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開國皇帝朱元璋
“道長開個價!”
“李善信,這可是我魯氏祖宅?”
“一千萬!”
“我祖宅!”
“兩千萬!”
“祖……祖宅!”
“三千萬!”
“祖……”
“好,你留著!”
“別……”
李定安剛轉過身,道士疾如脫兔,一個箭步就拉住了他的袖子。
五官擠做一團,透盡諂媚,哪還有世外高人的氣相?
“李居士,你……你這,怎麽讓老道拒絕?”
略一躊躇,長袖猛揮,“好,就三千萬……鏡澄,取房本來……”
就是嗎,也該動心了……
豐城的房價在五千左右,老城區打七折,基本在三千五到四千,平房大致也是這個價,但要除去露天麵積,一千平米的院子頂到天能算三四百平方。
如果是老城區的古城老屋,還得來個折上折。
因為不能拆建,不能翻修,就算是房頂破了牆倒了,想修也得先到有關部門審批。一通章蓋下來,至少七八個。
況且這院子還在深井老巷裏麵,價格更低。
老道士是五年前買的,那時的房價正高,也才花了一百六十萬。
至於這些符、牌、法器,近似於搭頭一樣,隻算了二十萬,總價一百八十萬。
放了五年,翻了近二十倍,要還不答應,純屬腦子有坑……
老道士長呼一口氣:“冒昧問一句,李居士……哦不,陳居士買這地方做什麽用?”
李定安不假思索:“辦博物館!”
啥東西?
這都是哪跟哪?
直覺他沒說實話,老道士再不追問。恰好,他兒子也取來了資料。
再一看,一隻藍布質地的公文包,有房本,有交易合同,工商執照、機構代碼證,以及宗教、旅遊部門的備案文件。
拿來的這麽快,備的這麽齊,估計父子倆一夜都沒睡,全準備這些東西了。
還說沒動心?
李定安也舒了一口氣,隨意的翻了翻。
咦,還有一份清單?
三清神像、四禦神像、青鬼屏風、二十四堂鬼神像、石案、供桌、靈位、符牌、法鈴、巫刀……好家夥,足足八頁,四五百件,上麵列的清清楚楚。
還有一份複印件,用筆勾著四五十件,細一瞅,大都是符牌、念珠、苗刀之類的物件。也包括付妍的師刀,阿珍的天蓬尺,以及他的那兩方印。
賣了五年,賣出不到十分之一?
多虧老道心夠黑,不然絕對剩不下這麽多。就像付妍的那件師刀,如果不是清早時期的天師法器,別說八萬八,八千八都嫌貴。
誰買誰冤種……
又往下看……嘿,達摩像、慧能像、佛龕、經箱、拂子、如意?
佛教禪門的東西?
李定安左右瞅了一圈,又指指清單:“道長,這些東西怎麽不在?”
“居士放心,在,都在地下室……黃氏原來是道、佛、巫三教同修,很是不倫不類。再者江西的道教文化氛圍要相對濃厚,所以當年旅遊局重立道觀,隻搬出了道家和巫教的東西。”
哪是不倫不類?
八大山人和牛石慧本就是先當和尚後當道士,朱權也算是巫家的大宗師,說一句三教兼修一點都不過分……
轉著念頭,李定安又猝然一頓:“有地下室?”
“有,還不小,院子有多大,地下室就有多大……建國後修的,屋子裏的這些全在下麵藏著,九十年代才搬出來……”
哦對,之前還在奇怪,這些東西是怎麽保存下來的?
“怎麽保存的這麽全?”
“因為有後台!”
道觀都賣了,老道士也不裝高人作派,很是健談,“隔壁市,就吉安,有位姓李的領導,是黃家的外甥。”
明白了……
“道長知道的這麽清楚?”
“那當然,我就姓劉,祖祖輩輩都是劉家井人!”
“不是……道長你不姓魯嗎,上次問你,你還說是第六十四代張天師的外孫,如今龍虎山天師府主持的堂弟?”
“善信見諒!”老道士呲牙一笑,“混口飯吃,不寒磣!”
李定安都驚呆了:意思就是,你這道士的身份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
厲害了……
稍一轉念,他又問:“那道長知不知道,八十年代的時候,黃氏怎麽舉家搬遷了,搬的時候,也沒把東西帶走?”
“什麽搬遷,是被滅了滿門!”
