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

第67章 進展

王府的被子又鬆又輕,被熏是很香,是股未曾聞過的好聞氣味兒。屋子裏的香爐依舊往外冒出縷縷青煙,不斷地散發著另一種香味。這是祝纓此前從未感受過的。

再打量一下這屋子裏,雖然隻是客房的廂房,該有的都有、且都比她之前用過的好了不知多少。已經很晚了,祝纓把這間屋子尋摸了一遍,又檢查了一下門窗、房頂,就把衣服放在床邊,將一隻燭台掌到床頭最後掃視一回屋子,吹燈睡了。

她生來粗糙,稻草堆上也能睡,繡**也能眠,案子沒有查明白,她居然倒頭就睡直入黑甜鄉。

直到迷糊間聽到外麵有響動,祝纓睜開眼來,眼前一片昏暗——天還沒亮。她反應了一下,才揉著眼睛爬起來,點著了燈,匆忙穿了衣服,把門拉開。

“吱呀”一聲並沒有驚動多少人,大部分的仆人都往鄭熹跟前伺候去了。跟著鄭熹來的鄭府的仆人與祝纓也相熟,他們也要先服侍了鄭熹才有功夫來提醒祝纓。好容易鄭熹跟著騰出點空來,一個小廝匆匆往祝纓這裏趕,卻見祝纓已經穿好了衣服。

來人笑道:“三郎起來了?哎,你這頭發毛了,我給你把頭梳好了再去見七郎吧。”

祝纓摸摸頭發,說:“我自己攏攏就成啦。”

“那怎麽成?被人看著了要笑話的。放心,我雖不是七郎的梳頭丫環,手藝也還是可以的。”

祝纓被他的熱情弄得哭笑不得,心道:我正好可以試一試這些富貴門第生活是怎麽樣的。

被來人梳好了頭,還給她打了水之類,祝纓漸漸壓下不自在,心道:原來豪門生活是這個意思!現在已是如此,鄭大人、老太妃他們就更不用提了。被人伺候時,果然是不一樣的。

等收拾好了,鄭熹那邊全套的妝束也才將收拾妥當。祝纓兩人趕緊去見他,鄭熹道:“唔,起得倒早,不睏麽?”

“有點兒,我以前也熬過夜,這也不算累。您要是問案子,我還得再捋捋。”

鄭熹道:“一大早不說這些。”又讓人給祝纓安排飯食,吃完了跟自己一同回宮。

祝纓道:“我跟長史約好了呢,再瞅一眼嫌犯再走。您上早朝不能耽誤,我一會兒看完了人就去。”

鄭熹微一皺眉:“也罷。”說完去舅舅那兒蹭個早飯去了,豈料老太妃惦記外孫,難得也起了個大早,將人叫到自己房裏,看著他們吃飯。老太妃習慣晚起,今天起來之後精神不太好,也吃不進去東西,喝點參茶看著兒孫們吃飯。

鄭熹說了一句:“我帶來那個孩子,安排他用飯之後見一見長史,他們有約定。辦完了事,他自會回大理寺。”

老太妃道:“人到了咱們家,還用你再操心?”府中有眼色的人聞言就去給祝纓安排妥了。

祝纓這邊不多會兒功夫收到了兩食盒吃的,太妃那裏命人送出來的比頭一份兒要好很多。祝纓也不客氣地又吃了一些,心道:可惜了,要不是在王府,我還能問一問可不可以把這幾樣沒吃完的帶回去給爹娘也嚐嚐。

她既謹慎,就不把這份遺憾表露出來,吃完了,漱了口,看天還沒大亮,就問:“鄭大人出門了嗎?”

得知還沒有,就請王府仆人引路,到門口送一送鄭熹。鄭熹見她出來了,笑罵一句:“不是說要見長史的嗎?又冒冒失失地過來做什麽?”

