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寧桃心髒縮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隻能在對麵男人的注視下,慢吞吞的往前移動。本來還心存僥幸,覺得走過去之後鬱景和應該會讓開。
但沒想到,隨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對方卻還是站在那裏一動未動,仍舊筆挺堅定得像是棵青鬆。
寧桃挪動著腳尖,離鬱景和越近走得越慢,終於在不到幾寸距離是先敗下陣來,頭低得不能再低,步子也越挪越小——
直到兩人之間的距離縮小到,她抬頭便能對上他的衣襟。
一種淡淡的,清涼的薄荷感縈繞上鼻尖。又帶著一種遠距離的疏離感。
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寧桃垂著眼,心跳如擂鼓般密集。
她長這麽大從未有哪一刻像這樣,想要急切的遠離鬱景和。可他總是若即若離,此刻卻又像一座不可撼動的山石。
有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她嘴唇動了動,眼神不自然的扭到一邊,即使想表現的鎮定自若,可話說出口的時候,卻又意外輕啞得不行:
“讓一下。”
可話音落了,對麵的人卻仍一動未動。
寧桃指尖攥緊,眼尾又有了發酸的痕跡。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眼見著自己要繃不住時,那人卻又忽然側過身,讓出一條路來。
她總算是鬆了口氣,抓緊機會穿過,後背卻仍是僵的。
寧桃走到冰箱前,打開門拿了一個蘋果和一盒昨天洗過的小番茄。
她知道鬱景和就在後麵看著她,所以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做足了心理準備才轉過來,低著頭,視線也盡量不和對方交匯,一路快步朝著回房間的那條路走過去。
卻不料張麗會突然叫她:“桃子,早上吃這些生冷的容易傷胃啊。”
“鍋裏還有給你留的豆漿,糖餅和麻團,你哥早上剛去給你買的,應該還是熱的。早上吃點熱乎的對胃才好。”
她正在那裏看電視放的古裝劇,隻是瞥了一眼寧桃拿的東西,便隨意又指了指廚房的方向,而後又繼續將視線放到電視畫麵上去了。
或許因為離的比較遠,再加上有電視機的聲音做掩蓋,所以才沒有發現寧桃跟鬱景和之間的某些不對勁。
寧桃卻端著東西,在原地僵了一下。
她了解張麗,人很好。雖然平時比較愛打牌逛街看電視,還時不時被那些三無產品騙錢,但人真的熱心,對她也視如己出。
寧桃抿了下唇。
她抱緊了懷裏的沙拉碗,略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聽話的轉身回到廚房,從鍋裏拿了仍溫熱著的麻團糖餅和一小杯豆漿。
隨後才又一言不發的路過鬱景和身邊。
這次對方倒是沒有攔著她。
寧桃視線盡量跟他避開。可即便如此,卻還是在餘光中瞥到男人站在原地。看向她時,明顯暗了的眼底。
兩人倒是沒說一句話,默契的保持緘默。
寧桃捏緊手指,低著頭快速從他身旁過去,一直到上樓回到房間。背脊繃直,強迫自己一次都沒有回頭。
回到臥室,關門的那刹那。
才終於像一條即將脫水的魚回到海洋,那根緊繃的弦也得以鬆懈下來。
她很快便癱在了**。
寧桃現在才明白,所有的飛蛾撲火都是有代價的。
自己沒法再像以前一樣麵對鬱景和,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與之交流。甚至在同一屋簷下都會害怕,愧疚,想要逃避。
她不明白,為什麽鬱景和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還和以前一樣給她買早餐。
可寧桃寧願他別再對她好。
鬱景和越是正常,她就越覺得自己做錯。不應該喜歡他,更不應該說出來。打破這一切的平靜祥和。
搬出去吧。搬出去。賴在這裏做什麽。
忽然有一個聲音這樣說。
寧桃被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可漸漸穩定下來後卻又覺得,似乎必須這樣,也隻能這樣。
自己早過完了十八歲的生日。
還賴在這裏本就師出無名。鬱家對她的恩情她記得,也一定要還。她不能再像現在這個樣子,繼續在這裏,又繼續患得患失。
她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她想要獨立。
——
吃飯的時候寧桃一直蔫蔫的,幾乎沒有怎麽說話,隻顧著低頭吃飯。甚至連夾菜的時候都隻敢夾自己麵前的那一道鴨血。
其實今天還有她喜歡的茄汁嫩豆腐和蜜汁排骨,還是鬱景和做的,但是她沒有心思吃。
鬱父鬱母以為她是沒有睡好,嘮叨了幾句也就沒有多問。
寧桃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都變成透明,所有人都看不見她才好。可鬱景和就坐在她對麵,讓她連頭都抬不起來。
隻機械式用筷子扒拉著碗裏的米飯。
“景和啊。你跟媽說實話,是不是在外麵有女朋友了?”
