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交替
時值寒冬,離過年已經很近了,眼看各衙司就要封印,祝纓本以為皇帝召見隻是通個氣,無論下詔還是別的什麽事,應該都是在年後了。照她的估計,竇朋是會在極短的時間內休致,政事堂必有一番變動,這些都要花時間。
不太適合在眼下這個時節裏辦,頂好是過完了年,可以從容地完成。在此期間,姚辰英也能進京了,她也有時間把戶部交到姚辰英的手上——這個也需要交割許多事。
豈料皇帝卻不是這麽想的,皇帝希望新年有個新氣象,正旦的時候丞相堆裏再添一個年輕的、有朝氣的麵孔,才能有個“耳目一新”的感覺。
為此,他催促著下詔,政事堂很快就知道了。
冼敬驚訝道:“怎麽這麽突然?”
陳萌樂見其成,但也覺得有些倉促了,也嘀咕了一句:“是啊,時間也太緊了,要辦的事還挺多,一時交割不湊手反而不美,不如到了正月再說。”
冼敬還想說,拖到正月也很著急。竇朋臉上卻笑開了花:“哎~你們怎麽這麽講?要辦的事多,不更得添個人嗎?子璋一向不讓人失望,就這點子事,有什麽好抱怨時間緊急的?他資曆、人望、功勞也都夠了,又年輕,早該來了。”
二比一,冼敬也知阻攔無益,祝纓總比鄭熹強些。
政事堂加緊辦理相關的文書,得擬詔、交皇帝批準,經中書門下,最後發出去。
緊趕慢趕當天也沒弄完,熬到了第二天。第二天辦好了的時候又到了後半晌,皇帝嫌棄已經過午了,說:“明天一早再宣詔。”
竇朋著急,道:“那我親自去。”
這天早朝起,竇朋就開始心不在焉了。散朝後,急忙去取聖旨,再趕到戶部去。
祝纓正在戶部帶上葉登、李援、趙蘇等人清點今年的舊檔。三人原本戰戰兢兢,今年祝纓出征,核算與預算都是他們在做,三人自覺不如去年祝纓在的時候做得好,都等著挨批。
祝纓卻看得開,有時候不是能力不行,而是她是尚書,葉、李是侍郎,趙蘇的職位更低,身份就不一樣,“諸侯”們是慣會看人下菜碟的。她粗粗看了一下,他們做得還行,就沒有再追究。
接下來就是姚辰英與他們共事了,她要抓緊時間把戶部事務再攏一遍,方便開年交給姚辰英。一邊清點,祝纓一邊指著一些要注意的內容:“這個記一下,連著兩年大旱了……”之類的。
葉登等人漸漸放下心來,宣旨的人就到了——居然是竇朋。
祝纓得到通報,忙出去迎接他,丞相親至,禮數得周到了。遠遠地就看到一個笑容可掬的老頭兒,手裏托著個東西,越瞧越覺得不對勁兒。
竇朋含笑道:“哈哈,子璋,還不準備接旨?哈哈哈哈,是好事。”
這笑得……
戶部正堂,擺起了排場,竇朋上麵站著宣讀,讀完整個詔書,祝纓微怔了一下。
竇朋道:“明天你就要到政事堂去處理公務啦!來,我先領你去看看。快把這個接了。”
戶部上下先是怔,繼而狂喜,待祝纓接了旨意,轉身交給趙蘇捧著,戶部官吏們又開始擔憂:尚書大人升了,是兼管著戶部,還是會派個新尚書來?
一想到新上司,大家又是一陣抑鬱悶。新上司哪有丞相兼管著好呢?
竇朋一把攥向祝纓的腕子,祝纓手一抖縮了一縮,竇朋一下沒抓著,微訝地看了祝纓一下。祝纓道:“您怎麽比我還著急呢?”
“哎,國家大事,不能馬虎,有旨意下,我當然要盡快領你入道啦。走!”