高陽郡王看也沒再看祝纓一眼,就說:“是個懂事的孩子。景文,你們既然有約,你便看顧一下這個孩子。”

祝纓看看那個應聲的“景文”,就是長史,猜了一下,就猜這是長史的字,她對長史拱一拱手。長史應了郡王的話之後,又對祝纓點了點頭。

同時,鄭熹道:“也有叫人頭疼的時候。”扶了舅舅上馬,他自己也乘馬而去。

長史與祝纓一同目送他們離去,就對祝纓說:“睡得還好?可用過飯了?”

祝纓道:“都很好。府裏很舒服。”

長史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往府裏走了一段,祝纓才從懷裏掏出昨天長史給的供詞,道:“多謝,已經看完了。”

長史問道:“如何?”

祝纓還是說:“現在還說不好。據您看,府中有何異樣?”

長史道:“要有異樣,豈不早去追查了?”

兩人就說一點案情的閑話,祝纓看出來長史不肯多言也就不敢深問長史,隻閑說:“這麽大一筆財物,他們的膽子倒是很大的。”

長史道:“可不是。”

很快就到了關押嫌犯的地方,這裏光線也暗,也是半個地牢樣的,火把已經滅了。長史命人點起火把,拿帕子掩住鼻子往裏走。祝纓聞著這牢房的味兒倒是適應得不錯,牢房,她還是比較熟悉的。

嫌犯們都吃了些苦頭,見人來了,睡眼惺忪的,哼唧著說自己冤枉之類。長史問祝纓:“你不問問?”

祝纓道:“我可別在這兒露怯。審問的人一露怯是壯賊的膽,以後您再審問他,他因著這一股膽氣愈發要頑抗了。我看兩眼就成。”

她在這王府的地牢裏轉了一圈兒,地牢看守也還算嚴密,裏麵的人年紀從中年到青年不等,看身上的衣服都還不錯,有幾個人穿的還是王府給發的衣服。再看他們的樣子,比起鄉間的農夫,稱得上是細皮嫩肉,與真正細皮嫩肉如鄭熹、陳萌,又是做過活計的樣子。

看完了,祝纓說:“好了,我看完了,打擾了。”

長史道:“本是因為我們府裏的事累你過來一趟,我送你出去。”

祝纓還沒出府,就被人截住了,來人說:“奉王妃的命,來請問評事。”

長史道:“是王妃還是太妃?還是殿下出門前有吩咐?”

來人是個伶俐的小宦官,道:“王妃為了回太妃的話,先問上一問。”

祝纓一則估算著去大理寺應卯的時間,二則也覺得這小宦官說話味兒不對,便說:“要說案子,現在問,且還沒有頭緒。一有眉目,我自會上報。”

長史道:“既然如此,就你便先去宮中應卯。你一外男,不便入見王妃,叫他們代傳就是了。”

祝纓對長史笑笑,又對小宦官拱拱手:“告辭。”

……——

祝纓趕到宮門的時候,正是與她職事相仿的一些小官兒進宮的時候,熟悉的人彼此問著好。大理寺也有兩三個同僚與她差不多時候到了宮門口,都在驗身份。

左評事笑道:“今天沒見你帶肉餅了。”

祝纓道:“早起多吃了一些,覺得不太餓就沒帶了。”

蘇匡從後麵也走了過來,吸吸鼻子,說:“好香!小祝你這是蒙哪家小娘子款待了?”

左評事微皺眉,道:“宮門口不要說這樣輕狂的話,叫禦史聽到了,倒說我們大理寺的人不正經,淨說些浮浪的戲言。”

小娘子就沒有,老太妃倒有一個。

祝纓也聞了聞袖口,道:“是有香味兒麽?我沒見過什麽小娘子呀。”

左評事道:“京城能人異物多得是,好東西也很多,胡商那裏有異香,你碰一下熏的手絹兒,手還能香三天呢。你們兩個到底年輕,不要少見多怪,叫人家笑話咱們大理寺。禦史說一句,就要鄭大人他們解釋,鄭大人他們回到大理寺,咱們大夥兒一塊兒挨訓!”

祝纓道:“哦。那老左你見過很多奇珍趣聞了?講講唄。”

左評事道:“沒心沒肺的小東西。還不快去應卯!”