老道士神情誇張,連說帶比劃,“八一年,我才十二,有天中午放學,巷子外麵停著十幾輛黃吉普和軍卡,巷子口被當兵的守著,進都進不來,整整一天我都沒吃上飯,晚上還是在學校睡的……
第二天回家才知道,黃道士家大小十多口全被人殺了……因為影響太壞,可能還有點其它原因,上麵就封鎖了消息……”
“啊……為什麽?”
“得罪人了……黃氏當年是豐城一霸,沒少幹欺男霸女,斷子絕孫的勾當,但後台太硬,沒人敢動。等到八一年,後台徹底倒了台,報仇的機會就來了:兩兄弟提著酒菜上門,先把黃家的男人灌醉,然後半夜動手,老少婦孺,一個不留……”
我去……那位李姓領導,好像就是八十年代初判的……
怪不得這麽大的家產,說扔就扔?
就說八十年代那環境,到哪都得開介紹信,怎麽會是下落不明?
“明白了……謝謝道長!”
“居士客氣!”
老道士轉了轉眼珠,“那手續……什麽時候辦?”
“越快越好……小舒,易秘書,麻煩你們了!”
“應該的!”
兩人點著頭,又檢查了一下資料:陳靜姝的身份證,委托書,老道士的房本,道觀的經營資料……
以及李定安的銀行卡。
“還有稅費,反正沒多少,也一並付了!”
“好的李老師。”
“麻煩老道長,現在就去辦一下!”
花白的胡子一抖,老道士的聲都顫了:“好,現在就去……走走走!”
三千萬,他兩輩子都花不完……
易秘書開車,舒靜好拿資料,道士父子倆巔巔的跟在後麵。
道觀裏頓然一靜。
李定安看著陳靜姝:“說辦就辦,你就不怕我把你坑了?”
“你會嗎?”
“萬一呢?”
“那就一起坐牢!”
心裏仿佛有暖流湧動:好吧,果然是陳小姐,義無反顧,毅然絕然!
和法律、道德一概無關,如果真從地底下挖出什麽東西,李定安絕不會有半點猶豫,該報警報警,該上交上交。
他就是覺得,身份漸漸變化,以後的路也逐步清晰,有可能被人放大攻訐的問題還是要提前避免。
又怕夜長夢多,不買不行,隨便找個人更不行,就隻能先落到陳靜姝的名下……
他悠然一歎:“放心,不會的!”
“我知道!”
陳靜姝渾不在意,左顧右盼:“地下室在哪,要不去看看?”
“這邊有樓梯!”李定安指了指,又看了看王成功和孫懷玉,“你們在這裏稍等一會!”
“李老師,要不我們也去?”
“不用,就普通的地下室,又不是龍潭虎穴?順便幫我看著點門,別讓人把東西順走了……”
哦,給忘了,從現在開始,這地方已經姓李……不,姓陳了!
兩人點點頭,李定安打開樓道門,果然,一道石階通往下地。
“砰。”門被關上,腳步聲漸去漸遠。
孫懷玉左右瞅了瞅,欲言又止,又咬了咬牙,聲音壓的極低:“老王……李老師買這地方做什麽?”
王成功默然好久,點了一根煙:“你覺得呢?”
當然是為了寶藏。
兩個人天天跟著在後麵,李定安在忙什麽,查什麽,他們清清楚楚。
那兩塊玉圭和玉佩不好說,九旒珠鏈也不提,但那樽香爐,那件木魚,絕對是道觀或寺廟中的東西。
李定安又抱著研究了好幾天,肯定和寶藏有關。
再看這裏,又道,又是佛,沒辦法不讓人聯係。
更何況,他整整花了三千萬……說實話,就這小縣城,就這座破院子,減掉一個零都不值!
老王吐了一口煙,“幹好自己的事,別管那麽多!”
“我就是好奇!”
“好奇也不行!”
孫懷玉沒說話,瞪了他一眼。
……
水泥立柱,紫紅的磚牆,地麵上泛著青光。
燈光昏黃,排氣扇“嗡嗡”的響,腳步走過,能聽到清晰的回聲。
大,不是一般的大。
老道士沒說錯,院子有多大,這裏就有多大。上千平方,層高至少四米,中間沒砌牆,隻有幾根立柱,顯得異常空框。
外麵酷熱似火,這裏卻陰冷幽森,靠牆的地方還擺著好多神像,上麵蓋著薄塑料布,風吹過來,五官凸顯,說不出的恐怖。
陳靜姝本能的後退,撞到了李定安的懷裏,一隻手扶住了腰:“小心!”
感受著後背的溫熱,陰森的感覺消退了不少:“這裏好涼,有點像防空洞?”