“要是真有了,以後我們也就不給你瞎介紹對象了,省得兩家再見麵的時候尷尬。”
張麗隨口這樣問了一句,稍微有點埋怨的語氣。
還沒等鬱景和那邊有什麽反應,反倒是坐在一旁的寧桃心裏緊了一下。但也不敢抬頭,反而埋的更低。
飯桌上的氣氛卻已經緊張起來。
“沒有。”
幾秒後,鬱景和才答了一句。明明是平常且溫和的回答,此時卻顯得有幾分冷感和淡漠。
“那就是沒看上人家姑娘?還是你在警局那邊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張麗倒是沒打算放過這個話題,大有繼續深究打探的架勢,倒是鬱明傑用胳膊肘懟了懟她,讓她別再說。
這種事情寧桃本身就不好插嘴。
更何況自己昨天還剛剛跟鬱景和發生了那樣尷尬的事。
寧桃一直埋著頭吃飯,像是要把自己變成塵埃,但心裏卻忍不住又酸又軟。
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從張麗的話裏聽出了昨晚鬱景和沒有去相親的事。隻是心裏稍微有了好奇的念頭,便又想到鬱景和對她冷硬的話,心裏一下被冰水潑了個透。
鬱景和喜歡誰,跟自己都沒有關係。
就算他沒有去跟那個顧阿姨家的姐姐約會,也自然有他自己的原因。就比如,他已經有了心儀的女生。
要是這樣的話,好像一切都能說通了。
那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漂亮嗎?她也喜歡他嗎?
寧桃心裏忍不住一連冒出幾個問題,卻沒有一個問題有答案,反而像水銀似的壓得心口越來越沉。
不管那是什麽樣的女生,她都有些無法抑製的嫉妒。
寧桃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顆檸檬頭。同時也為昨晚告白的事情而丟臉:
她真不應該說的,應該永遠埋在心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連頭都抬不起來。
飯桌上的話題轉化總是自然而迅速。
旁邊的鬱父鬱母已經在聊其他的事了,說小區裏麵哪家養的那隻大金毛得了什麽罕見病,在寵物醫院治了一個月才將將好了,前後花了十多萬。
寧桃則是一耳朵進一耳朵出,心裏的沉酸讓她根本沒有精力去聽別的事。
她渾渾噩噩,菜也不記得夾。隻是用筷子一點點挑著那些白米飯。
可就在這時——
寧桃忽然感到前麵的盤子動了一下,整個兒被人拿開。
她稍抬起眼簾,看到鬱景和坐在對麵,把另一道她喜歡的蜜汁排骨放到了她麵前。
而後又像怕她夠不到對麵的菜似的,還專門盛了一小碗放到她手邊。
寧桃飛快的掠了一眼對方,便又很快心虛的低下頭去。
鬱景和仍舊是那般神色平靜,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表情。仿佛一切如常似的,會幫她換喜歡的飯菜,會把她不喜歡的薑絲挑出來,怕她不好意思去夠離自己稍遠的湯,單獨給她盛好放到手邊。
但其實,她根本就不是不喜歡那道菜。相反,她本應喜歡得很。
寧桃現在隻是傷心過度,吃什麽都沒有胃口而已。
鬱景和都已經把那些東西放到她旁邊了,她卻一點都不想夾。
反而莫名有一種排斥心理。
寧桃草草的扒拉完碗裏的最後一口米飯,便垂著腦袋站起身,極小聲的說了句:
“我吃好了。”
她把自己的碗筷收拾了,又拿去了廚房洗好放好,重新上樓回了小臥室。整個過程都安安靜靜。即使能感覺到有視線一直落在她後背上,但也盡力繃住了。
“桃子是不是不舒服啊?看起來怎麽沒什麽精神?”鬱父上午不在家,扭頭看了一眼上樓的寧桃,疑惑地問了句。
