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嫡姐撕爛了她的嫁衣
聶柔在聶家派了好些人手出去,打探周秀才家財幾許。
聽見這人竟然還在城東有個香粉鋪子,心下不由大舒一口氣。
市農工商,商為最下等,但有路子賺錢就不怕餓死。
“小姐,大事不好了!”丹桂捧著一團紅色的東西跑了進來,眼眶紅紅的,“您的嫁衣……被大小姐身邊的奴婢剪壞了……”
寧德侯府的小姐金尊玉貴,自然不會親自繡嫁衣,是以聶琳琅和聶柔的嫁衣都是聶老夫人花了千金請同一家繡坊做的,以示一視同仁之意。
聶柔正百無聊賴地繡著一方紅蓋頭,蓋頭上的兩隻鴛鴦下了一窩子金元寶。
“喔?是長姐授意的?”語調不緊不慢,好似這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大小姐非說您是姨娘生的,沒資格同您平起平坐……”
一說到這個,丹桂便覺來氣,自家小姐若不是為了侯府的前程,何至於嫁給個窮酸秀才?
眼下不過是記在夫人名下而已,又占不到什麽實在的便宜,大小姐便惱得將四小姐大喜那天要穿的喜服都撕了。
“把喜服裝在食盒裏,第一層裝上今兒剛做的珍珠糕,咱們去給老夫人請安。”
聶柔將最後一針繡好收尾,潔白如貝的牙齒將絲線咬斷,便款款站起身來。
聶琳琅正從竹韻居出來,瞧見聶柔帶著婢女過來,揚聲問婢女憫月道:“方才賀將軍送了多少聘禮來?”
“銀十萬兩、赤金鑲寶扣一對兒、翡翠長簪一對兒、點翠累絲鳳釵一對兒……”
憫月朗聲唱著,而後輕輕打了一下嘴巴道:“瞧奴婢這記性,姑爺送來的好東西多著呢,哪是這一會兒能念完的?”
光是那銀十萬兩,便不知壓過京都中多少貴女的聘禮了。
“你說的也是,那周秀才可送了聘禮來?”聶琳琅覷了聶柔一眼,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心知肚明。
“還沒呢,想是窮得拿不出聘禮吧。”
主仆二人掩唇吃吃笑了半晌,聶琳琅才從台階上走下來,假意安慰聶柔道:“妹妹別擔心,若是嫁去那秀才家,沒米煮飯了,隨時來將軍府尋姐姐。”
“看在咱們同出一府的份上,姐姐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聶柔不鹹不淡地看了聶琳琅誌得意滿的臉一眼,心裏輕笑,希望她嫁到將軍府還能這麽囂張。
“那便多謝長姐了。”
“噢對了,”聶琳琅湊近聶柔,長長的護甲捏住了她柔軟的下巴,“那件嫁衣……是妹妹不小心劃破的,對吧?”
聶柔蹙眉打開聶琳琅的手,下巴上被護甲劃出了一小道血痕:“長姐最好快些走,不然妹妹我便將那嫁衣掛出來,敲鑼打鼓地繞著禦街走一圈兒。”
“好叫天下人都知道賀將軍娶了個欺壓庶妹的夫人。”
“妹妹我連娘都沒有,還要被嫡姐欺壓,傳出去也是丟寧德侯府的臉,姐姐你說呢?”
若是真叫聶柔把那嫁衣拿出去巡街,傷了寧德侯府的名聲,聶老夫人頭一個不會輕饒了她。
聶琳琅壓著心裏的火氣,一張妝容精致的臉有幾分扭曲:“小蹄子,你最好一直這麽有底氣。”
女子嫁人後夫家便是底氣,以賀成彥的身份,碾壓一百個周秀才都不在話下。
“小姐,你的臉……”丹桂心疼地用帕子替聶柔吸了吸傷口上的血跡,卻被聶柔摁住了帕子,把那血跡擦得更明顯一些。
“待會兒派個丫頭同那周秀才說一聲,聘禮隨便送點不值錢的就行了,銀子都給我留著。”聶柔壓低了聲音道,聘禮送到聶家可就不是她聶柔的了。
“都什麽時候了,您還想著錢……”
“你懂什麽,銀子才是最可靠的。”
“奴婢遵命。”
……
聶老夫人身邊的嬤嬤自是聽到了兩位小姐在堂前的爭執,瞧見聶柔進來,“喲”了一聲,忙叫人去打熱水取膏藥來。
“這是怎麽弄的?過些日子便要成親了呢……”嬤嬤代表老夫人開始親切慰問聶柔,“老夫人乏了,恐怕這會子不能見您呢。”
聶老夫人歇午晌的時辰是未時末,眼下才未初,恐怕是知道她要來告狀,故意拖著不見吧。
聶柔掩下眼底的晦暗,將食盒往嬤嬤那兒推了推:“柔兒知道祖母為難,長姐身份尊貴,柔兒並不想觸她的黴頭。”
“隻是這嫁衣一事還得勞祖母費心,周秀才到底是父親看中的人,又得了陛下親口讚譽……”
“雖然周秀才身份比不上賀將軍,但大婚當日新婦沒有嫁衣穿,怕外頭不知情的說咱們寧德侯府拜高踩低不是?”
聶柔自不會費手去繡那嫁衣,瞎了眼不說,聶琳琅能剪壞一次就能剪壞第二次。
既然是寧德侯府想拉攏周鬱川,那總也要表個態才行。
誰是既得利益者,誰為這事兒著急去。
反正她是不介意那日一身素衣上花轎的。
裏間的老夫人聽在耳中,待聶柔走後便摔了茶盞:“不過是嫁個秀才,哪裏來的底氣威脅老婆子我?不孝!”
嬤嬤趕忙勸道:“這事兒啊也是大小姐做的過了些,四小姐有氣也是正常。”
“您是寧德侯府的定海神針,值當為這些小輩生什麽氣?”
“老奴去叫幾個繡娘再繡件紅裙子,把這事兒遮掩過去便是。”
聶老夫人一想也是,聶琳琅在家裏欺負聶柔不要緊,若是覷了將軍府還這般跋扈,恐怕要給寧德侯府招來禍事。
“去,叫大小姐抄兩卷經文,就說賀老夫人信佛。”
晚間聶懷青在竹韻居瞧見那件破掉的嫁衣,忍不住火起:“都要出嫁的人了,還這般分不清輕重。”
聶夫人正伺候著老夫人用宵夜,在一旁勸道:“到底是要做將軍夫人的,性子張揚些也不要緊……”
聶懷青聞言更是火大:“你們知道那周秀才有多得盛寵麽?”
“今兒麵聖他寫了個治水方略,被陛下大肆誇讚,若不是那秀才沒到殿選的時候,恐怕今兒就要封官了!”
聶老夫人有些狐疑:“不過是個白衣秀才,怎麽見天兒地能麵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