祝纓道:“我這兒得安排一下……”
葉登馬上說:“這裏有我們!相公且去!”
“我還要上表給陛下。”祝纓說。
“哦哦!”竇朋的高興勁兒這才減了一些,“那好,明天你就直接過來吧!今天就算啦,雖然你先前也常到政事堂,但有些事兒不經手還是清楚的,今天我與你講一講,你就不用今天值宿了。過了明天,咱們四個再排班……”
葉登心道:怎麽竇相公看著比咱們尚書大人還高興呐?!
……——
仿佛是怕祝纓反悔一般,政事堂做事雷厲風行,當天,小道消息就滿天飛了,第二天邸報上也刊了。
看到消息的人都不覺得意外。
許多人卻都不約而同地忙碌了起來,第一個是祝纓,她得給皇帝寫奏本。暫時代管戶部事務,同時向上推薦一下姚辰英接替自己。看竇朋一副要跑路的樣子,她進政事堂就得幹活兒,怎麽幹,也得有個章程。
同時,還要應付不斷上門的客人,再重新安排新年計劃——以往那樣主要與同鄉、朋友、故舊的聚會之外,還要添加一些會見陌生官員的事項。又添加了一些宴請的名單、還要拜會一些人。
她又特意與陳萌碰了個頭,托了他一件事——祝煉在北地做縣令也有些時候了,看情況做得不錯,祝纓希望能給他升上一升,往南調一調,做一府司馬也行,做一州司馬亦可。腿快點兒還能趕上到京城過完新年再南下赴任。
陳萌兩個兒子都經過祝纓的手,祝纓拿學生托他,他也拍胸脯保證了。
祝府上下自不必說,準備給祝纓慶祝的禮物,準備過年,準備接待客人等等。蘇喆承擔了大部分的事務。
第二個忙的居然是陳夫人。陳萌許諾的就要兌現,祝纓家裏沒個女主人主持,就由陳夫人操辦燒尾宴等事。蘇喆再能幹,奈何祝府底子不行,陳府的廚房承擔了大部分的任務。
然後是竇朋,整天逮著機會就是把手上的事務交到祝纓手裏。
祝纓私下問陳萌:“你剛進政事堂的時候也這樣?”
陳萌雙手一攤:“你運氣好,遇到他想休致。”
合著她成替身了!
終於,在各處封印前,祝纓正式進入了政事堂,四人粗略分工。即使是政事堂,名義上是管著全天下的事兒,不同的人也有其側重點。
竇朋屬意將原本手上的那一攤交給祝纓,他雖然資曆最老,論理手上的事本該更多,但之前生過一場大病,此後就將手上的事分出去一些,現在手上管的事兒不多,倒也符合祝纓一個新來者的身份。
竇朋打的好算盤,他手上的事務一移,祝纓還有一個戶部。以後政事堂再打起來,祝纓也能穩一穩局勢。誠如竇朋所言,他觀察祝纓二十年了,反而覺得祝纓與鄭熹沒有那麽的親近。
其他三人都明白他的心思,祝纓仍然要問一句:“那您幹什麽呢?”
竇朋微笑:“老了,不頂用了,該休致了,以後就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了。我年後就上表,這些時日子璋可先試行,有什麽事隻管問我。”
他有點怕像施鯤當年那樣,總也走不了,因此先聲奪人。
三人又是一陣惋惜。
竇朋倒有些高興的樣子,回家過年去了,這一年除夕是陳萌值宿,初一才是祝纓。原本祝纓要搶除夕的,陳萌道:“明年你,明年你,今年你太倉促了,家裏須得你鎮一鎮。”
祝纓也不知道就一個除夕有什麽好鎮的,不過既然是陳萌的心意,她也就心領了。
正旦朝賀,皇帝看到祝纓一身簇新立在前排,再往下又是“眾正盈朝”,胸中也升起一股豪氣來。心道:阿翁阿爹沒有做、沒做成的人,不能在我的手裏再滑過去了!