三人回到了大理寺,簽了名,祝纓就纏著左評事:“趁著他們還沒下朝回來,講講唄!”

左評事卻又不講了:“鬧什麽?你不去胡大人那裏了麽?”

祝纓對蘇匡吐吐舌頭,抱著自己的文具跑了。左評事又真真假假地對蘇匡道:“小蘇你呀,逗他幹什麽?聽說,就這一二年,你一個主簿跑不了?什麽時候有好事兒?可不能忘了我們呀。”

蘇匡又矜持又微有得意,說:“還不定呢。眼下最大的是龔劼的案子,我並沒有參與多少,恐怕是有些難的。”

左評事道:“那可說不好,幾位大人新來,總要有些自己稱手的人不是?”

兩人閑扯兩句,左評事就說:“哎喲,總是你這樣年輕人的前途好,我們老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罷了,我撞鍾去了。”

蘇匡心知左評事對自己也不是真心,但是左評事的話聽著順耳,他也就笑著應付幾句。左評事一忙,蘇匡也自忙去了,隻是這一早上他的心就有些不定,總想著:我為鄭大人也算出了不少力了,照說我也該升個主簿了,看鄭大人的意思對我也沒有不滿。快到冬天了,再晚,這主簿的告身也該下來了吧……升遷自然是越早越好的。否則,年紀一大,難道要像左、王那樣在從八品裏混一輩子?

又想做了主簿就是從七品了,得置辦些新行頭。

他想了很多,又想到了祝纓,這小子運氣太好了!自己在大理寺熬了整五個年頭了,眼前晉升有望,大理寺出事了,他被打回了原形。虧得自己機敏,果斷投到了鄭大人門下,抓住了複核、清查的機會,才有這一次的晉升。祝纓呢?沒用磋砣歲月,進來就遇到了鄭大人,丁點兒不用被之前大理寺瀆職案困擾。

他正想著心事,鄭熹等人下朝回來了,三人碰頭略說了說今天的安排,便各忙各的了。蘇匡尖著耳朵關注著鄭熹的舉動,思忖要尋一事去找鄭熹,好製造機會與鄭熹再套套近乎。他這邊合適的理由還沒想好,鄭熹那裏已經叫他過去了。

蘇匡忙正了衣冠過去,得到了一個好消息:“你回來也有些時日了,該接著幹事了。”

“是!但憑大人吩咐。”

鄭熹輕描淡寫地扔下一句:“龔劼的案子還沒了,你年輕力壯,先幫著理一理案卷吧。”

蘇匡喜悅的心情沒能完全壓住,漏出了一絲興奮:“謹遵命!”

鄭熹道:“去吧。”

蘇匡腳步輕快了三分,一麵想著龔劼案是個好機會,有這個案子,主簿穩了,司直也不是不能想的,一麵想是明年就琢磨著說親呢,還是借著鄭大人這做一番事業的東風,搏個三、五年,升個司直或者大理寺丞後再求娶個淑女?

才跨出門檻,就聽鄭熹吩咐房中小吏:“把祝纓叫過來。”

蘇匡的心從天上落到了地上,穩住了。

……

祝纓到鄭熹跟前的時候,蘇匡已經走遠了。

祝纓給鄭熹行了禮,鄭熹往椅背上一靠:“你倒還有精神!猴兒托生的嗎?”

祝纓道:“恐怕不是。猴兒那麽精,怕不想托生成我。”

鄭熹被她逗笑了:“坐。”

等祝纓喝了口茶,才問:“怎麽樣?”

祝纓坐直了身體,說:“您是問失竊的案子,這……得看您了。您想管得多深呢?”

