒暄,不過聽口音好像各個地方都有,而且有男也有女。

一群人圍在屋當中,七嘴八舌得嚷嚷起來,很吵,我聽了好一會,也沒懂他們在說什麽。不過可以推測的是,小老道把他們全部招來了,因為什麽他們也都不知道,原因是小老道連放了他們兩次的鴿子。

我躲在墊子後麵數了數,一共有二十七個人,大多在四十上下,衣著和我們無異,個頭不一,樣子就看不清了。

一幹人等在屋裏先是隨便聊了一會,有的說誰誰家子女不孝,被雷劈了,有的說誰誰家的棺材破了,本家怪陰陽師沒選好地方,陰陽師則怪做棺材的質量沒控製好,雙方爭執不休,還有說最近他那邊的一個公園裏沒到夜裏樹上都掛滿了死屍,至今沒找到原因……後來他們都開始埋怨小老道不守承諾,招了兩次,爽約兩次。說到最後他們似乎都沒話說了,屋子就陷入漫長的沉寂。又過了將近半小時,有些人終於耐不住了,稱自己有事就紛紛離開了,不多會走得隻剩十來個人。

我趴在那裏動也不敢動,時間一長腿都麻了,暗想這都是哪些主兒,沒事就散了唄,你們在這幹耗著,我也不敢出來。

這時就聽門口“嗚——”一陣風吹過,一個人推開門,提著馬燈走了進來,遠遠看去,這個人胖乎乎的,個子不高,頭上戴著草帽,身上披風隨風飄舞。

說到大家肯定猜到這個人是誰了,對,是栓子,這個人是栓子錯不了。我心裏一激動險些鬧出動靜來,當下忙穩了穩神,趕緊讓自己平靜一下。

栓子跑陰陽兩路的差事,他竟然出現在這裏,意味著這些人肯定不是凡胎,那他們到底是人還是鬼?

隻見栓子提著燈籠走到人群跟前,畢恭畢敬說道,“各位請回吧,孫先生讓我帶個話,今天他還有重要的事需要處理,一時來不了,大家多包涵。明天晚上大家再碰頭,地點我會另行通知。”

大夥兒聽栓子這麽一說,二話不說互相抱拳拱手,都一一離去了。栓子也緊跟著人群後麵出了屋子,我趕緊跳出來,低聲喊道,“栓子留步!”

然而我衝到門前一看,庭院靜寂,寒風橫吹,哪裏還有半個人影。栓子的速度可以理解,但是剛才那一群人如何說沒有就沒有了。

他們到底是什麽身份,看情形不像是告陰狀的人,而栓子對他們卻是那樣的客客氣氣,就像當初對我一樣。想到這裏,我心裏咯噔一下,他娘的,不會和我一樣都是判書吧?

其實究竟有多少個判書,我不知道,但是我早就知道判書肯定不止我一個,這一點老乞丐曾經給過我暗示。不知道大家可還記得,當初我跟蹤冷超凡到了科技園後麵,老乞丐曾經說過這麽一句話——在這塊領地,你負責審陰,我負責捉妖。注意這裏他用了“這塊領地”,很明顯言下之意是說還有“那塊領地”,而那塊領地自然不屬於我管。這就類似於古時候,每個城都有一座城隍廟,每個城隍廟都對應有城隍官,多稱為城隍奶奶,負責當地的治安。

同理,每個特定的地方都有一個負責維持當地陰陽兩路互不幹涉的人,這人即為判書,不過判書與城隍官還是有區別的。首先城隍官都是神司,但是神司這回事本身就無法論證,與到底有沒有閻羅王屬於同一個命題。但是至今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我們身邊是否真的就有森羅寶殿,裏麵有閻王爺,判官,牛頭馬麵什麽的。而大部分死去的人說到底就是以一種新的能量場存在,僅僅是存在形式發生了變化而已。所以個人認為所謂的那些神司幾乎全是虛構出來的,為的是在精神上約束人的言行,不可犯法做壞事,否則就會被判官記在生死簿上,死後或是下油鍋,或是上刀山,或是腰斬,或是磨碾,其最終目的就是為了維護統治者自己的利益。而判書不一樣,這個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至於共有多少名判書,我就不清楚了,少說也得有二十多位吧,他們分布在自己所在的地域,協調一方陰陽人衝突問題。