“應該是昨晚沒睡好,今天早上看到她就蔫蔫的。”張麗回。
隻有鬱景和沒有說話。
或許除寧桃自己以外,隻剩下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他不能說。
其實他剛剛就一直在看著她。
看著她不說話,不敢和他對視,小腦袋都快低到碗裏麵去了,劉海和碎發都垂著,遮擋住荔枝般清水的臉蛋兒,一直扒拉著碗裏那點兒白米飯。
可憐得像要縮成一團。
平時她總是很捧他的場,無論他做什麽菜她都很喜歡吃。以前還總是在他後麵追著想讓他做。
寧桃看著纖細,卻不是那種會挑食的姑娘。
或許小時候就要寄人籬下的緣故,養成了有些**的性子。平時都是乖乖的,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別人做什麽就是什麽。
就算他做的沒有那麽好的時候,她也吃得很香。
寧桃是很少會主動說什麽的性格,大部分時候對他們都是報喜不報憂。
她高中時,食堂換了新的承包商,陸續發生過幾次食物中毒的事。
後來,大部分學生家長都開始給孩子送飯過去。寧桃卻不好意思給張麗和鬱明傑添麻煩,一直沒說過。
直到事情鬧大被媒體曝光後,張麗才從別人那兒聽說。
當時鬱景和在別的城市上大學,往家裏打電話的時候才聽說了這件事。
別人家長送飯的時候,寧桃要麽隨便買點小零食,要麽就幹脆不吃,再加上高三學習壓力大,後來慢慢就出了慢性胃病。
他心疼她。所以一旦放假能夠回家的時候總會給她做一些好吃的。她也一直很喜歡,每次都吃得很開心。
隻有今天,一口都沒動。
——
寧桃回到臥室,整個人都放鬆了很多。
剛剛鬱景和坐在她對麵,她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整個人都僵硬著。
她太不喜歡這種感覺了。
剛回到**,將那隻軟軟的大熊拽過來墊在頭下,打開手機便看到了安笙發來的消息。
“明天九點半,別忘了哦!!”
寧桃這才想起來已經周五。明天九點半要去給合作的店家拍新品照。
“歐克歐克[ok]”她回了個表情。
從昨晚到今天,寧桃的情緒一直都在被跟鬱景和的那件事左右著,其他的事都沒怎麽想。
她頭枕著那隻大熊玩偶,看著天花板歎了一口氣。
她真想搬出去,一分一秒都沒辦法再跟鬱景和共處。
搬回學校嗎?可是她已經大四了,把所有的東西都搬到學校宿舍裏麵去也不現實。過幾個月之後還是要找地方。
何況他們學校的女生是四個人一間。寧桃東西不少,都搬到學校去根本不可能放下。
寧桃想徹徹底底的從鬱家搬出去的。
雖然鬱父鬱母對她都很好,但不管怎麽說,自己隻是一個寄宿在這裏的外人。再加上自己跟鬱景和告白的事,她真的沒有臉麵繼續待下去。
她不想再和鬱景和有那麽多關聯,隻想躲得遠遠的——
最好能徹底忘記他。
——
A市這幾年的GDP也是全國前十。但房價相對於京市滬市卻並沒有那麽誇張。
之前和爸爸媽媽一起住的時候還是爸爸單位的房子。去世之後,單位發了慰問金,房子就收回去了。所以她也沒地方直接去。
寧桃下了幾個租房APP,看了看附近的價格。整租有些貴,她不太負擔得起。主要現在收入也不太穩定,不能那麽奢侈。
合租的話,那些app上麵的價格倒是可以接受。這次拍照的收入加上之前兼職的錢,好像也夠先付三個月。
但各種各樣的隔套,讓人看著有些花眼。
寧桃在app和微博上的同城租房超話找了幾個中介,也加了微信去問。對方中介甩了一些拍好的小視頻過來。光看視頻和圖片來說,寧桃覺得還不錯。
不過還是要實地去看才能確定……