鄭熹罵道:“小王八蛋,你從來就猴精一樣,知道你在為我著想呢。”

祝纓靦腆地笑笑:“也是因為這案子真挺難的,查麽,我還得些時間。也隻有五、六分的把握。您說的對,是我有點托大了,窮人家、小富之家的事兒,我看一眼就得,誰是誰非沒有叫它過夜的。王府這樣的深宅大院,是我見識淺些、看不透,然我還是有些自信的,並不想就認輸。”

“知道。說說。”

祝纓認真地說:“都知道是內鬼,可是這麽大宗的失竊,我怕後頭水太深,您跟親戚那兒不太好處了就。”

鄭熹道:“這個不用你來操心,你隻管查出實情。”

祝纓又說:“府裏好些秘密呢,我既不知道哪樣是忌諱不能問,也不知道哪些是與案子有關的。自己打探呢,也不一定能打探得到,又費功夫。”

鄭熹道:“膽子倒大,王府也是你能窺探的?”

祝纓道:“那您好歹告訴我點有用的,譬如,您哪個親戚缺錢花呢?”

鄭熹喝道:“大膽!”又恢複了顏色,道:“你道我沒想過麽?”

祝纓道:“那您?”

鄭熹想了一下,道:“代王府向來豪富。”

祝纓看鄭熹這個樣子,也是不會把舅舅家的隱私告訴一個半道上揀回京的小官兒的,想來自己與鄭熹關係也沒好到這個地步。她心裏也有了主意:我隻管查,告訴你多少就不一定了。你再告訴你舅舅多少,那隨你!

她說:“您有限期不?寬限我兩天,我用力查!”

鄭熹歎道:“本想借重你追蹤痕跡的本事,倒也不必太用心。”

祝纓道:“您就當我是閑的發慌,自己要找點事做。您放心,我不給您惹麻煩。”

鄭熹道:“也不要耽誤了正事。好好幹!也好像蘇匡一樣,來幫我辦龔劼案。”

“是。”

祝纓心裏並不急,龔劼案?別說是她,就是蘇匡,這麽參與進去也是打雜。龔劼案是一串案子,除了龔劼本人,還有些黨羽,黨羽們又各有自己的親朋好友。隔個十天半個月的,就有一個龔劼的親信被流放或是貶斥回家。辦了這麽久,這一串子還沒辦完哩。

祝纓咬著舌尖出了鄭熹的屋子往胡璉那裏去,半路上一個人殺了出來往她麵前一攔。祝纓歪歪頭:“蘇兄?”

蘇匡抱著一疊案卷等她很久了,卻又隻裝成故意路過,說:“怎麽了?看著點兒路,萬一撞到上官就不好啦。”

祝纓笑得天真:“嗯!多謝蘇兄提醒。”

“想什麽呢?走路都分神?”

分個屁!祝纓心想:我走得好好的,是你跳出來的!

她卻說:“好奇怪,我也沒有不認真幹事呀,鄭大人怎麽叫我要上點心在正事上呢?”

蘇匡笑笑,想抬手,發現自己正抱著東西,隻得言語上安慰:“鄭大人是看你年紀小,多關心你幾句呢。說起來,咱們這兒,數你年輕,就該有些年輕人有活力的樣子,別老氣橫氣的琢磨上官的心思,上峰叫你琢磨透了,還是上峰麽?”

“蘇兄說的是,反正也想不明白,不如自己玩自己的。”

“就是。人呐,一想多了,還是琢磨自己琢磨不透的事,人的精氣神就變得不對了,疑神疑鬼,看著就像個瘋傻了的癡子一般了。坦坦****的,目光清正、儀表姿態也會好,更能得人喜歡呢。”蘇匡說著,拔了拔身姿。

祝纓也跟著拔了拔腰:“哎,那我去了!你也別站著啦,手上的東西怪沉的,是什麽呀?”

“一些卷宗。你去吧。”

祝纓真就在胡璉那裏認認真真地觀摩了一早上,幫胡璉又把案子需要的卷宗、口供、舊年供參考的檔案之類準備好。令她失望的是,這是一樁官員失手殺人案,與她現在想要弄明白的王府失竊案並不一樣,沒有可以借鑒的地方。

……

到了下午,祝纓從宮裏出來,就去找老馬。

祝纓想得很簡單:丟了的東西在哪裏?