他發誓,要經營好這座江山,再傳之子孫,千秋萬代。
祭祀的時候,他又默默許願:願國家遇到困厄之時,能有忠貞之士、能臣幹將。
這個新年,皇帝過得很舒心。西番的使者條件還沒談妥,省去了昆達赤再派使者來的麻煩,此外又有胡使等,端得是“四夷賓服”,飄飄然間,他仿佛置身於祖父年間,有了一種可與祖父比肩的自信。
過年總要有許多場宴會,宮裏的、宮外的、熟的、不熟的。
皇帝大宴群臣是其一,自家的“家宴”是其二。
家宴的時候,皇帝飄飄然的情緒還沒有下去,看到呆呆木木的長子也誇一句:“大郎倒是沉穩。”駱皇後與長子生母一同稱謝。
皇帝的笑容在看到長子沒有反應之後淡了一些,接著,他又看到了第三子,相較之下,這個孩子就機靈太多了。皇帝重又高興起來,招招手,保姆要抱孩子過去,不想這孩子掙紮著下了地,自己搖搖晃晃地跑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更高興了,伸手將他抱到了膝上,耐心地逗弄了一會兒。
這一幕落到了許多人的眼裏,各自起了心思。安仁公主猶豫著發作,被永平公主眼疾手快地按了下去,提醒道:“切莫弄巧成拙。”
嚴歸的身上承受了許多的目光,她努力保持著平靜,盡量讓自己少說些話,隻含笑看著自己的兒子,眼角卻忍不住往新婕妤的身上瞟,她與李才人等算“老人”,皇帝登基後新納的幾位算“新人”。新婕妤出生又好,如今又有了身孕,由不得人不關注。
一旁的李才人扼腕,她生的女兒還太小,這個場合並不適合出現。
穆太後將眾人的心思看到眼裏,她不想讓兒子在這個時候不開心,而是在宴散之後,命宦官給皇帝捎了個話。皇帝本欲就寢,聞訊急忙往太後宮中趕去。
穆太後卸了大妝,一個宮女正在給她揉肩,另一個跪在地上捶腿。穆太後道:“來了?坐。”
皇帝問道:“阿娘這是……不舒服麽?”
“有年紀的人了,不經累。”
“那……”
穆太後道:“你一直抱著三郎,不管大郎,這樣不太好。”
皇帝皺眉道:“他有保姆,難道要我給他擦鼻涕?”
“兒子,隨你喜歡哪一個,大郎是長子,又是中宮撫養,你不喜歡,也別讓他們沒臉。要不,就先都別抱。以後你孩子多了,還能個個都這麽帶著?男人家,也不興帶孩子。”穆太後語重心長地說,如果大郎不合適,又何必三郎?她更願意讓後來新人開枝散葉。
皇帝的高興勁兒去了一半,悻悻地道:“以後有好孩子,我也抱。”
穆太後道:“大郎,也到了該有師傅的年紀了,教一教,會好的。等他長大了,你想像現在這樣抱他也不能夠了。”
皇帝隻聽進去了前半句,胡亂答應了:“我與丞相們商議一下師傅的事,就不打擾了阿娘了,您歇著吧。”
……
穆太後說“到了該有師傅的年紀”隻是約指,實際上大郎再等個兩三年也不算很晚,三郎現在更是才開始識字。但是皇帝上心了,無奈正在假期,他隻好把值宿的祝纓召到麵前來,先問一問她的意見。
祝纓對孩子上學的年齡也沒個概念,早的晚的都有,反正皇子一個人配十個八個老師盯著學都配得起,她也沒理由反對:“能讀書是好事呀,選合適的師傅就成。天子富有四海,不缺鴻儒,但是品性要好。可惜了楊靜。”
皇帝也惋惜地道:“他就是氣性太大。”
“沒這點氣性也成就不是了他。”祝纓說。
皇帝又說:“大郎與三郎資質有所不同,總是三郎更強些。”
祝纓認真地看著皇帝,問道:“陛下這是什麽意思呢?坊間有傳聞,您更喜歡幼子,有廢長立幼之嫌。”
“這是哪裏的話?”皇帝驚訝地說,“他們都還小,哪有這麽著急的?都想幹什麽?我隻是覺得三郎可愛。再說了,便是要立嗣,也要看一看賢愚!”