寧桃放下手機,呆呆的看著天花板上的光影。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種空****的感覺,緊接著便是一陣熟悉的酸楚。
她真的很喜歡這裏。
喜歡這種家一樣的感覺,喜歡鬱明傑和張麗,也喜歡鬱景和。
但她知道。
對於他們來說,自己永遠都是一個外人。
——
周末的天氣很好。
因為定好了時間,寧桃鬧鍾一響便早早出門往磨山去了。她今天出臥室的時候還有些害怕,怕會遇到鬱景和。所以躡手躡腳,跟做賊似的。
鬱景和一直都保持著訓練時的作息,起得很早。以往自己每次放假睡醒,鬱景和都已經去外麵買完早飯回來了。
寧桃比較奇怪。
她不喜歡喝家裏豆漿機做的豆漿,反而喜歡喝外麵小店子賣的,饞了很多水的那種。
小時候媽媽就總騙寧桃說喝豆漿可以讓咪咪長大,她就慢慢的喜歡上了喝豆漿。
以往鬱景和隻要在家住的時候,早上起來都會去給她買。
用保溫桶裝好,等回家的時候豆漿還是熱乎乎的。有時候配麻團糍粑,或者帶回來寧桃很喜歡吃的那家糖心餅。
不過今天鬱景和不在,應該是去警隊了。
客廳裏麵空****的,隻有曦微的晨光從玻璃窗外透射進來,安安靜靜的落在地板上。
A市的早晨總是霧蒙蒙,一直到□□點才會慢慢顯露出太陽來。寧桃走路去路口搭了地鐵過去,坐了大概二十分鍾才到。
因為擔心寧桃一個人不安全,所以安笙今天也過來當後勤。
等寧桃找到地方的時候,先是跟安笙匯合。過了一會兒,店家那邊的人也到了。因為是第一次合作,那邊隻帶了幾套衣服。
寧桃拿了一套去附近的衛生間換,安笙幫她整理。
“她們店長那麽年輕嘛?還是幫忙的員工?”寧桃一邊換一邊問。
“就是店長吧。我看她微信資料就是,好像之前是美院的學生,本身就是做服裝設計的。大四的時候兩個人創業做的品牌。看官博和銷量感覺還挺厲害。”
“而且你看到沒,她倆開了輛特斯拉model3過來,珊瑚粉的,好好看啊!”
“也不知道咱們畢業幾年才能買車……”安笙歎了一口氣,小聲說。
寧桃剛把襦裙換上,還在係衣服的帶子。
“真好……”她也感歎的回了句。
寧桃不會畫畫,不會設計,對那些複雜的電腦操作更是一竅不通。
一想到那兩個姑娘居然能獨立完成這麽多事,又設計又定版打樣,包括發貨客服官博運營都是自己來,她就覺得好厲害,賺那麽多錢也是應該的。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頭發又弄了很久。
寧桃比較手殘,化妝還可以,但是讓她弄各種各樣的發型繞來繞去,她就完全不會。還好店家妹子對這些都很熟悉,也帶了拍攝需要的發飾過來,很快就弄好了。
“好看!不錯不錯!”
店家妹子拉著寧桃前後看了看,滿意得不行。但寧桃也不知道對方是滿意自己家的衣服效果,還是滿意她這個模特。
“攝影師還沒過來?這都遲到一小時了吧。”
安笙看了看手機時間,提了句。
“沒事,他這人就是沒準點兒的。等下我微信問問他,應該馬上就到了。”店家妹子低頭在手機上打著什麽東西,又抬起頭補了一句:
“一會兒小姐姐幫幫忙,等攝影師來了別提遲到的事哈。”
說到這裏,店長有些欲言又止:“他吧……性格比較怪。”
“但是技術好,蠻難請到的,有時候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想走就走。所以一會兒盡量少跟他說話,說少錯少嘛。”
“就算技術再好也不能這麽任性吧??”
安笙有些奇怪的皺了皺眉:“要是因為別人一句話就不高興走了,那不是要付違約金嗎?而且他這性格居然還有人想跟他合作?”