“差不多……你看那邊的那道門,旁邊有半截水泥牆,後麵又是半人深的壕溝,像不像戰壕?看來當初是準備修工事的,建到一半就沒建……”
陳靜姝點了一下頭,又左右瞅了瞅:除了神像,地上還擺著好多口木箱,就那種粗加工的木板釘在一起,做工很粗糙。
地上還扔著一部分,有近一米長的佛壇,也有半人高的石香爐,有供台,也有石桌石凳,以及蒲團。
但已經很破舊,外麵的布爛成了一綹一綹,稻草四處飄落,很是零亂。
這些應該就是清單上佛教的那些東西。
陳靜姝顯的很興奮:“寶藏是不是就在這裏?”
“不知道,但可能性不大,不然放不到現在。古玩應該還是有幾件的……先看看!”
李定安鬆開了手,溫暖的感覺驟然消失,陳靜姝打了個冷戰,剛想說“有點冷”,稍一頓,又閉上了嘴。
算了,這就是個木頭,你要說冷,他肯定會說:那你先上去……
她搖搖頭,跟在後麵:“不先看看箱子裏的東西?”
李定安笑了笑:“我先看看神像,看供的都是誰!”
就像上麵的道觀裏,有化身道士的朱權神像,還有瓷器,也有化身太陽神的崇禎神像,所以他就覺得,這裏是不是也有其他朱氏祖先的神像?
找到供奉的對像,再看剩下的東西就會多點把握,比如哪些是宗教法器,哪些是喪祀祭器。
轉著念頭,他掀開了塑料布。
第一樽是個木雕佛像:高鼻梁、深眼窩,前額突,絡緦胡,一看就知道是外國人。
再看形象:一手提僧鞋,一手扛禪杖,赤著雙腳,腳下踩著一根蘆葦管兒。
“達摩渡江!”
“對,禪宗始祖!”
李定安又掀開了第二座,依舊個和尚,不過成了漢人形像:頭上戴巾,左臂齊肘而斷,隻有右手。
“達摩弟子,禪宗二祖慧可!”
“這是三祖僧璨!”
“四祖道……嗯?”又掀開一座,李定安愣了一下,“這不是道信?”
不用提醒,陳靜姝也不知道禪門宗師都有誰,但她能認出來,眼前這位肯定不是什麽四祖。
因為不是和尚,而是……道家神仙?
頭戴五嶽冠,身披魚鱗甲,披發跣足,右手持劍,左手前指,左腳踩蛇,右腳踩龜。
衣帶飄舞,怒發衝冠,極具動感,好似如臨大敵,正在指揮部下打仗。
“這是玄武大帝?”
“應該是北極鎮天真武玄天大帝,又稱真武戰神!”
有區別?
稍一思忖,陳靜姝又愣了一下:好像真有區別?
真武像有文有武,但能稱之為戰神的,就隻有一位……
“明成祖朱棣神像?”
“沒錯!”李定安上前一步,輕輕的敲了敲,雕像發出“當當”的脆響,“前麵都是木雕,這樽卻是石雕,區別夠大吧?”
之前還想,既然有朱權,有崇禎,應該也有其他大明皇帝的神像。
看,這樣就夠形像吧,還晦隱:世人都知道,朱棣自稱真武大帝轉世,自封真武戰神。但你要說我祭的是朱棣?
行,你先把所有道觀中的真武像全砸了……
“再找找,可能還有……”李定安又往下掀,“這是五祖弘信,這是六祖慧能,這是……嗯,不認識?”
他湊近了點,仔細的瞅:也是石雕佛像,但異常大,比其他六樽高一頭,也很壯,虎背熊腰,膀大臂粗。
神情很是肅然,眉頭緊皺,雙眼微眯,還很年青:因為其他六位佛像都有胡須,就這位沒有。
再看形像:挺身而立,氣宇軒昂,一手指天,一手劃地,頗有幾分傲視萬物的氣勢。
頭上有戒疤,細細一數,十三枚。仔細再看,兩隻手掌中各刻著一個字:左為“如”,右為“淨”……
李定安稍一思索,猛的後仰:我了個去!
一手指天,一手劃地,意為“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漢傳佛教的戒疤大都為三枚和六枚,九枚的都很少,而且必須是得道高僧。
能燙十二枚的,隻存在於傳說中:禪宗始祖達摩,六祖慧能。
那兩位的神像就立在旁邊,再數,可不就是十二枚?
這位倒好,比宗門始祖都要多一枚……
還有這“如”和“淨”……據考,這是朱重八在皇覺寺出家時的法號。
哈哈……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