說起這個,他就一肚子苦水了。“我是天子!怎麽能讓癡兒壞了我的江山?他是怎麽、怎麽成這個樣子的?我更看重三郎,有錯嗎?”
皇帝,什麽都應該是最好的,包括孩子。
“下一個會更好。”祝纓終結了這個對話。
事到如今,祝纓才明白為什麽要“立嫡以長”以及“立賢”就是在扯淡,尤其在皇子都還小的時候。不談孩童可能的夭折在皇帝也不能幸免,隻說這個“賢”,現在會背幾句前人詩賦就算賢了,那下一個不到一歲就會說話了,算不算天才?你再換?
你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比什麽?以後不生了嗎?
皇帝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有些失態,嘀咕著解釋道:“太後也說我,讓我不要偏心,哪一個也沒虧待他們。大郎不堪大任,扶不起來,逼他有什麽用?難道你們想要一個晉惠帝做天子?”
祝纓耐心地聽著他的牢騷,並沒有拿“天子無私事”“不能以愛害公”之類來說教他。等他一通說完了,才說:“先讀書吧,慢慢看。人有百種,也有早慧,也有晚成。陛下身係天下,總會有人揣度聖意,外頭傳出什麽話來,還請陛下一笑置之。”
皇帝道:“為君難呀!”
“是。”
“朝上的事,你有什麽看法麽?”
祝纓道:“臣才摸著政事堂的邊兒,現在不敢妄言。”
“怎麽就是妄言了?先前不是看得很準的麽?戶部的籍簿又報上了,你打算怎麽做呢?我什麽時候能夠看到條陳?”
祝纓道:“臣盡力為陛下籌劃妥當。容臣再斟酌一下,陛下還沒準姚辰英入主戶部,接下來的事兒不太好辦。”
“必得是他?”
“他很能幹,不偏激,不至於來了之後與人鬥雞。”
其他的原因,祝纓在奏本裏已經寫過了,皇帝一直不置可否。此時聽到這一句,才點頭道:“也好。”
祝纓也放下心來,見皇帝心情好了些,趁機告退:“夜深了,陛下請安歇,這幾日雖是放假,比早朝也不輕鬆。”
皇帝苦笑道:“誰說不是呢?”
……
次日,祝纓與冼敬交接了班。她與冼敬漸漸無法深談,兩人安靜地交接完,祝纓對冼敬道:“昨日陛下問起皇子讀書的事,您留意著些。”
“陛下可有屬意之人?”
祝纓搖了搖頭:“沒說。”
“我知道了。”
祝纓離了宮城,回家稍事休息,便帶上祝煉、蘇喆去了鄭府。彼時鄭府雖然在丁憂,往來親友並不少,鄭霖也與丈夫一同來了。
初二,京城風俗是出嫁的姑娘回娘家的時候。像嶽妙君這樣自己也有女婿的,就回不了娘家了,轉而成主持自己家的主母。
看到她來,仆人飛奔去報信,鄭熹親自跑出笑著說:“可算來了!我就說,你是會來的。”
祝纓笑道:“豈有不來的道理?”
鄭熹邀她入內,與自己一同上座,祝纓要推辭,鄭霖夫婦都說:“你坐,你坐。”
鄭熹又笑問:“在政事堂當值,感覺如何?”