“這個嘛……他家有錢得很,攝影就是愛好吧。”店長說。
“啊,還能這樣?”
寧桃喃喃了一句。
她在旁邊聽著也覺得有些魔幻,哪怕是還沒見過那人,心裏麵便已經有了些負麵的情緒。她天生就不太喜歡這種公子哥,會有些偏見,覺得對方不好相處。
心裏正這麽擔心著,旁邊的店長卻突然接了個電話,草草說了幾句後掛斷。
“他過來了。”
“我先去山下路口停車場那迎一下。”說著,便拿著包急匆匆地往下山路口去了。
—
磨山是A市很有名的風景區,臨著東湖,春夏時都有滿山的櫻花,還有池湖裏成片的荷花。秋冬則是梅花和桂花。
再加上隻進去不玩項目的話完全免費,所以一年四季都是網紅拍照的打卡勝地。
之前還有幾部很有名的仙俠和古裝劇都來這邊取過景。後來便有越來越多的人過來旅遊,也算小小的帶動了一波周邊經濟。
十點鍾一到,烈日終於上了梢頭。
原本寧桃早上出來時還覺得天氣有些灰蒙蒙,擔心會不會影響成片效果,現在看起來卻是有些多慮。
隻是一熱起來,妝就容易花。
趁著店長和攝影師還沒過來的間隙,寧桃找了個還算陰涼的地方待著,順便摸魚看看手機。
她平時也不是網蟲,頂多就是聊聊天,玩玩簡單的手遊。
和其他朋友不同,寧桃的社交圈子小得可憐。來來回回也就是同學和社團上認識的那些學長學姐。打開微信看了看群消息,也沒什麽新鮮的事。
寧桃手指順著消息欄無聊的下滑,卻意外看到了鬱景和的頭像。
心陡然空了半拍。
兩個人的對話還停留在前天,她問他晚上回不回來的那句。
而這時,不遠處傳來了店長的聲音:
“可以準備開工啦!”
她順著聲音望去,遠遠便看見店長朝這邊走過來,旁邊還多了一個男人。
說是男人,但似乎要更年輕些,二十多歲的樣子。
寧桃遠遠看過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對方那一頭白色卻又偏淺金的頭發。半長。
那人很高,身形偏瘦,純黑色的短袖,下身是普通的灰色運動服,套在身上還蠻好看。不知道是麵料還是身形的關係,看起來玩世不恭的墜感。
渾身有一種很街頭社會的痞氣,像不好惹。
本身就是淺色的發,再加上袖管處露出來的小臂也是極白,在人群中格外出挑。
寧桃天生對這種男生就比較怕,很快便收回視線,心裏不斷想著,快些拍完,快些拍完吧,拍完就能回去了。
她初中時,也會有這種街邊混混來搭訕。
寧桃每次都躲得遠遠的,但這種辦法也不是時時都能奏效。後來有一次,那些人在校門口想要堵她,正好碰到鬱景和也放學過來。
校外十幾歲的男孩子們最是年輕氣盛,再加上早早少了學校的管束,像火藥桶似的一點就著。
那也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鬱景和打架。直到保安來後才平息。
他身手利落漂亮,就算一個人時也沒有落於下風,灑然幹淨。又哪怕氣喘籲籲,滿頭額汗時也依然高瘦挺拔。
她嚇得在旁邊一動都不敢動,卻和在場路過的所有女生一樣,陷入了青春期,女生對好看的男性荷爾蒙悸動的陌生情潮裏。
不過其他女生的喜歡是正大光明,順理成章的欣賞。
隻有她一邊悸動,又一邊自我懷疑,自我批判。
原本寧桃是不跟鬱景和一起放學的。
鬱景和在高中部,寧桃在初中部,放學時間本來就很難湊到一起。但自從那次之後,鬱景和下午放學就會帶著寧桃一起回家。
等吃過了晚飯再回學校上晚自習。
她那時還分不清自己對鬱景和的感情是什麽。但卻清楚的知道,自己很喜歡跟在鬱景和屁股後麵回家,有一種很不一樣的安全感,即使這種安全感很自私——
好像鬱景和在前麵。
就能夠擋掉來自全世界的,所有的危險。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