金銀可以花用,有印記也不怕,金銀質軟,完全可以抹去。珍貴的物品呢?還有香料。雖然不懂香料,但是祝纓知道許多香料是很貴的,反正是她這樣的窮鬼用不起。王府的東西,別說窮鬼了,一般人家也用不起,一用就露餡兒了。

就像左評事說的,有一種異香,熏過的帕子摸一把手都能香好幾天。雖然不知道真假,但隻要有三分影子,這些東西在普通人那裏就瞞不住,必為人所知——除非不用它。

不用,要麽是送給用起來不會被懷疑的人,要麽就是——銷贓!

老馬是京城的老賊,賊,必然是要銷贓的。

老馬雖然是個賊,但對熟人還有幾分誠實,告訴祝纓落腳點,祝纓到了那裏果然就找到了他。

老馬看到她,笑道:“三郎,貴足賤地。”

祝纓不客氣地在他的桌子對麵坐下,摸了一串錢,往水牌上點了幾樣點心、要了一壺好茶,請老馬一起吃喝。一邊讓老馬,一邊說:“無事不登三寶殿。”

老馬道:“你是個心裏有數的人,找我,就是用得著我。你隻管說。”

祝纓道:“我要是有些不方便使的東西,想要換錢,你有什麽門路?”

老馬的目光閃了一閃,又恢複了平靜:“三郎要是急用,往當鋪裏一送不就成了?還是……來路有些含糊?”

祝纓點點頭。

老馬心道:你小子一個大理寺的官兒,找我一個賊,問這個,怕不是問銷贓?我卻不好出賣道上的朋友。

然而祝纓雖是官身,又與他曾是獄友,也算是半個道上的朋友。

老馬湊近了,說:“三郎,給我交個底兒,自王大人上任以來京兆地麵就沒什麽大案了。你這是……”

祝纓會意:“與道上沒關係。是受人之托,一些家務事。”

“哦——”老馬就懂了,說,“有不孝子孫偷家了?還是哪家的下人弄鬼?”

“你是明白人。”

老馬道:“原本有幾路,後來呀,都被王大人打跑了,現在隻剩幾處了,”他伸手蘸著茶水在桌子上畫了個簡單的圖,“這裏,這樣走,這一家當鋪收些衣服、首飾,當死當。他們自會分揀,或拆了珍珠寶石另作他用,或溶了金銀另打首飾器皿。”

又指一處,是個金銀鋪子,乃是收費的幫忙抹印記,或者重鑄。

另有一處是兌錢的,拿了金銀過去,它給你兌換。這收了的金銀之類,他自家或溶了,或去別的地方花用。

還有一個當鋪,主要收些古玩字畫之類。

中間的費用不小,估價也會比較低,贓物嘛!

祝纓道:“好麻煩,就沒有一處能收了這許多的?”

老馬笑道:“有!那不是做得極大了麽?出頭的椽子先爛,在京兆地麵上,不等爛,先叫王大人給鋸了。再有其他的,都是各府自開的當鋪,背後有官麵上的人護著,也不指望著這旁門左道謀生,收些東西隻是順手。”

祝纓謝了他,老馬道:“不用謝不用謝。別的也不用說,咱們是什麽交情?太見外啦。”

祝纓笑道:“那好,我就不與你客套啦,以後有事再找你?”

老馬一臉懊悔,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

祝纓大笑:“逗你的。”

她笑完了,從老馬那兒出來,轉身就去了老馬所說的當鋪。當鋪,祝纓是很熟悉的,祝家雖然窮,但是破衣爛衫也能搜出來一點。米缸光了、地裏又挖不出野菜的時候,張仙姑就會當一些東西,三文不值兩文的,換頓半飽的飯吃。

之後視手頭的錢銀緊不緊,決定贖不贖。過了期的東西就都歸了當鋪了,當鋪再將這些低價質押來的東西略一收拾,高價出售。

祝纓且不去猜王府內部究竟是什麽人幹的這個事,也不去管這個人是主是奴,先找著東西,再說!

順藤摸瓜可比坐著猜測強多了。不找金銀,是因為這東西更容易抹去痕跡,不好追查。

祝纓一搖三晃的,進了一家老馬說的當鋪。