今日他們為何會在此處相聚呢,我隱隱覺得這事似乎和我有關係,或者和頭伏有關,因為這次聚會是有小老道發起的,而我們和小老道之間最近產生了很多事。我一邊想一邊走到路口,打了個出租車,返回市裏麵,之所以回市裏麵,一來是因為天太冷了,我得加點衣物。二來,劉赫不在這裏出現,按道理應該就在那裏。

等我到了小區,都已經晚上九點了,城裏不能和農村相比,依然四處燈火,各種LED屏閃爍,或是紅或是綠的。然而今晚又不同尋常,風太厲害了,又幹又冷,很少有人出來亂逛,這就使路邊的燈火略顯寂寞。

我一下車呂思然就給我打了電話,問我什麽時候回來,我說再等兩天就好,事情快結束了。同時提醒她多注意保暖,最近也別回家。

“這老不回家也不是個事,到底是誰要對付你,要不咱們報警?逮到他,老娘第一個饒不了他!”

我苦笑了一下,說道,“傻樣,能報警我早就報了,何苦等到現在!你記住我的話就行了,我不讓你回來,你千萬別回來!”

“哦,那你也注意安全。”

在掛電話時,我突然禁不住補了一句“對不起”,呂思然沒聽清,問什麽,我這邊就把電話掛了。

我覺得我也欠呂思然的,她本來可以過上一個正常人的生活,不料卻碰上了我這個判書,已經嚴重影響到她了。唉,真不知道以後的生活要怎麽過。

我剛要進小區,突然路南邊的彩票站傳來一陣叫罵聲,似乎還有很多人在玩。我回頭一看,這個站點玻璃門緊閉,裏麵的燈還亮著,風光透過玻璃照在路麵上。

我當下改了主意,邁步走了過去。

“這明顯是在收錢,出來這個龜孫號,誰敢買!”

“一點不假,連坐五個號,從來沒見過,簡直是胡鬧,太欺負人了。”

屋裏烏煙瘴氣的,全是煙味。我看了看有五個人,都是這裏的常客,雖然都碰過麵,但是能叫上名的也就兩個,一個肥頭大耳的,個子很高,叫老梁,五十來歲,是我們這個小區的,還有一個是樓下一家理發室的,個子不高,二十多不到三十,是個外地人,人們都叫他腿子。

我一進屋,老梁抬頭看到就哎呦一聲,說道,“大學生來了,快給分析分析,下麵這盤怎麽下注。”我有段時間沒過來了,所以對於我的出現,而且在這個天氣,這個點出現,他們難免有點驚訝。

我笑了笑,在桌子旁坐了下來,“論經驗,你們各個可都是人精,啥時能輪到我班門弄斧,今天人家故意圈錢,我能有什麽法子。常言道十賭九騙,咱們也就是在這玩玩,指望它掙錢,嗬嗬,隻能把門打開,一起喝西北風了!”

老梁聽了哈哈一笑,“你看看,大學生看得就是透徹,我就喜歡聽他說話,有意思!”

這時腿子走到牆邊看了看開號記錄,一邊看一邊搖頭,“不好弄,不好弄,我看咱們隻能下得小一點隨便陪他玩玩了。”說著讓老板打了幾注隨機,坐在一邊等。腿子向來不愛說話,這個大家都是知道的。

門外的風呼呼響個不停,吹動玻璃門跟著搖晃,不斷發出咣嘰咣嘰的聲音,好似要把這門吹爛一樣。

“今天的風真是邪了門了!”腿子冷不防說道。

我也往門外看了看,歎了口氣慢慢說道,“我看,大家還是別指望了,情況不太妙啊!”

“大學生又發現了什麽玄機?”老梁回頭看了我一眼,問道。

“隔河望見一錠金,欲取岸寬水又深,指望資財難到手,盡夜資財枉費心。”

這是書上一段,是六十四卦中其中一卦的象辭,因為我的聲音很小,估計他們也沒聽清。倒是我身邊一個人聽到了,問道,“大學生,你說這麽一段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