祝纓道:“屋子比在戶部寬敞些。”
一屋子的人都發出善意的笑來。
都是熟人了,各人說些恭喜的話,祝纓也道了謝。待到起身入席的時候,才似不經意地對鄭熹小聲說了兩件事:皇子要上學了,皇帝點頭讓姚辰英做戶部尚書了。
鄭熹道:“我就知道,你是不會讓我失望的。”
“可也難說。”
鄭熹不以為意。
接下來,他們就沒再聊什麽特別的事情了,接著,祝纓照著計劃過完了假期,然後正式到政事堂辦公來了。
陳萌、冼敬各有事忙,竇朋就領著祝纓,繼續給她講一些事項。正如祝纓從梧州轉任戶部時一樣,從戶部進入政事堂,所要理會的事務陡然增加!幾個丞相雖然各有側重,一般事務還要是知會一下其他人的。每日各種信息雪片一般地飛過來,能幹到丞相的,無不起早貪黑。
祝纓雖不覺得苦,卻仍然很好奇,她問竇朋:“您為何急著休致?”如果說陳巒是因為幹得太久,頂著的皇帝又不好相與要休致。施鯤是因為幹得也很久,年紀大了,當時的皇帝想讓老丞相回家而休致。竇朋其實沒有他們當時那麽老。
為什麽要退?
竇朋道:“誰人不知道權勢好?皇帝求長生,丞相恨不得幹到老。可是我太累了。鄭七雖然丁憂,他的勢力還在,這個你是知道的。我本是中人之姿,鄭、冼之爭,我一把老骨頭是壓不住了,倒是你,要遇到這樣的事嘍!好自為之,心中要有公義啊!陛下對你寄予厚望,你也要勉力前行才好。”
祝纓道:“這是自然。”
祝纓信譽極佳,竇朋見她應允,十分放心,在他休致之前,隻需要做最後一件事——討論一下皇子的老師是誰。
攏共倆孩子,還那麽的小,字也沒認全,但卻要從全國讀書人裏選最好的。冼敬這裏有推薦的人選,陳萌也有,他提到了楊靜。竇朋隻能慶幸,這會兒鄭熹不在,否則又是一場爭執。
竇朋做了最後一次調停人,他提出了另一個方案——嶽桓。
嶽桓資曆比楊靜老,出身書香門第,算來楊靜是嶽桓祖父的徒孫,而嶽桓從血緣上來說更“正統”一些。
除了嶽桓,皇帝倒也同意了冼敬提議的幾個人選,倆孩子配了一正四副五個老師。同時從勳貴、高官子弟中選取合適者入宮就學。
丞相們默契地沒有提“東宮”之類的話,嶽桓等人是“兼任”授課,一如當年陳巒兼職給皇子們上課、順帶捎上鄭熹。
但師傅還是要拜一拜的,也因此,蘇喆又有了新的差使。皇子雖然是男的,卻是孩子,年紀又小、不易教導,嶽桓又把這事推給了蘇喆。
從管女人到管孩子,蘇喆反而沒有那麽焦躁了,祝纓已進了政事堂,無論是給她換個差使還是讓她南下回家,能安排的餘地都更大了。
她坦然地接受了嶽桓分配的任務,又往後宮教兩個孩子——孩子還小,禮儀,要在皇後宮中學。
這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兒,祝纓也沒有放在心上,她對蘇喆確實另有安排,見蘇喆沉得住氣,她也有些欣慰。
豈料數日之後的一個晚上,藍德竟然登門,卻是為蘇喆而來!
……
彼時已是正月末,祝纓這天空出了晚上,大家要為祝煉餞行。卜算的出行吉日是第二天,但祝纓顯然抽不出白天的空來送他,就晚上大家一聚。
祝煉與項漁一對好友再次碰麵,相聚沒有幾日就要分別,都頗不舍。宴席正在擺著,路丹青問:“小妹呢?”
門上就來報:“宮裏藍大監與咱們家大蘇官人一道回來了!臉色瞧著不太好。”蘇晟來了之後,為與蘇喆區別,府中就以大蘇官人、小蘇官人以作區分。
回來的正是蘇喆。
祝纓道:“帶去小花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