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宴會中旬
“吳某恭敬不如從命！那就以‘論治國之策’為題！敢問殿下是否答應！”吳姓書生說到了他擅長的方向，氣息平穩了起來，麵上的緋色也逐漸恢複正常。
“可。”沈明珠點頭，緩緩站起身，“請吳郎君來這中心，好讓諸位聽得清楚。”
待兩人站在摘星樓中央後，沈明珠做出了個請的動作，“請吳郎君率先指教。”
吳俊一襲青衫，氣質文雅，手中執一卷古籍，率先開口道：“依吳某之見，這治國之策當以仁政為本，君王施恩惠於民，方能得民心，使國祚長治久安。”
沈明珠直視著吳俊的麵容，反駁道：“依明珠之見，仁政固然重要，然若獨重仁政，而無律法之約束，恐生不法之徒，擾攘社會之序。”
吳俊眉頭微皺，輕搖手中古籍道：“殿下此言差矣！律法過嚴，易使民眾心生懼意，失卻對君王之敬愛。”
沈明珠不慌不忙道：“吳郎君莫不是忘記，無規矩不成方圓。適度之律法能規束民眾之行，保障公平正義，使國家有序運轉。”
吳俊神色凝重，沉思片刻後道：“然過度依賴律法，刑罰過重，亦會致民怨沸騰，危及統治。”
沈明珠侃侃而談，“那便需權衡律法之嚴寬，結合仁政之懷柔，剛柔並濟，方能治理好國家。對於無心之失或情有可原者，適當減輕懲處，以顯仁政。”
吳俊一時語塞，額頭逐漸滲出汗水，聲音也不似剛開始時自信，“那經濟發展又當如何與治國之策相結合？”
沈明珠並未立刻回答吳俊的話，而是轉身目光掃過在場所有學子，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道，“國家之繁榮離不得經濟之發展。可采行鼓勵農桑、促進商業貿易等措，增國家之財富。同時，合理運用稅收之策，既能保國家財政之入，又不過重增民眾之負！”
此言一出，四下寂靜。須臾，一陣陣杯盞傾倒的聲音傳來，有人滿頭大汗翻找著書中的答案，也有人皺眉沉思應該如何反駁。片刻後，他們的動作都停下了，臉色變得與吳俊一樣臉色煞白，隻因他們也不知這番話該如何反駁。
吳俊呐呐立於原地，欲駁卻不知從何言起，臉色煞白，拿書的手亦微微顫抖。
沈明珠又轉身看向吳俊，對他清淺一笑，“吳郎君，可服否？”
“是吳某才疏學淺，不如殿下，吳某.......服。”吳俊一直挺著的腰終究是彎了下來，語氣中滿是卑微。此刻的他站在原地戰戰兢兢，等待著沈明珠對他出言羞辱。
出乎意料的是沈明珠不但沒有出言譏諷他，並且還將他扶起，神色真摯道，“吳郎君不必妄自菲薄，本宮隻是常年生活在宮中，對治國之策較為熟悉，占了些便宜，此番辯論，本宮亦是受益良多。”
“多謝殿下，吳某技不如人，甘拜下風。”吳俊的臉上恢複了些許血色，他知曉這是沈明珠給他的台階，此刻的他是真正的認賭服輸，於是又躬身行禮，比剛才誠懇了許多。
沈明珠受了吳俊這一禮，而後溫聲道，“請吳郎君繼續入席間吧。”
待吳俊回到自己的席位後，她繼續道，“可還有郎君與本宮辯論？”
四下竟無人回應，坐在末席一名短小精悍的老者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站起身向場中走來，洪聲道，“老夫算不上什麽年輕郎君，不知可否與殿下辯論。”
隨著那人出現，席間有抽氣聲響起，有不少人認出了那是老者的身份，低聲驚呼道“那不是許大儒嗎？”
“什麽？許大儒！他不是已經隱居山林了嗎？他怎麽會來這鹿鳴宴？”
還有些不明所以的學子問道，“許大儒是誰？”
一位年長的學子搖搖頭，恨鐵不成鋼道，“你竟然連許大儒都不知曉？你可知那本《禮學》就是這位寫的。”
“原來是這位許大儒！”認出人後倒吸一口冷氣，他竟然見到了傳說中的人物。
這位許大儒已經許多年未曾有過消息，有人說他已經駕鶴西去，有人也說他隱居山林不問世事，總之世人對他猜測頗多。
今日一場鹿鳴宴竟讓這位大儒出場，不怪這些學子們沸騰了。
沈明珠顯然知道麵前的這位老者是誰，眼中閃過訝異神色，隨後很快反應過來，朝老者行禮道，“許大儒好。”
老者微微頷首，看向沈明珠的目光中帶著審視之色，“今日老夫不請自來，希望殿下不要介意才好。”
沈明珠知曉今日的辯論已經沒有那麽容易了，但她麵色如常，笑道，“許大儒能來已經讓這次的鹿鳴宴蓬蓽生輝。”
許大儒聞言哈哈大笑，看向沈明珠的目光中又帶了些欣賞，“哈哈哈哈哈哈，殿下果然是個有趣的人，殿下與老夫辯論之題，以‘禮之重要性’為題可好！”
熱鬧的摘星樓一瞬間安靜下來，眾人麵麵相覷，辯這題，不就是關公麵前耍大刀嗎？而且一位是大儒一位是深宮中的女子，誰贏誰輸一眼就看出來。
饒是今日眾人想要給這位明珠殿下一些教訓，此時也有些人不禁同情她起來，甚至有人開口道，“明珠殿下可以直接認輸，輸在許大儒手中也不算失了光彩。”
許大儒也聽見了這話，他撫著胡須，看向沈明珠道，“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沈明珠並未立刻回答，而是環顧了四周，學子們的麵色與之前大相徑庭，從先前的肅穆憤怒到現在同情與不忍之色。將眾人的神色盡數收入眼底，垂下眸子，似是在思考著什麽。
她的心中有些好笑，這世道的女子若是強勢一些，男子們對她就是排斥與厭惡。可是若是強勢的女子處在弱勢地位，他們反倒是開始對此同情。但她沈明珠這輩子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於是沈明珠站起身，對著眾人粲然一笑道：“好，明珠今天鬥膽跟許大儒辯上一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